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5月8日 星期三

鬼魅的迷魂曲(18)蛇的寓言


現在究竟該相信什麼?在經過這次幻滅之後,這個問題就一直縈繞在我心頭。當然,我知道不能僅僅因為我遇到了一些星光界的魑魅魍魎,就一竿子打翻一條船說所有靈體都會說謊騙人。假鈔固然存在,但並不能因此就否定真鈔的價值。同樣的道理對靈體又有什麼不同呢?


我在前往歐洲前曾確信平克頓醫生是個不折不扣的騙子。但我在結束旅程回來後卻不再那麼篤定了,我懷疑我對他的看法是否太過苛刻。我問自己,這位和藹可親、令人難以捉摸的外科醫生會不會其實是被菲莉帕和她的同黨們刻意誣衊的受害者。畢竟,既然他們自己的說辭最後都被證明完全經不起檢驗,他們又有什麼資格去指責平克頓醫生只是一個前世人格呢?此外,平克頓醫生似乎早就知道他們並非善茬,他曾警告過我的英國和希臘之行恐怕將會敗興而歸。


然而,我決定重新檢視平克頓醫生的可信度最大的原因在於,克萊兒・拉弗吉亞堅持她在貝爾法斯特找到了這個靈體的曾孫,一位與平克頓醫生同姓的婦科醫生。克萊兒告訴我,她已經與貝爾法斯特醫生安排好要見面,我們可以一起前往北愛爾蘭,到時她會進入催眠狀態,讓這位醫生見見他已故的祖先。我立刻想起了通靈治療師喬治・查普曼以及他的“精神醫生”威廉・朗成功被後者倖存的親屬證實的故事。或許這次我只需要飛越大西洋,就可以親眼見證一位貝爾法斯特的醫生與他逝去多年、如今死裡重生的親戚相見歡?


話雖如此,我還是無法忽視平克頓醫生之前給我留下的引人疑竇的印象,但我仍選擇不顧自己的直覺,再次回到那間黑暗的診療室,在那裡只有一位手上沒有手術刀的外科醫生。克萊兒雙手交叉放在腿上,一邊慢慢的深呼吸,經過九十秒後,她就變成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人。當她的身體突然微微一晃,向左傾斜時,我就知道是那位老人來了。伴隨著清喉嚨和咂嘴的聲音,待他調整好座位以便獲得最舒適的坐姿後,那個顫顫巍巍的男高音就發出了熟悉的問候:


“好,好,好。你的旅途還愉快嗎,孩子?”


平克頓醫生說話的語氣是如此輕柔,很難判斷他究竟是真的禮貌地在問候還是出於幸災樂禍在諷刺。


儘管帶有幾分疑慮,我還是老實回答,解釋了為什麼我的旅行一點也不愉快,還有我的調查是如何揭穿菲莉帕和羅素都是騙子的真面目。我說,雖然這場化妝舞會結束了,但我還有很多事要做。首先,我想知道為什麼他之前曾再三保證,菲莉帕將可以直接透過他的“樂器”來現身說話。


“你真的想聽實話嗎,孩子?”


“我想聽實話。”


“我不知道你怎麼想,但你知道普通的孤魂野鬼與真正的指導靈之間的區別嗎?”


我的太陽穴在隱隱作痛。我想我知道接下來會聽見什麼。


“是的,”我忐忑地回答。“我知道這兩者有很大的區別。”


“好吧,我不想讓任何不是真正光明、不是真正的指導靈的存在使用我的樂器。這是否有回答到你的問題?”


我本來以為情緒上的打擊已經結束,沒想到平克頓醫生的話仍使我感到像肚子被人揍了一拳。他接著說,艾薇瓦的疾病、沒有接受過作為靈媒的適當訓練,以及缺乏在催眠狀態下從精神或言語上保護自己的能力,都使得她很容易受到迷失的靈魂或孤魂野鬼的侵擾。


“這就是為什麼當我問你菲莉帕的問題,你總是一再迴避的原因嗎?你不想告訴我她其實只是個孤魂野鬼?你是想讓我親自去查明真相?”


“是的。我不是說過:‘孩子,你走的時候要小心’嗎?我是真心的。我得再重申一遍:我有什麼資格改變你的意願?我不能控制任何人的意願。孩子,我是一個可以給你建議的朋友。現在的問題是:到底誰是艾伯特?他和他們其他人是一夥的嗎?”


當我人在歐洲的時候,克萊兒去參加過幾次艾薇瓦週五晚上的聚會,好打聽更多艾伯特的消息,菲莉帕曾說過他才是克萊兒的指導靈。羅素敦促克萊兒不要再去理會平克頓醫生,這樣她才可以專心引導艾伯特出現。但是羅素提供的關於艾伯特前世生活的資訊卻有不少自相矛盾之處,這引起了她的懷疑,最後她決定不聽從羅素的建議。


“所以,這些孤魂野鬼,”我說:“是一群被困在世上、只能四處徘徊的死者...”


“沒錯!”平克頓醫生大聲說道。“這些迷失的靈魂...(他用有些痛苦的語氣說出這句話)...這些低等的實體,他們表面上充滿知識與愛,希望你們五體投地去崇拜他們。他們非常聰明。他們說他們無法控制你們的意志。哦,不,不,不,他們當然有一種非常可愛、非常甜蜜的方式可以控制你們。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但你怎麼能證明你...”


“怎麼證明我不是他們的同類嗎?孩子,讓我告訴你原因。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在我的樂器身上進進出出,我會控制她的器官、血壓、心跳等等。她從來沒有碰上任何壞事:她從來沒有被附身過。我從不允許任何低等實體出現在她周圍。但艾薇瓦,她必須立刻懸崖勒馬。你知道,她是一個天生的靈媒,天生的通靈好手,但她必須先暫時回歸自我一段時間,並且接受適當的訓練。不然的話,再過十二到二十四個月,你就會聽到一些非常糟糕的消息...那些闖入她身體裡的傢伙將會賴著不走,到時我們就必須為這位年輕的女士進行驅魔了。”


這是一番聽著令人不快的警告。平克頓醫生知道他的話已經引起了我的不安,於是他接著繼續說下去。


“我從未對你說謊,約瑟夫。我沒有理由對你說謊,你明白嗎?我從不曾欺騙你。”


平克頓醫生在交談結束時做出了承諾:等到我們下次見面時,他會暫時離開並允許我真正的指導靈通過他的樂器說話。他保證這次出現的會是我真正的指導靈,也就是之前克萊兒在冥想中見到的那個人,而不是菲莉帕。然而,時間來到我們的下次見面,這位看不見的外科醫生卻還是一如既往的迷人又棘手。


“你的指導靈已經來了,約瑟夫。她說:‘親愛的,你是真的想要和我說話,還是準備好要來挑戰我?’”


“好吧,”我開口說,我還沒有被說服:“我想,她應該很了解發生在我身上的一切...”


“‘你現在不能操之過急,’她說:‘你還需要更多的時間痊癒。’”


平克頓醫生提醒我,他在我動身前往歐洲之前,就曾隱晦地提醒我要小心羅素和菲莉帕,並強調他是故意不干涉我的自由意志。


“我確實警告過你,不是嗎?”他大聲咂嘴道。“結果你還是執意出發,是吧?”


“因為我必須找出答案。”


“所以我沒有堅持阻攔你,對吧?我沒有說你一定不能去。”


“羅素、菲莉帕和其他人也沒有。”


“他們根本不需要那麼做。他們覺得你已經百分百信任他們。那傢伙——羅素——是一條蛇。他對每個人都甜言蜜語,親愛的。但好人最後總會獲勝。”


“他們到底通過這種控制得到了什麼?”我問。


“就是控制,親愛的。”平克頓醫生回答說:“控制是為了得到更多控制。光是在地球上就有很多人喜歡控制別人,你怎麼會以為情況在另一邊會有所不同呢,孩子?”


儘管我心中還是有所懷疑,但平克頓醫生漸漸贏得了我的信任。他說,我真正的指導靈一直在跟菲莉帕進行一場曠日持久的鬥爭,以保護我免受她的誘惑。菲莉帕的話之所以如此逼真且動聽,就是因為她模仿了我真正的指導靈、冒用她過去轉世的經歷。


“但在我耳邊嗡嗡作響的那個聲音,”我問他:“到底是什麼?”


“那就是她。”


“那就是我真正的指導靈?”


“嗯晤。她一直在保護你...她真的很愛你,親愛的。”


一如往常,我有很多事情需要弄明白。儘管他總是巧言令色、拐彎抹角,平克頓醫生在做出判斷時似乎仍十分理智且謹慎,就算在那些指導靈貶低他只是一個前世人格時,他依然展現出令人欽佩的克制。如果平克頓醫生能夠被確認是貝爾法斯特的那位醫生的曾祖父,如果我能證實他在義大利的前世,如果他可以提供有關於我的真正指導靈的證據,那麼他就會成為鑑定孤魂野鬼的試金石。當我準備驗證平克頓醫生的前世資訊時,他仍在不斷警告我要當心低等實體的陰險狡詐程度。


“他們非常厲害,約瑟夫。絕不能小瞧他們。你不知道...這些靈魂無法進入光明。但他們確實擁有很多知識。”


“他們是怎麼讀懂一個人的想法的?”


“因為他們就在你身邊。我以前告訴過你,他們一直都在你身邊。這裡有一場曠日持久的鬥爭。你知道,我不想離他們太近。否則我們會被捉住。”


“這是什麼意思?”


“這些靈魂非常強大。我們一直在設法保護我的樂器。我們也在保護你。我們在保護很多靈魂。我們得努力確保他們遠離...你瞧,這些靈魂都深陷囫圇,需要有人去拯救他們。”


1988年2月6日,我最後一次去見平克頓醫生。我嘗試調查了他提供的資訊,結果他根本就沒有親人住在布魯塞爾和維也納。最糟的是他的第三個曾孫,據說他是一位倫敦婦科醫生,名叫喬治・艾伯特・平克頓。問題是1987年出版的《英國醫學名錄》中並沒有這個人。


我懷著憤怒與失望,在平克頓醫生昏暗的診療室裡與他對質。起初,他表現得就好像沒有聽見我剛剛說的話,即根本就沒有喬治・艾伯特・平克頓的紀錄。


“關於喬治,你想知道什麼?”他語氣有些不穩地說道。


“我在哪裡可以找到他?為什麼他不在醫學名錄裡面?”


“等一等。是的,納撒尼爾,是的,這是我們的朋友約瑟夫。很高興看到他的光芒,不是嗎?還有你的指導靈也在這裡,約瑟夫。”


現在胡蘿蔔已經不再吸引驢子了。平克頓醫生又想故技重施轉移話題,但這次我不會再因為聽到自己的指導靈而動搖。我已徹底厭倦一味的順從、一味的寬容,我無法再信任這些神秘的聲音。這麼多年來,我遇見的只有欺騙與操縱,而它們全都被包裹在這些鬼魂的阿諛奉承、虛情假意中。


看著平克頓醫生繼續在那邊高談闊論,我暗自怒罵自己竟然在這個傢伙身上浪費了這麼多時間,他口口聲聲都是愛與友誼,但除了用一個又一個謊言來哄騙與戲弄人之外,他什麼也不會。即使心裡再怎麼想要當場發火,我還是努力抑制住這股衝動,因為我知道任何憤怒都只會反過來被變成教訓我的機會。我盡可能冷靜地回應,並堅持把話題帶回來。


“英國醫學名錄列出了不列顛群島的所有醫生,喬治・艾伯特・平克頓不在裡面。”


“胡說,”平克頓醫生反駁道。“他們堅信你一定會找到喬治...我對此也毫不懷疑。”


看來我們的想法並不相同。


“約瑟夫,”平克頓醫生繼續說:“你是否有意識到你的內在自我、你的內在意識正在發生什麼?你知道其中有多少憤怒、失望嗎...?放下吧。一天一天地努力,從你信任的人身上獲得盡可能多的訊息。”


最後這幾句話真是令我哭笑不得。平克頓醫生終究也是一個騙子。但我還是必須先絕對地確定他與那些被他斥責為孤魂野鬼的傢伙們一樣虛偽。首先,我聯絡了約翰・亨利・麥克奈特・平克頓醫生(Dr. John Henry McKnight Pinkerton),他是一位在貝爾法斯特行醫的婦科醫生,克萊兒・拉弗吉亞認為他可能是平克頓醫生的曾孫。


這位有血有肉的平克頓醫生是一位著名的學者與教授,發表過多篇婦產科論文,也是洛克菲勒研究所的成員。在給我的回信中,他否認了自己與塞繆爾・平克頓醫生有任何家族關係。


“親愛的費雪先生,

我對於您寄來的這封關於我的同名者的信很感興趣。可惜我無法證實克萊兒・拉弗吉亞的猜想;我的祖父母或曾祖父母都不是醫生,他們都在阿爾斯特出生和去世。我想補充一點,據我所知,在過去八十年裡從未有一個叫平克頓的婦科醫生在英倫群島上執業——如果有的話,婦科醫生學會的名冊會有紀錄。因此,如果這個‘實體’自稱有任何後代,那麼他也應該另有其名。

——你誠摯的,J.H.M・平克頓”


更令人吃驚的是博洛尼亞大學檔案室管理員的回信,平克頓醫生曾宣稱他在1830年從這所大學的外科系畢業,當時他二十九歲。這封信是從義大利語翻譯過來的,內容簡潔明了、直切要害。


“親愛的費雪先生,

對於你希望提供的有關於S・平克頓醫生的資料,我們仔細翻閱了博洛尼亞大學的檔案室,但並未發現這位先生聲稱獲得的學位紀錄。

——伊莎貝拉・贊尼・羅塞洛博士(Dr Isabella Zanni Rosiello)”


至於我採訪過的其他所有靈體,只有一個——來自波士頓的“接骨師”弗蘭克・喬治・賈米森提供了一些似乎能夠驗證的資訊。波士頓醫學圖書館的診本書籍與手稿維護負責人理查德・沃爾夫(Richard J. Wolfe)並沒有找到這位19世紀醫生的紀錄。如果說沃爾夫先生的調查結果讓賈米森醫生的說法開始有些搖搖欲墜,那麼波士頓公共圖書館館員露絲・馬歇爾(Ruth Marshall)的回函就是最後一擊。賈米森醫生不僅不見於任何紀錄,甚至他生前就讀的那所醫學院也根本不存在,還有他聲稱自己死後被埋葬在威靈頓街的墓園,他提供的地址更是直到1872年,即他據稱去世的那一年都從未出現在波士頓的相關檔案裡。


我覺得很有意思的是,平克頓和賈米森,無論他們究竟是何方神聖,都喜歡假裝自己是“醫生”。這似乎是那些靈體最常使用的伎倆。在大洋兩岸的通靈靈體中出現過不計其數的醫生,而這在通靈術的歷史上也屢見不鮮。我們只能假設那些靈體喜歡假裝醫生可能是因為它最容易贏得人們的信任與尊敬。


亞瑟・柯南・道爾曾在他的《一位唯靈論者的流浪之路》(The Wanderings of a Spiritualist)中講述過他在澳洲參加了一場由靈媒查爾斯・貝利(Charles Bailey)主持的降神會,而附身在貝利身上的那些“控制靈”都自稱是醫生。亞瑟熱情洋溢地描述了他們展現出的尊貴與睿智。同樣的,偉大的美國心理學家威廉・詹姆斯(William James)也對自稱是一位法國“醫生”的“菲努特”(Phinuit)印象深刻,他會用他粗糙的嗓音來通過著名的靈媒萊奧諾菈・派珀說話。我很懷疑是否曾有人去搜尋過查爾斯・貝利的那位“醫生”的前世,但確實有人調查過菲努特醫生,結果在法國的醫學紀錄裡根本沒有這個人。


同樣的問題也困擾著知名的心靈研究者威廉・克魯克斯(William Crookes,1832−1919),他花了許多年參加降神會,並努力想要證明那些靈體的身份。1874年8月1日,他在一封寫給聖彼得堡的博伊丹諾夫夫人(Madame Boydanof)的信裡坦承了自己的失敗。


“致夫人,

我真的非常渴望找到妳所期盼的證據——證明逝者可以回來與人們進行交流的證據。可是我卻從來沒有找到能令人信服地證明這一點的證據。我見證過上百次號稱是逝者帶來的訊息,但每當我試圖核實他們自稱的身份,他們的說法就會不攻自破。沒有人能夠如實答出驗明正身所需要的問題;看來這個問題仍將持續困擾著我很久很久。唯一能令我感到寬慰的是,確實存在著一些肉眼看不見的智慧實體,而他們自稱是逝者的靈魂。”


威廉・克魯克斯一直鍥而不捨想要找到證據,當然包括我本人在內的其他心靈現象研究者也是如此,畢竟還有什麼比知道自己正在跟一位最關心自己的“指導靈”或已故的親人接觸更讓人欣慰的呢?不幸的是,通靈術所吸引來的往往是一些黑暗、狡猾的實體,而不是真正真誠且仁慈的實體。這種事情其實並不新鮮。早在1869年,安德魯・傑克遜・戴維斯(Andrew Jackson Davis)就在《靈魂的奧秘》(Spirit Mysteries)中寫道:“對某些靈體來說,冒充他人、模仿他人的風格說話與表演並不是什麼難事。只要這種模仿能為他們帶來什麼好處,他們就會這麼做。”


最近,在1968年英國心靈研究學會獻給F.W.H・梅耶爾(F.W.H. Myers)的紀念演講上,西里爾・伯特(Cyril Burt)也指出即便是看似最可信的通靈交流“在經過仔細檢查後,也總會被發現有一些與事實不符的細節,以及基於這些細節產生的破綻。”


我一邊反思著自己對平克頓醫生的幻滅,一邊在多倫多唐人街上心情鬱悶地咀嚼著米飯和什錦炒菜。吃飽喝足後,我把盤子推開,付了帳單,叼走一塊幸運餅乾。餅乾裡面有一張紙條,上面用紫色的墨水寫著十三個字:永遠不要因為自己情願相信什麼而否認真相。這個提醒真是來得再即時不過了。


平克頓醫生只不過是又一個騙子,他展現出極大的愛、關懷與高貴的情操,卻連最基本的測謊都無法通過。他之所以能如此犀利地評論羅素、菲莉帕等人只是因為他們全都在玩同樣的把戲。他們是一丘之貉。他說羅素是一條“蛇”,這是一個很貼切的形容,可以用在我認識的所有靈體身上。後來,我在卡爾・榮格的《向死者的七次佈道》(The Seven Sermons to the Dead)——一本關於諾斯底象徵主義的晦澀著作——中讀到,蛇被認為是孤魂野鬼的邪惡夥伴。這本書寫道:


“蛇是塵世的生靈、半惡魔,一種與死者的靈魂有關的靈。就向死者的靈魂一樣,蛇會在陰溝中潛伏,喚起人心中的恐懼與慾望。蛇...經常與孤魂野鬼結伴,後者就是那些遲遲無法升天的靈魂。蛇是一個暴君,也是折磨人的惡靈,總是誘惑人們與最糟糕的人為伴。”


我的出版人朋友亞歷山大・布萊爾−尤爾特早就料到我遲早會從對通靈術的迷戀中醒來。他曾將看不見的世界比作是一座聖城,來訪的人們理所當然會以為住在這裡的都是靈性高度發展的人,“殊不知,”他說:“他們通常只會遇到在聖殿門口徘徊的流氓。”亞歷山大在四十多年來見過了太多靈媒,他對通靈訊息抱持徹底的懷疑態度,並且認為真正的指導靈或靈性導師絕不會為了跟人們說話而附身在活人身上。“真正有靈性意識的實體,”他表示:“有更值得去做的事,而不是在那些靈性發展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的人們身邊鬼混。”


古往今來有無數的研究都對如今大行其道的通靈訊息提出了有力的質疑。如果那些自稱曾生活在近代的實體已被證明是不可信的,那麼其他所謂的指導靈、靈性導師、揚升大師甚至是外星人又有多可靠呢?還有一堆東方哲學家、耶穌的同時代人、亞特蘭提斯人及其他千奇百怪的守護靈,何況他們的主張又更加難以驗證?


這些神秘而難以捉摸的聲音經常侃侃而談著各種前世,這就像某種涅槃證明書,然後他們會像用勺子餵食嬰兒一樣,用這些動聽的故事餵養他們的信眾。他們的知識確實令人印象深刻,他們的洞察力、在追隨者面前展現出來的魅力也無可否認。此外,這些聲音表面上似乎身處於某種更高、更偉大的存在狀態,這往往會使那些相信他們的人更加深信不移。然而,如果可能的話,實在應該甚至是有必要仔細確認這些透過催眠狀態恣意現身的傢伙究竟是什麼牛鬼蛇神。這些實體到底是何方神聖?


這個問題的答案肯定不會使人振奮,但卻沒有辦法否認。經過幾個月的反省和省思,現在的我毫不懷疑這些孤魂野鬼或“餓鬼”恐怕已經鑽進了這顆名為“新紀元運動”的多汁果實裡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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