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3月1日 星期五

製造共識:邊境危機與“智慧牆”

https://unlimitedhangout.com/2024/02/investigative-reports/manufacturing-consent-the-border-fiasco-and-the-smart-wall/


BY WHITNEY WEBB



美墨邊境危機從頭到尾都是一場人為製造出來的災難。過去的幾屆政府皆曾誇下海口要解決這個問題,可是直到今天邊境的管理卻依然形同虛設。這樣的結果經常被歸咎於政府的無能和低效。雖然某幾屆政府也許會在陸地移民的問題上比其它屆政府更強硬(根據某些指標),但美墨邊境始終未曾被關閉,源源不絕的移民依然可以通過官方設立與放任的入境口岸過境。


在現任政府的領導下,某些邊境地帶的物理路障甚至被故意拆除,與此同時非法越境者的規模則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不管拜登政府這麼做的動機是什麼,其最終的結果都是導致這場危機越來越被人們視為一場“入侵”,使得通常最關心邊境安全的選民——美國的右派族群——開始尋求某種帶有軍事風格的“解決方案”。


儘管媒體的大肆報導確實是基於現在的邊境管理漏洞百出(並且已經存在很長一段時間)的事實,但美國政壇的反應卻表明,兩黨實際上已就該採取什麼措施來解決問題達成了共識。值得注意的是,同樣的“解決方案”也正在被悄悄擴大到目前尚未“失守”的所有美國入境口岸,例如機場。當然,這個解決方案就是人工智慧、人臉/生物辨識和自動監控系統的大規模部署。


這個“解決方案”不僅正在全美各地打著阻止非法移民之名實施,而且全世界也都在迅速跟進。各國政府在推動侵入性的生物辨識監控系統這方面有著不言而喻的默契,這是因為世界上的幾乎所有國家都已同意實施這些全球議程,其旨在通過數位身分證來限制與監控人們的自由和行為(當然還不止這些)。這些議程包含了聯合國的《2030年議程》(Agenda 2030)或稱《永續發展目標》,特別是其中的第十六項目標,以及國際刑警組織的《全球警政合作目標》(Global Policing Goals)。


雖然美國的右派一直在公然與聯合國的《2030年議程》和整個數位身分證計畫唱反調,但如今的邊境危機卻正在被利用來爭取這些人對“解決方案”的認同,而它們真正的目的卻是要擴大監控與生物辨識的範圍,而不是建立更完備的物理屏障。


虛擬牆


VR耳機Oculus Rift的發明者、總是穿著夏威夷衫的帕爾默・拉奇(Palmer Luckey)現在已經成為美國“虛擬邊境牆”(virtual border wall)的代言人。拉奇是國防科技公司安杜里爾(Anduril)的掌門人,也是帕蘭泰爾公司(Palantir)的創辦人之一彼得・泰爾(Peter Thiel)的長期合作夥伴,拉奇在十九歲時結識了泰爾,當時他還在經營自己的第一家公司Oculus Rift,後來Facebook收購了它。泰爾是Facebook董事會的一員,並在這家社群媒體公司的壯大背後發揮了重要的作用。拉奇的安杜里爾公司也得到了泰爾的創業者基金會(Founders Fund)的支持,還帕蘭泰爾的另一位創辦人喬・朗斯代爾(Joe Lonsdale)也是安杜里爾的投資者。


安杜里爾與美國政府簽訂了合約,要沿著美墨邊境架設一系列的自動監控塔,而美加邊境現在也已準備要跟進。因此,該公司很可能會成為參議院目前正在研擬的“邊境安全”提案最大的受益者之一,該法案計畫要撥款一億七千萬美元來建造更多的邊境監控塔。


無論是在川普還是拜登政府時期,拉奇一直直言不諱地談論著安度里爾將如何打造“一堵數位高牆,與其說它是路障,倒不如說它是具有智能、知道自己看到了什麼的全視之眼(all-seeing eyes)。”正如《連線》(WIRED)在2018年報導,拉奇和安杜里爾長久以來一直在宣傳他們的產品可以“作為(當時的)川普總統承諾建造的實體高牆的補充——或替代品。”


拉奇本人是川普的就職典禮聯席委員會(inaugural committee)的捐款人,他的導師彼得・泰爾則是川普的交接團隊中的關鍵人物,尤其是在國防領域。安杜里爾以“美國優先”作為口號,特別是在邊境安全方面,並聲稱自己是“西方民主”與民族主義在全球化時代的燈塔。話雖這麼說,安杜里爾其實只是檯面下的一個更大網路的一部分,長久以來正是該網路一直在為川普支持者們痛恨不已的美國“深層政府”的監控野心提供支持。


安杜里爾在美墨邊境架設的監控塔


假如沒有泰爾和帕蘭泰爾的幾位高管的幫助,拉奇的安杜里爾就不可能存在。如同我們過去多次報導過,拉蘭泰爾這家公司其實是CIA的提線木偶,它的目的是要取代DARPA過去創立的極具爭議性的全面資訊監控計畫(Total Information Awareness,TIA),該計劃試圖對美國公民進行未經授權的、撒網式的監控,好在犯罪和恐怖襲擊發生前就先防患於未然(即俗稱的犯罪預知〔pre-crime〕,這是一個由帕蘭泰爾公司開創的領域,並受到川普的司法部長威廉・巴爾〔William Barr〕的大力支持)。


崔・史蒂芬斯(Trae Stephens)是後來加入安杜里爾的帕蘭泰爾高管之一,他在進入帕蘭泰爾之前曾於一家政府情報機構任職(他拒絕透露是哪家機構)。史蒂芬斯加入了泰爾的創業者基金會,之後又成為該基金會資助過的一些充滿爭議的公司,例如卡拜911(Carbyne911)的董事會成員。卡拜911曾接受過傑佛瑞・愛潑斯坦(Jeffrey Epstein)和前以色列總理(兼愛潑斯坦的好友)埃胡德・巴拉克(Ehud Barak)的資助與支持,其業務主要是通過蒐集民眾的隱私來提供“預測性警務”(predictive policing)服務。除了史蒂芬斯和巴拉克,卡拜911的董事會成員還包括了一群與以色列情報部門有關的人,比如平夏斯・布里克斯(Pinchas Buchris,以色列第8200部隊前指揮官)、莉塔爾・萊舍姆(Lital Leshem,“前”以色列情報人員,她還曾為CIA手下的公司與臭名昭彰的傭兵集團黑水公司的前負責人埃里克・普林斯〔Erik Prince〕工作)和妮可・容克曼(Nicole Junkermann,愛潑斯坦的合作夥伴,後來成為新興技術和金融科技領域的創業家)。史蒂芬斯直到今天仍是卡拜的董事,還有兩位前美國國土安全部長邁克爾・切爾托夫(Michael Chertoff,布希政府)和姬爾斯岑・尼爾森(Kirstjen Nielsen,川普政府)也是。


部分是因為泰爾對早期的川普政府的影響力,史蒂芬斯也被邀請來為川普的國防交接團隊提供建議,在那裡他“指導”了川普早期的五角大樓政策。當時,史蒂芬斯正在跟拉奇商討創立一家新公司的事宜。2017年3月下旬,拉奇在一片爭議聲中離開Facebook後隨即轉過身來和史蒂芬斯創立了安杜里爾,並從帕蘭泰爾那裡挖角了不少高管。僅僅成立不到一年,安杜里爾就與國土安全部簽訂了數百萬美元的合約。即使在共同創立安杜里爾之後,史蒂芬斯仍然是泰爾的創業者基金會的一員。


就像帕蘭泰爾一樣,安杜里爾實際上也是國土安全部在與TIA大約同一時期啟動的另一項失敗計畫的現代重啟版本。安全邊境倡議網路(SBInet)是國土安全部在布希時代推動過的一項計畫,其旨在建立一堵虛擬邊境牆,它不只能夠阻止與偵測非法越近,還可以自動判定這些非法越境者的“威脅等級”,甚至是提前預判“非法越境活動”會在哪裡發生。就像安杜里爾,這項計畫也主張要在邊境部署一連串的監控塔和感測器。縱然該計畫已在2011年被國土安全部關閉,但它其實從未真的停止,國土安全部曾在宣布SBInet結束的報告中指出:


“國土安全部目前正在研議一項全面的邊境技術部署計畫,該計畫將以現已部署的成果為基礎,按照相關部門提供的反饋來找出效果最好的監控技術組合。在適當的情況下,該計畫將會重新採用已被證明可行的SBInet計畫的內容。”


如同安杜里爾的行銷策略,SBInet被宣傳為是比建造實體高牆還要更便宜、更符合成本效益且更“便捷”的選擇。安杜里爾顯然記取了SBInet的教訓:SBInet當初就是因為政府購買的是不稱職的承包商建造的劣質系統而功虧一簣,所以安杜里爾選擇自主研發監控系統,然後再將其租賃給政府,按照崔・史蒂芬斯的說法,這麼做“能提供人們更多降低開發成本的動力”。儘管其成本據稱更“低廉”,且國土安全部自從2017年以來已授予安杜里爾大量的合約,以實現SBInet當初的許多目標,但在建造數百座監控塔並耗費數百萬美元後,邊境的亂象仍未有任何改善。


安杜里爾最早的支持者之一是國會議員威爾・赫德(Will Hurd),他曾任職於CIA秘密行動部門,現在則是德州的眾議員。安杜里爾正是在赫德的幫助下才得以將他們的第一個“虛擬牆”原型設置在一名匿名牧場主鄰近邊境的私人土地上。海關與邊境保護局(CBP)隨後在2018年對安杜里爾的裝置進行了首次試點,川普政府也於2020年正式批准在整個西南部邊境部署這些監控塔。這次批准使安杜里爾獲得了一份為期五年且仍在持續的合約,並且該合約還被指定為“專用項目”,意思是它足夠重要,可以成為國土安全部預算中的單獨專案。


川普在他執政的最後幾年開始積極批准安杜里爾的虛擬牆,甚至超過了比他在競選時承諾的實體高牆。比方說,川普曾在2019年1月表示“我們正在建造的不是中世紀的城牆。它們是智慧牆,可以滿足前線邊境人員的一切需求。”這些“智慧牆,”川普接著說,將配備:“感測器、監視器和其它最先進的科技。”


在拜登政府的領導下,安杜里爾的地位仍在持續扶搖直上。這部分是因為該公司投入數百萬美元遊說國會,但另一部分也該歸功於兩黨長久以來對在南部邊境建造“智慧牆”的熱情。CBP在2021年的《美國公民身份法案》和2022年的《綜合支出法案》中獲得了價值數百萬美元的成批邊境自動監控塔,去年這方面的預算又追加了好幾百萬美元。這筆錢的大部分都將流入安杜里爾的荷包。如果今年兩黨在參議院的“邊境安全”問題上達成共識,那麼安杜里爾肯定將獲得更多合約,這些自動監控塔現在甚至還配備了無人機和其它連網設備。即便安杜里爾堅稱其產品將始終受到人類監督,但拉奇卻又表示,他對安杜里爾正在協助構建的未來戰爭願景是,人類的角色將變得越來越微不足道。


帕爾默・拉奇正在組裝一台安杜里爾的裝置


不過並不是只有安杜里爾在建造“虛擬牆”。通用動力(General Dynamics)是一家與有組織犯罪、間諜醜聞和貪腐糾纏不清的國防公司,其至今已為CBP研發了數百座遠端視訊監控系統(RVSS)塔,還有同樣與CIA有密切關係的大型科技公司Google亦已接受CBP的聘雇來將其開發的人工智慧系統與安杜里爾的監控塔相結合。後者在過去使用的都是安杜里爾自行開發的人工智慧作業系統Lattice。安杜里爾只不過是檯面上看得到的“虛擬牆”推動者之一,而它提供的服務恰好與川普的政治運動一拍即合,如果川普當真在今年再次贏得總統大選,對它肯定是一個大好消息。


不過,安杜里爾也非常樂於討好拜登政府,其曾對拜登主張要透過“高科技手段”來保護邊境表示樂見其成,並不忘補充該公司已經完成“交貨”。


然而,即便獲得了兩黨的一致支持、數百萬美元的資助並成功部署了上百座監控塔及相關設備,可是這堵“虛擬牆”卻完全沒能阻止非法移民繼續如潮水般湧入美國。為什麼非法越境的現象在監控塔明明已經部署之後卻仍然不減反增呢?然後現在針對這場“入侵”提出的解決方案卻是要繼續架設更多的監控塔?有些人應該已經猜到,這是因為現在這場邊境危機正在被利用來爭取美國人民的同意,好在不僅僅是邊境,而是整個美國實施全景環視監控。


泰爾資助的全景環視人工智慧


安杜里爾簽訂的其它政府合約已經表明,該公司目前在邊境架設的監控塔只是完整的“智慧牆”的一小部分。除了與CBP簽訂的合約,安杜里爾還是國防部的主要承包商,並(或即將)向軍方提供自動飛行機,例如Ghost無人機和水下無人機。就像與邊境的監控塔連接的無人機一樣,它們除了有監視和偵察的作用,還具有一定的載荷能力,因此能夠配備殺傷性武器。安杜里爾同時也正在研發有爭議的自動武器系統,也就是不需要人類的監督即可自行開火殺人的無人兵器。這些無人兵器使用的是與邊境監控塔和監控無人機相同的Lattice作業系統。安杜里爾在去年推出了升級版的Lattice,其可以“促進不同自動系統之間的動態合作”,比如允許監控無人機/監控塔和武器化無人機互相操作、共同執行任務,而無需經過人類的操作。


一台安杜里爾為澳洲軍方研發的水下無人機


安杜里爾的野心不只限於要獨佔五角大樓對自駕車、人工智慧與邊境“虛擬牆”的投資。安杜里爾的官網介紹了Lattice現在已被應用來監控和保護美國的十六項關鍵基礎設施,包括“水壩、能源、核反應爐、運輸系統、水資源、廢水和通訊設施”。該公司在網站上寫道:“確保關鍵基礎設施的安全對美國及其周邊國家至關重要,與我們解決邊境問題的方案類似,Lattice可以取代監視器和感測器的單調工作,並即時偵測任何基礎設施發生的威脅,好讓人們有充分的時間做出反應。”安杜里爾聲稱Lattice亦可以被應用於檢測與應對森林野火,以及執行民間搜救任務。拉奇還表示,安杜里爾的終極目標是要“將美國及其盟國的士兵變成所向無敵的科技巫師。”


只有將泰爾支持的國防/情報公司當作一個整體的來考慮時,才能充分認識到安杜里爾的潛在危險性。例如,除了泰爾的帕蘭泰爾就與安杜里爾有很多業務往來,而它自己則向(美國和其它國家的)情報機構和軍方提供了用於分析無人機鏡頭、衛星圖像和公開數據的技術,並將這些可視與非可視的數據轉化為可用的情報。《彭博社》等主流媒體均曾指出帕蘭泰爾在“利用反恐戰爭作為藉口侵犯美國公民的隱私”,且其長久以來一直是“預測性警務”,即犯罪預知領域的主要推手。泰爾資助的另一家公司Clearview AI開發了由人工智慧驅動的人臉辨識工具,它們透過從網路上抓取的數十億張照片來進行訓練,其中有很多是來自泰爾資助的那些社群媒體平台,如Facebook及其旗下的Instagram。儘管深受美國執法部門和國土安全部的青睞,Clearview AI仍屢次因為侵犯隱私而遭到起訴,其資料庫更是已被澳洲、英國、義大利和加拿大等多個國家禁止。就像帕蘭泰爾,主流媒體多年來一直形容它“知道你的一切”,甚至可以說是一隻“全視之眼”,Clearview AI開發的工具能夠“辨識那些經常參與抗議活動的社運分子或地鐵上的任何陌生人,不只是識別他們的名字,甚至還包括他們住在哪裡、做過什麼以及認識誰。”


看看帕蘭泰爾、安杜里爾、Clearview AI甚至伊隆・馬斯克的Space X(該公司自2008年以來就一直受到創業者基金會的資助,並與安杜里爾的創辦人之一崔・史蒂芬斯有聯繫)之間的重疊之處,人們不禁要問,這些受泰爾支持的公司家族樹最終是否會孕育出一個全面的人工智慧監控系統。令人擔憂的是,許多跡象顯示這麼說並非杞人憂天。此外,考慮到它們與泰爾的聯繫,這樣的結果很可能正是它們一直以來的意圖。


例如,正如斯塔夫羅拉・帕布斯特(Stavroula Pabst)先前報導過,安杜里爾和帕蘭泰爾這兩家軍事和情報機構的承包商目前正在陸軍的戰術情報目標存取節點(TITAN)計畫上攜手合作。另外,安杜里爾還宣布其自家的Lattice人工智慧系統現在已“適用於一切系統”,能夠與其它承包商的產品結合使用。這三家受泰爾支持的公司均已在烏克蘭戰爭中測試了它們的產品的互補性,以色列對加薩的戰爭似乎是它們的下一個實驗場。


通常,這些技術都是首先在外國測試與試用,然後才會在國內部署,就連主流媒體也承認帕蘭泰爾多年來一直是這麼做的。所謂的“國內反恐戰爭”(War on Domestic Terror)說穿了其實就是要箝制國內的異議聲浪,而帕蘭泰爾就是在幕後協助這一切的公司之一。同樣地,即便Clearview AI疑似與川普和右派政治圈子有所聯繫,但該公司仍不忘吹噓其提供的技術在辨識1月6日國會暴動事件的涉案人員一事上發揮的作用,其執行長甚至將這次事件稱為“叛亂”。自從國會暴動事件之後,美國執法部門對Clearview AI的使用量激增了26%。


然而,泰爾、拉奇和這個網路中的其他同樣致力於建造這座國內全景環視監獄的人經常辯稱,他們與軍事和情報部門簽訂的合約是為了捍衛“西方價值觀”與“民主”,同時他們也很喜歡強調“美國優先”。這些公司與像Google這樣的公司形成了強烈對比,儘管Google前CEO埃里克・施密特是民主黨和拜登政府的熱心支持者,但其員工卻曾出於良知而主動放棄簽訂大額軍事合約的機會,現在這些公司也都在打著“捍衛民主”的幌子下研發自主武器。掌握大型科技公司的寡頭們最終都踏上了同一條路,只不過泰爾和他的同志們更不吝於為了追求政府的大合同而忽視道德問題,然後他們還會用右派最愛聽的“美國優先”來為自己立牌坊。


安杜里爾的宣傳廣告


至於在南部和北部邊境正在修建的“智慧牆”,由泰爾支持的公司所組成的、與情報部門互相合作的網路也正在準備遵循相同的軌跡。縱使這些監控塔、無人機和相關設備對外的說法只是負責監視邊境口岸,但它們實際上卻能越過邊境、監視美國的邊境城鎮。雖然安杜里爾的監控塔大多設置在南部邊境人煙稀少的農村地區,但也有一些很靠近主要的城市中心。


然後還有所謂的“無憲法區”(Constitution Free Zone,譯註1)問題,其是指美國政府聲稱擁有主權的“邊境地區”,即從(沿海)陸地邊境向內陸延伸約一百英里的範圍。據估計,有大約三分之二的美國人居住在“邊境地區”,其中包括美國十個最大城市裡的九個。這種公然的越權行為受到了左派團體(例如美國公民自由聯盟〔ACLU〕)和右派團體(例如卡托研究所〔CATO Institute〕)的一致批評。每當媒體(不管是主流媒體還是非主流媒體)又在瘋狂鼓吹要採取更多邊境安全措施時,許多人恐怕根本忘了或完全不知道美國政府對“邊境”的定義其實並不僅限於美墨邊境。因此,在“邊境”推出的軍事措施實際上隨時都可以擴及到內陸地區。


“無憲法區”可能很快就會受到“智慧牆”的影響。這些監控設備一旦被啟動,就可以對政府定義的“邊境”進行監控,而執法部門和CBP在這些地區侵犯公民權利的事情早已屢見不鮮。鑒於情報部門數十年來一直都在未經授權的情況下對美國人民進行竊聽,不難想見“智慧牆”也會被用於類似的目的。


儘管最近美國法院已經就一些涉及執法部門監控手段的案件作出表態,但如果執法部門是為了“防範犯罪”,就仍然可以在沒有搜查令的情況下從監視器收集數據。美國的公民自由正岌岌可危,與此同時一小撮互相交纏、與情報部門互通有無的公司卻在慢慢掌控這個國家的基礎設施,我們必須非常嚴肅地看待這個問題,而不是一味只知跟著媒體製造的恐慌起舞。


《2030年議程》與《全球警政合作目標》


兩黨之所以能在安杜里爾的“智慧牆”上達成共識很可能是因為這背後有一個全球性的議程,而它正在加緊推動整個西方世界的入境口岸的生物辨識系統常態化。例如,歐盟即將在今年啟動出入境生物辨識系統,從此以後任何穿越歐盟新宣布的“數位邊境”——無論是陸地或空中——的旅客若想進入歐盟成員國,都必須提供指紋並接受人臉掃描。儘管“數位邊境”號稱能促進人員流動的效率並降低等候時間,但最新的估計卻顯示,這套新系統會讓每次入境所需的時間增加近十倍。英國雖然已經脫歐,但其也準備在2025年,也就是明年“實現邊境數位化”,緊隨其後的還有加拿大。


2020年,BorderXpress的生物辨識亭在冰島凱夫拉維克國際機場進行試點。


在美國,“真實ID”(real ID)系統將於2025年正式啟動,往後國內航班和其它國土安全部長單方面認定的“官方用途”都可以肆無忌憚地採集人們的生物特徵數據。“真實ID”也為數位身分證的到來鋪平了道路,像是數位駕照(羅恩・德桑蒂斯主政的佛羅里達已經在試點“佛州智慧身份證”)與其它“行動數位文件和數位卡”。同時在美國的其它地方,在機場,數位身分證和人臉掃描儀都在被迅速投入使用。


很顯然,如今在美國南部和北部邊境建造的“智慧牆”只是國土安全部在過去二十年裡致力於實現的“數位邊境”系統的一部分。例如,CBP目前正在國內的許多陸海空入境口岸使用相同的人臉辨識技術,並計劃進一步擴大其應用範圍。如前所述,安杜里爾的監控塔或無人機可以搭載人臉辨識及其它相關技術,官方的陸地入境口岸也正在應用與機場相同的生物辨識系統。另外,現在許多想要過境南部邊境的人都會使用一款叫做CBP One的應用程式,在2023年1月推出的該程式聲稱它將幫助入境程序變得更“安全、有序且人性化”。這個應用程式還會收集某些國籍申請人的生物資訊,隨著它的使用率逐漸增加,CBP今後還可能會繼續擴展它的功能。


世界各國相繼在同一時間推動出入境生物辨識系統並非巧合,因為這一切都是在遵循聯合國《2030年議程》的政策方針。更具體地說是議程中的第十六項目標,其中就包含了推動數位身分證等等。在這一點上,國際刑警組織是聯合國欽點的“執行夥伴”,於是它又催生了《全球警政合作目標》(GPGs)。2017年,國際刑警組織的一百九十六個成員國正式批准了GPG。如同我們過去曾指出,國際刑警組織絕非善類,它實際上是一個“花錢就能玩”的組織,並且已經捲入好幾起重大貪腐醜聞。


GPG列出的第二項目標是“促進全球邊境安全”。國際刑警組織特別指出,要實現這一目標就必須建立“由情報部門主導的全球先進邊境管理標準,包含邊境監控、邊境檢查和各種相關設備的標準”。他們繼續指出,這些標準“應以技術、數位措施與風險分析為基礎”。他們還討論了這一目標的實施將如何涉及“管理與共享生物辨識數據,包括使用國際刑警組織的生物辨識中心(“最先進的犯罪辨識系統”)和其它相關技術中心”。為了實現這些目標,國際刑警組織已經與Idemia和Onfido這兩家生物辨識數位身分證公司展開合作。這兩家公司曾在新冠疫情期間為疫苗護照提供技術支援,目前它們正在美國的幾個州協助建立數位駕照。


國際刑警組織的金主主要是歐盟委員會、德國、美國和加拿大政府,如前所言,所有這些國家都正在準備推出各自的出入境生物辨識系統。然而,國際刑警組織的其它許多成員國也同樣在加緊將生物辨識數位身分證應用在國內外旅行,其中包括西方的不少表面上敵對的國家,例如俄羅斯和中國。無論是西方還是東方,世界上大部分的國家都簽署了國際刑警組織的GPG和聯合國的SDG。這兩項議程都旨在推動數位身分證與數位貨幣錢包(不管是央行數位貨幣或私營部門發行的貨幣)的全面對接。這些議程正在全世界範圍內迅速進展,為不遠將來高度集中化的全球治理時代奠定了基礎。


然而,在一些國家,比如美國,已經有相當一部分的人開始對數位身分證和數位可編程貨幣產生了戒心,與幾年前相比,這些國家正在史無前例地努力通過右傾的言論來推動這些全球主義政策。比方說,美國正在研發數位可編程貨幣,但不是以CDBC的名義,而是受監督的穩定幣(stablecoins)和貨幣化的銀行存款混合體。甚至連全球碳市場也正在被利用來推出一系列的新型資產,而不是真的為了解決氣候變遷。現在看來,與聯合國永續發展目標掛鉤的生物辨識“數位邊境”議程——它是數位身分證的關鍵組成部分——正在被右派民粹主義者打著解決非法移民問題的幌子提上日程。就像以色列的“智慧牆”一樣,這些虛擬牆在需要故意製造危機的時候就會自動“隱身”,並且就像其它許多東西,它們最終的目的就是要將我們所有人推向一個全球性的公私合營全景環視監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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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註1:美國執法單位為了查緝非法移民,經常對生活在這些地區(見下圖)的居民進行有違憲疑慮的身份盤查或審訊,因此它們被戲稱為“無憲法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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