2024年12月7日 星期六

福音與黃道十二宮(9)處女座


處女座(《馬可福音》9:30-9:50)

初心



“人生在世的意義就是奉獻他人。”

(列夫・托爾斯泰,出生於1828年9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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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女座與水星


我們曾在白羊座的章節中提到,在古代世界,處女座一般被認為是黃道十二宮的開頭。處女座與出生、新生兒的聯繫使得其成為靈性旅程最適合的象徵性起點。我們的屬靈生命不是從我們的肉體出生,而是從我們經過重生後才開始,造就重生的不是肉體的衝動,而是神在我們裡面注入的靈。“人若不重生,”耶穌對尼哥底母說:“就不能見神的國。”(《約翰福音》3:3)猶太人稱呼這個象徵收成*的星座叫Bethulah,並將其與亞設支派關聯起來,雅各曾祝福他們“亞設之地必出肥美的糧食。”(《創世紀》49:20)所以處女座又被象徵性地稱作“麵包房”,也就是希伯來語中的伯利恆(Beth−“房子”;lechem−“麵包”),在這間房子裡我們將再次成為“孩子”,放下我們的驕傲自大和憤世嫉俗,虛心地接受聖靈的啟發。《馬太福音》和《路加福音》都選擇與這些主題有關的故事來作為開場,但《馬可福音》卻選擇用白羊座作為開頭,並直到中途才開始帶入這些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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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原始”的福音書中,耶穌關於收成的那句話“要收的莊稼多,做工的人少。所以,你們當求莊稼的主打發工人出去收他的莊稼”很可能就是出現在處女座的部分,路加安排這段話出現在第十章(第二節),就在耶穌將一個小孩領到門徒面前(9:46-48)後不久。


圖.14 伊西斯與荷魯斯


古代的黃道十二宮圖經常將處女座描繪成一個手裡拿著東西的女人。例如,在埃及的丹達拉黃道十二宮圖中,處女座的手中握著一根棍子,而當她代表埃及女神伊西斯的時候,她要不是拿著麥穗,就是抱著年幼的荷魯斯。在中世紀,這個古老的形象又改頭換面變成聖母瑪麗亞抱著聖嬰耶穌,亦即莎士比亞在《泰特斯・安特洛尼克斯》中說的“坐在聖母膝上的好男孩”。


伊西斯懷抱荷魯斯的形象在基督教的聖像中變成了聖母瑪麗亞懷抱耶穌。約瑟夫・坎伯寫道:


“當你站在沙特爾大教堂前面,你會看見西窗上有一幅聖母像,她扮演了供聖子耶穌坐在上面的寶座,耶穌則作為皇帝賜福予全世界。這是從古埃及流傳下來的形象,並被早期教父和早期藝術家刻意傳承了下來。”(Campbell, 1988, p.222)


艾爾伯圖斯・麥格努斯(Albertus Magnus,13世紀)相信耶穌本人就是處女座。另一個同樣古老(且大概是錯誤的)的觀點認為,處女座的符號(♍︎)其實就是聖母瑪麗亞的首字母縮寫(MV,“處女瑪麗亞”)。但正如羅馬天主教的曆法已經證明,這個星座與瑪麗亞的聯繫遠比這兩個奇怪的觀點還要淵源流長。8月15日是聖母升天節,9月8日則是聖母的生日。第一個節日差不多就是太陽離開獅子座並接近處女座的時候,這時太陽升起時的耀眼光線會遮住處女座的恆星的微弱光芒:所以聖母“升天”到了太陽的榮光中,或用《啟示錄》的話說是“有一個婦人身披日頭,腳踏月亮,頭戴十二星的冠冕。”(12:1)9月8日是聖母的“生日”,因為她的星光在日出時再次變得可見。*


瑪麗亞的“處女座”特質還可以在《路加福音》中(1:38)發現,她被形容為主的“使女”(hê doulé,即僕從之意),這是謙卑、樂善好施、自我奉獻這些美德的體現。曼里尼烏斯為我們更詳細地描述了處女座的這一面:


“但謙虛的處女座發出耀眼的光芒,

使誠實與美德充實人的胸膛,

不慕名利、不貪錢財,

洞悉人心、無礙辯才,

唯那忸怩的謙虛使人變得怯弱,

即使是最好的缺點,也還是缺點,

因為它好似冰霜,凍住、扼殺或掐斷

盛開的花朵,使其結不了果。”

(Manilius, 1967, p.1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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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歲差的緣故,這些日期已不再正確。現在太陽是在9月末至10月末時才經過這個星座。



圖.15 提齊安諾《聖母升天圖》


曼里尼烏斯認為謙虛既是這個星座的優點也是缺點,這是處女座的一個很重要的特質,正好與獅子座的自視甚高形成了對比。處女座是土象星座,象徵收穫,但它也是一個變動星座,變化性和土象性可以說是兩個互相矛盾的元素。土是最不容易發生變化的元素,而處女座也明顯不像其它變動星座那樣熱愛多樣性。梅奧認為變化性與土象性的結合使處女座的人往往具有“自我壓抑、消極、克制、務實、適應性強、能屈能伸”的特質(Mayo, 1964, p.46),這些特質又經常表現為“善於整理歸納、創造秩序、確立規則”的能力(Carter, 1925, p.73)。具有處女座特質的人大多不喜歡出風頭,但他們是優秀的工作者,能夠確實將別人宏大卻缺乏具體規劃的想法付諸實行。曼里尼烏斯說,處女座很適合擔任速記員,“他們能發明各種新穎的符號,來快速紀錄演說者的長篇大論。”(卷四,第199行)。處女座的人適合擔任秘書的觀念至今依然深入人心。查爾斯・卡特也提到處女座是非常忠實的助手:


“這個星座不適合做領導者,但很適合當副手;它的天職不是要取得亮眼的佳績,而是有用的成績。它很有耐心,不會抱怨日常的苦差事;它厭惡作戲,不喜歡被責任與公眾的關注束縛。它沒有什麼雄心壯志,一份正經的工作和合理的薪水就足以令它心滿意足。”(Carter, 1965, p.73)


如果我們從靈性的角度來看待這種有點不太討人喜歡的心理特質,就會發現處女座階段的靈性修行目標是盡心侍奉、認份完成學徒的訓練、實踐靈性導師制定的戒律。在現代,沒有人比加爾各答的德蕾莎修女(出生於1910年8月27日)更能體現這些特質,她務實、講究“身體力行”的宗教態度在當代世界引起了巨大的反響。雖然她也有善於自我宣傳、言行引人注目和出色的領導才能這些表明了其它影響因素的一面,不過她的公開言行基本上就是一個典型的處女座。


“真正的犧牲必須付出代價、必須承受傷害、必須掏空自己。沉默的果實是祈禱,祈禱的果實是信仰,信仰的果實是愛,愛的果實是奉獻,奉獻的果實是和平。”(Mullan, p.122)


托爾斯泰(出生於1828年9月9日)晚年酷愛思索宗教問題,他更喜歡宗教簡潔、理性、務實的一面,而不是那些超自然的元素,他認為行動是最重要的:“如果全世界的人都實踐耶穌的(教誨),上帝的王國就會降臨人間。”


處女座具有的批判性特質在靈性層面上表現為一種鑑別力,以在靈性生活中做出正確的選擇。要獲得這樣的鑑別力需要付出艱苦的努力,而且往往還伴隨著高昂的代價,因為每個選擇都有後果。因此,處女座階段的靈性生活不是要像隻綿羊般被動地接受既有的安排、維護現有的制度,這麼做只是在逃避生活要求我們做出的痛苦抉擇。真正的靈性修練會要求我們根據日漸增長的知識與經驗來不斷重估各種靈性價值觀。拒絕進行這種重估的“單純的信心”(simple faith)並不是一種值得稱道的精神狀態,反而是偽裝成虔誠的怠惰。馬可在他的福音書的處女座部分要討論的就是這些問題。


處女座的“主宰星”是水星(☿),後者的“旺位”也是這個星座。事實上,水星是唯一一個旺位就在被它統治的星座的行星,因此它與處女座有著雙重的連結。水星,無論它是位在雙子座還是處女座,都是一顆“知性”之星,因為它象徵不同層次的經驗的整合,但對我們目前的研究更重要的是這顆行星與人類童年時期的聯繫。據托勒密寫道:


“在接下來的十年裡,水星落在第二位與第二個時期,相當於人類的童年,在這二十年的時間中開始啟發與塑造靈魂的智慧和邏輯,注入知識的種子和基礎,促進性格和天賦的產生,這是靈魂逐漸被喚醒的階段。”(Ptolemy, p.91)


在《皆大歡喜》中,莎士比亞提到了一個古老的觀念,也就是人類的一生可以被分成七個時期,每個時期分別受不同的行星主宰。他說“小男孩,像蝸牛一樣蹣跚前行、不情不願去上學”,這就是一個由知識與交流之神墨丘利(水星)負責掌管的年紀。


處女座的靈性教訓


“曾幾何時,天堂迤邐在我們的童年!

直到牢獄般的陰影逐漸逼近

將年歲漸長的孩子套上枷鎖。

但他看得見光,看得見光從何處而來,

他的眼裡充滿喜悅;

背井離鄉、告別東方的青年人,

哪怕長途漫漫,也依然不忘歌詠自然,

這才有光彩斑斕的幻景

在他的旅途上一路相伴;

最終,這靈光在成年人的眼光中漸漸黯淡

消逝在庸俗的日子中。”

(華茲渥斯《不朽頌》)


在心理層面上,處女座與排在它前面的獅子座幾乎毫無共通點。然而,從靈性層面上,它們卻像是一枚硬幣的兩面。上一章我們曾指出,要認識到我們內在的神性,就必須要承認別人也擁有相同的神性。這樣的領悟會使我們明白上帝其實無所不在,特別是祂就在每個人的身上,而這反過來又讓我們學會謙卑。這是靈性生活的眾多悖論之一,它的運作法則與物質世界的運作法則完全不同。在獅子座的章節,耶穌曾告訴我們為了拯救我們的生命,我們必須先失去它(《馬可福因》8:35),而且任何決定跟隨基督的人都要受苦和捨己(8:34):我們只有先放下自己,才能獲得真正的神性。聖保羅亦在寫給腓立比人的信中表示(2:5-8):


“你們當以基督耶穌的心為心:他本有神的形像,不以自己與神同等為強奪的;反倒虛己,取了奴僕的形像,成為人的樣式;既有人的樣子,就自己卑微,存心順服,以至於死,且死在十字架上。”


這就是虛己(kenôsis),亦即倒空自己(self-emptying)的真諦:只有當我們願意為了成就他人的神性而付出一切時,我們才能成就自己的神性。在《馬可福音》中,緊接在耶穌展示他的榮耀(獅子座)之後,就立刻進入了談論謙卑(處女座)的重要性的段落。


這些教誨是以對話的形式呈現,它們發生在耶穌醫治被污鬼附身的男孩(《馬可福音》9:!4-29)與耶穌第二次預言受難和死亡(9:30-32)之後。門徒們一直在互相爭論彼此的地位,耶穌便坐下來對他們說:


“若有人願意作首先的,他必作眾人末後的,作眾人的用人。”


他領了一個孩子過來,然後解釋說接待一個這樣的孩子就是在接待基督,而接待基督就是在接待神,通過這種方式告誡門徒要放下自我重要感(8:36-37)。小孩子是處女座的完美象徵,畢竟水星就負責掌管童年,而且正如我們看到,孩子是處女座這個形象的中心角色。我們也許會注意到,《馬太福音》甚至比《馬可福音》更清楚地反映了這段經文的處女座象徵:


“所以,凡自己謙卑像這小孩子的,他在天國裡就是最大的。”(18:4)


對這兩位福音傳道者來說,孩子代表了最單純、樸實的人性。在福音書寫作的時候,兒童在當時的社會幾乎沒有地位,使得這一形象更顯貼切,不過它在今天其實也同樣適用。在“牢籠般的陰影”開始出現,迫使他們不得不向這個世界妥協前,小孩子往往是脆弱、天真、心胸開懷且沒有心機的。


圖.16 海因里希・霍夫曼(Heinrich Hofmann)《耶穌與孩子》


人必須要變得“像孩子一樣”(《馬可福音》10:13-16*)才能進天國是這部福音書的中心主旨,在這裡我們需要更深入地探究這些意象的含義,因為它們很可能並不只是在要求我們應該保持純真、不要有心機這麼簡單而已。


宗教經驗與童年


牛津大學的宗教經驗研究所曾在70年代中旬針對(最初只有)兩千人進行過一項調查,調查的問題是“你是否曾經意識到或感受過一種完全不同於日常自我的存在或力量影響,無論你是否稱其為上帝?”結果有36%的受訪者給出了肯定的答覆,若根據該數字推算,“這個國家(英國)至少有大約一千五百萬人有過類似的經驗;換句話說,就是超過三分之一年齡在十六歲或以上的國民。”(Hay, p.113)


愛德華・羅賓遜(Edward Robinson)對作出肯定答覆的受訪者人數感到十分吃驚,有大約15%的人聲稱他們在童年時期就有過這樣的經驗,這促使他寫了一本書,其中收錄了數十個童年時期的超驗性經驗的例子。例如,一位五十七歲的女士分享說:


“我一生中最不可思議的一次經驗發生在我很小的時候——大概是四、五歲左右...當時我和我母親正一起在伯克郡的潘伯恩(Pangbourne)的一片空地上散步,當地人將那裡稱作‘荒原’。隨著太陽漸漸西下,傍晚的涼風開始襲來,地面上瀰漫起了一股珍珠般的薄霧。那天我穿著我最喜歡的一雙帶有銀扣的黑色鞋子,而我的雙腳已逐漸從視線中消失,我的整個腳踝都被籠罩在了薄霧中。從薄霧中可以依稀看見幾朵高高的風鈴草,我非常喜歡這些花朵,因此看到這一幕令我感到又驚又景。就在這時!剛才的薄霧在我眼前突然變得像是閃閃發亮的薄紗,而風鈴草則變成了光輝燦爛的火花。不知何故,我忽然明白了我看到的一切其實都是活生生的生命,它們都蘊含著被我們稱之為意識的東西,就像一團團閃爍的能量瀰漫在一切之中。就在那一刻,我領悟了我生在這個世上有一個特殊的位置,就跟其它所有事物一樣,無論是有生命還是無生命的,我們都是宇宙生命的一部分,這個生命體既脆弱又強大,且充滿了善良與仁慈...毫無疑問,這(經歷)是我這輩子最難忘的經驗,而我也始終對此心懷感激。”(Robinson, p.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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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可福音》10:13-16。這個故事發生在我所謂的這部福音書中的天秤座部分,因此這似乎與我的研究不太吻合。這是黃道十二宮順序少數出現錯亂的地方之一,但我不認為這是抄寫者的過失,特別是因為《馬太福音》仍保留了相同的順序(第十九章)。天秤座是黃道十二宮中相對較新近的星座,它的恆星與處女座、天蠍座都有關係。羅馬人的正義女神阿斯特莉亞(Astraea)很明顯是一個天秤座的形象,但她卻也經常被認為是處女座,天秤座最初被稱為天蠍座的“角”或“爪子”,所以正如黛博拉・霍丁(Deborah Houlding)告訴我們:“這個星座的象徵意義在天蠍座和處女座之間搖擺不定。”(http://www.skyscript.co.uk/libra,myth.html)。馬可將處女座的主題放在天蠍座的部分,或許就是在反映這一點。



我完整地引述了上面這段優美的自述,是因為它是羅賓遜在書中分享的許多親身經歷的典型代表,同時也是因為它完美體現了本書的主要論點:童年時期的我們,就像其它任何時期一樣能夠接受靈性體驗,但唯獨童年時的體驗具有一種特殊的純潔性,它既還未受到成年人的理性思考玷污,也還未受到傳統宗教的束縛。《馬太福音》告訴我們,上帝向聰明、通達的人藏起這些事,卻將它們啟示給小孩子(11:25)。這些對童年的歌頌並不是單純地在沉湎於過去,而是對神聖生命的肯定,我們總是因為迷失在世俗中而遺忘了這種生命。“小孩子在成長的過程中會漸漸失去對萬物的源泉進行直觀的能力;這是因為分析性的思維方式無法容忍直覺性的整體思維方式。”(Huxley, p.22)耶穌把孩子抱在懷裡(《馬可福音》9:36)便是在呼應處女座的古老形象,然後他又在另一個悖論中告訴我們,最了解世界的往往是那些最遠離世界的人;這種宛如處女般、未受污染的狀態是認識上帝的前提。成為小孩子就是要培養佛教徒所說的“初心”,即一種總是用新鮮的眼光來看待世界的態度。下面的禪宗寓言很好地說明了這個道理:


“一位博學的大學教授前去拜訪佛教聖人南隱禪師,打算向他請教一些修行的建議。‘我已經修行了許多年,’他告訴禪師說:‘我讀過上百本書、拜過無數的大師為師、參加過數不清的宗教活動;但到頭來始終一無所獲。所以特來求您指點迷津。’

南隱和藹地看著教授。‘要不要來一杯茶?’他微笑著問說。

‘當然好,不好意思。’教授回答。

南隱泡好茶後便開始倒茶,教授的茶杯已經快要溢出,但南隱卻依然沒有住手,直到茶水終於滿出,灑在茶盤上,最後又灑在茶几上。

‘您為什麼這麼做?’教授驚訝地問說。‘茶杯已經滿了,不能再添茶了!’

‘就像你一樣。’南隱說。‘你的腦子塞滿了理論、學說、宗教儀式和哲學,已經沒有任何空間再塞東西。在我開始教導你之前,你必須先清空你的杯子。’”


要呼喚出潛藏在我們靈魂中的神,我們必須要重新變得貞潔、變得“淨空”。古代的教會將聖母瑪麗亞稱作Theotokos,這個希臘文的意思是“天主的孕育者”,天主教會雖然保留了這些古老的神秘術語,但卻忘記了它們最初的含義,而這個字直到今天依然是瑪麗亞的頭銜。但是,如同12世紀的埃克哈特大師所言:“瑪麗亞是有福的,不是因為她在肉體上生下了基督,而是因為她在精神上孕育了基督,正是在這一點上,每個人都可以變得像她一樣。”17世紀的安吉魯斯・西里修斯(Angelus Silesius)也表達了同樣的觀點,他寫道:“基督每年都在伯利恆重新出生,而你卻從未重生,那麼你就是迷失了自己。”(Bailey, 1934, p.270)


馬可接著談到了處女座階段會面臨的兩個危險。第一個是吹毛求疵,它經常使人變得心胸狹隘或“自命清高”。梅奧說處女座的人容易有一種想要“追求‘無暇’、不願與其他凡夫俗子為伍”的傾向(1964, p.47)。門徒告訴耶穌,他們禁止了一個不是他們同伴的人奉耶穌的名趕鬼。但耶穌卻不贊同他們這麼做,並告訴他們不必去管那個人,因為“不敵擋我們的,就是幫助我們的。”(9:40)他繼續說道,哪怕只是為神做出最微小的貢獻,也一定會獲得回報(9:41)。凡是用身體力行奉獻與謙卑的,不管其動機或目的為何,最終都會對神的國有益。馬太保留了耶穌的這句話,但卻將它放置在完全不同的語境下,甚至由於他強烈地想要捍衛教會的純潔與權威,而根本顛倒了這句話的意思:“不與我相合的,就是敵我的。”(12:30)處女座的排他性,即不願與“異端”為伍的自尊心,從最早的時候就已經與教會如影隨形,但馬可完全沒有這種想法,反而叮囑我們要避免陷入這種心態。


這一段經文要警告的第二個危險則是處女座的消極性,或者用卡特的話說是“缺乏靈性渴望與鑑賞力”(Carter, 1968, p.29),然後這裡還出現了一個與后髮座(Coma Berenice)−“貝勒妮絲的頭髮”有關的隱喻。貝勒妮絲是古埃及國王尤爾蓋特斯(Euergetes)的妻子。由於她的丈夫要踏上危險的旅程,她便發誓只要他平安歸來,她就把自己引以為豪的頭髮剪掉獻給阿芙蘿黛蒂。後來國王果真凱旋而歸,貝勒妮絲也信守諾言將自己的頭髮獻給女神的神殿。在這裡,《馬可福音》用了不小的篇幅來談論犧牲珍貴的身體部位:


“凡使這信我的一個小子跌倒的,倒不如把大磨石拴在這人的頸項上,扔在海裡。倘若你一隻手叫你跌倒,就把他砍下來;你缺了肢體進入永生,強如有兩隻手落到地獄,入那不滅的火裡去。倘若你一隻腳叫你跌倒,就把他砍下來;你瘸腿進入永生,強如有兩隻腳被丟在地獄裡。倘若你一隻眼叫你跌倒,就去掉他;你只有一隻眼進入神的國,強如有兩隻眼被丟在地獄裡。在那裡,蟲是不死的,火是不滅的。因為必用火當鹽醃各人。鹽本是好的,若失了味,可用什麼叫他再鹹呢?你們裡頭應當有鹽,彼此和睦。”(9:42-50)


在這一連串令人毛骨悚然的經文中,耶穌告訴他的追隨者,要成為真正的門徒,他們就需要付出艱苦的努力磨練自己的意志,為了精神的純潔而不斷奮鬥。這不是叫人要消極避世、沉浸在宗教中,它最後只會讓人變得迂腐守舊;這是一種偽靈性,它相信潔淨比虔信更重要,彷彿只要早睡早起、不說粗話就是踐行了靈性生活。恰恰相反,靈性生活是一種充滿危機的生活——它要求我們不斷做出選擇、判斷、決定——套戴恩・魯德哈爾的話說,靈性生活需要的是“淨化慾望、磨礪意志”以及“力量、勇氣和內心的平靜,一種不帶情感、無關好惡的奉獻精神。”(p.124)若是沒有這些品質,我們就會變得冷血無情,有如失去了鹹味的鹽,這時就只能將它們丟棄。反之只要具備了這些品質,我們就可以成為合適且純潔的容器,使基督從我們的靈魂中誕生。


迷失的羊的寓言


馬太在這些看似冷酷的警告之後添加了一個與迷失的羊有關的寓言(18:11-14):


“(人子來,為要拯救失喪的人。)一個人若有一百隻羊,一隻走迷了路,你們的意思如何?他豈不撇下這九十九隻,往山裡去找那隻迷路的羊嗎?若是找著了,我實在告訴你們,他為這一隻羊歡喜,比為那沒有迷路的九十九隻歡喜還大呢!你們在天上的父也是這樣,不願意這小子裡失喪一個。”


圖.17 牧夫座,“臨到的牧羊人”。


這段話其實是在寓意牧夫座,即處女座的旬星。牧夫座是最早被命名的星座之一,它曾在《奧德賽》中出現,並且已有三千年的紀錄史,甚至可能更久。它的名字有很多來源,牧夫只是它在古代世界的眾多名字之一(法國人至今仍稱它為牧犬座〔Bouvier〕),之所以叫這個名字可能是因為這個呈風箏狀的星座看上去就像一個人,彷彿永遠在守護著北極星。它最顯眼的恆星−大角星是天空中第四亮的恆星,並被古代幼發拉底河文明稱為天國的牧羊人或天堂的牧靈者。在希臘神話中,波俄托斯(Boeotus)是波塞冬的雙胞胎兒子,他被遺棄在皮利翁山上,然後被一個好心的牧羊人救起並扶養長大。波俄托斯後來被他的祖父尋回,並繼承了後者的一部分國王。據塞斯寫道:


“希臘人稱呼這位強壯的壯漢為牧夫(Bootes)或耕夫,可是他手中的犁卻拿反了。這個人物的姿勢實際上並不是在犁地。它的希臘文仍保有希伯來語和東方語言的詞根,Bo,它的意思是來臨;因此,牧夫真正的含義是即將到來臨的人...牧夫根本就不是農夫,而是羊群的守護者和牧羊人...牧夫座最亮的恆星是大角星(Arcturus),它是大熊座的看守者或守護者,這是一個充滿東方元素的字,具有與圈地、上升、快樂、登上高山有關的含義。”(Seiss, p.32)


塞斯的詞源學考證也許有點奇怪,但耶穌在開始講這個寓言前先說了一句“人子來,為要拯救失喪的人”,然後他在寓言中又提到了山,這些似乎都並非巧合。這個寓言很明顯與注重小細節的處女座有關;我們大多數人都會滿足於九十九隻羊的安全,而不會想要再冒更大的風險去尋找走失的那隻羊。但上帝卻連一隻麻雀的墜落都看在眼裡,就是你有多少根頭髮祂也知道(《馬太福音》10:29-30),無論是最小的還是最大的祂都放在心上。正如處女座的德蕾莎修女說過:“小事固然是小事,但在小事上忠心卻是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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