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s://www.newdawnmagazine.com/articles/the-faeries-from-folklore-to-metaphysical-reality
BY DR NEIL RUSHTON
精靈究竟是何方神聖?他們來自何方,而在從人類觀察者的視線中消失的時候又去了哪裡?數百(甚至數千)年來,精靈一直是民間傳說的一大要角,雖然他們大多是出現在有關精靈故事的流行想像中,而且這些故事在20世紀已漸漸被人忘懷,但其實世界各地的無數民間傳說和奇聞軼事都不乏他們的身影(註1)。
他們通常(但並不總是)以人模人樣的面目示人,同時又以不可思議的超自然實體的身份與人類社會互動,他們現身在我們的世界,時而與人合作、時而調皮搗蛋,當然他們仍然有屬於自己的異界,那是人類偶爾可以因為意外或被綁架而踏入的地方。雖然這樣的現象十分淵源流長,不過對這些形而上存有的信仰始終沒有消失,比如精靈研究學會(The Fairy Investigation Society)就在最近的一項調查中指出,世界各地每年都還會傳出成千上萬的目擊報告(註2)。
民俗學家對精靈經常是抱持著矛盾的態度;他們似乎更願意與這些東西保持距離。儘管他們樂於紀錄和講述聽來的故事與軼聞,但民俗學家大多(至少在正式的出版物中)都喜歡訴諸簡化主義,秉持在過去幾百年來長期主宰西方文明的唯物主義世界觀,至於嚴肅考慮這些形而上存有的真實性則只會讓他們坐立難安。精靈在唯物主義者的世界裡想當然沒有任何地位,他們只會被簡化歸類入特定的文化信仰體系,而對他們的探討也無一例外都是以公認的科學理性主義語言來表達。這對想要認真揭開這些故事背後真相的民俗學家(或其他任何人),以及企圖將精靈當作一種真實存在的現象納入我們的現實認知的調查而言都是一個問題。
正統的科學近來正日漸受到一系列哲學假設的挑戰,例如受量子力學理論與實驗支持的唯心主義,重新恢復了意識(而非物質)作為實相的主要推動者跟創造者的地位(註3)。如此說來,即使是像精靈這樣的存在其實也應該可以被允許作為一種真實現象重新回到我們的世界,只要我們開始從正確的地方找起,我們就會發現他們的確存在於任何地方...我們需要的只是知道該往哪裡看,或者更確切地說是如何去看。
電磁頻譜、暗物質與暗能量
我們平時的清醒意識只能夠察覺到不足1%的電磁頻譜。考慮到當前(主流)的科學假設,即這些電磁頻譜又僅在宇宙中佔了不到6%的份量,餘下的部分全被神秘的暗物質和暗能量所佔據的話,這便成了一個很好的起點,使我們認識到自己所認知的現實其實是何其狹隘(註4)。
或許我們擁有的技術已足以利用頻譜中看不見的波長,但我們平時的意識確實無法察覺到它們。我們眼下的科技還無法掌控暗物質與暗能量,更何況我們對它們的認識仍只是基於數學方程式推演而來的理論而已。
我們也必須考慮到最近興起的ㄧ些燒腦理論,比如宇宙實際上也許是一個母體般的虛擬現實全息圖,它的設計者(取決於你相信誰的說法)可能是造物主、外星人或未來人,後者是前NASA科學家里奇・泰瑞爾博士(Dr Rich Terrile)提出的觀點(註5)。
由於對我們居於其中的現實充滿了諸如此類的不確定性,所以為了全面瞭解我們(以及可能與我們並存但肉眼看不見的其他實體)生活的世界,這時或許應該先退回我們唯一可以確定的原點:意識。
精靈的意識改變狀態起源
以這個世界或人類的意識如何與之互動為題的藝術繪畫,最早是以公元前35000年左右在全球各地冒出的洞穴壁畫的形式出現。這些壁畫描繪了很多類人生物、半獸人、其它世界的實體,與它們一道而來的還有幾何圖形、風格化的動物跟風景。它們幾乎可以說是我們已知最早的民間傳說。當我們舊石器時代的祖先開始在崎嶇難入的洞穴和落腳處裡畫下這些千奇百怪的東西的時候,他們的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呢?
人類學家大衛・劉易斯・威廉姆斯(David Lewis-Williams)提出了令人信服的論據證明這些洞穴壁畫跟岩畫都是薩滿文化的產物,其用意是要表達在意識改變狀態下認知到的現實(註6)。這個想法在二十年前還令人類學家唯恐避之不及,但自從劉易斯・威廉姆斯及其他許多人的研究紛紛出爐後,這一理論現在已經成為倍受認可的主流觀點。洞穴壁畫中的百百種圖案都與人處在意識狀態改變下的視覺所見有關,而這又與對精神藥物的攝取脫不了關係。這裡的基本預論是舊石器時代文化的薩滿使自己進入了意識改變狀態,然後再將他們的親身經歷畫在壁畫和岩畫上面——其中往往不乏半獸人和超自然類人實體,這似乎與後來的精靈有很多關係。
在他2005年的著作《超自然》(Supernatural)中,葛瑞姆・漢卡克(Graham Hancock)積極援引劉易斯・威廉姆斯的觀點,探討自古以來的這種在意識改變狀態下與其他實體打交道的經歷,他得出結論認為,我們歷史上的那些精靈與史前洞穴描繪的東西其實是同一回事(註7)。
卡洛・金茨堡(Carlo Ginzburg)和艾瑪・威爾比(Emma Wilby)都相信史前的薩滿故事與古典、中世紀及其後的民間傳說有直接關聯,這些傳說經常談及妖精和精靈等在合適條件下就會現身與人類互動的超自然生物(註8)。這些條件很可能包括需要人類參與者攝取精神藥物,好產生意識改變狀態。歷史上對精靈的描繪經常牽扯到蘑菇的身影,尤其是具有高度迷幻效果的紅白色毒繩傘和賽洛西賓蘑菇,這兩者都廣泛分佈於歐亞。如果這些與超自然實體互動的民間傳說的確和史前文化跟前文字時代社會的洞穴藝術有關,那麼這就代表透過改變意識狀態來訪問其它現實其實有一段非常久遠的歷史。
在各種故事和軼事中一再出現的許多歐洲精靈形象其實在中世紀的時候即可見端倪。當民俗學家從19世紀開始認真蒐集這些故事的時候,他們赫然發現鄉下人對精靈的信仰與中世紀十分接近,還有對精靈究竟是什麼以及他們如何與人類互動的理解亦相去不遠。很多故事都有主角在意識改變狀態下與精靈互動的情節:仙境的存在看上去並不符合牛頓物理學,居住在其中的盡是奇怪的類人生物與半獸人(精靈),可是有很多反覆出現的故事主題都強烈暗示了這樣一個自成一格的現實或許真的存在。
這當然不是我們所熟悉的現實,民間傳說記錄的是人們跳脫在這種現實之外的所見所聞。與仙境有關的民間傳說向來夾雜許多寓意,但從根本上來說它們確實是在描述處於意識改變狀態下的人們所體認的現實,或許這與舊石器時代的洞穴畫家和我們的薩滿祖先所體認過的現實也沒什麼不同。
埃文斯・溫茨、魯道夫・史代納&形而上的自然之靈
民俗學家埃文斯・溫茨(WY Evans-Wentz)曾在20世紀初親身遊歷凱爾特世界,以蒐集有關精靈的故事和軼聞,他的受訪者大多深信遙視(clairvoyance)是改變意識狀態到可以與精靈互動程度的最佳方法(註9)。這種先覺(Seership)或曰第二視覺是踏入或至少是看見另一個現實的辦法,生活在那個現實的是一群相對較大同小異的生物,精靈是他們最常見的稱呼。
他在斯萊戈郡的羅西斯波因特(Rosses Point)碰見了一位(未具名)愛爾蘭遙視者。這位遙視者可以就生活在斯萊戈的各種精靈侃侃而談,“使他們聽起來就像是自然之靈和神秘異象之間的某種交匯。”但就像對待那些故事一樣,埃文斯・溫茨感興趣的只是如何與精靈互動的機制。那麼,遙視者究竟是如何與他們交流的呢?
“我一直可以清楚區分何者為記憶中的畫面,何者為發自內心對那些真實生命的洞見。我們也可以對這個世界作出相同的區分:或許我會閉上眼睛,並且把你看作是記憶中生動的影像,或者我也可以用肉眼凝視你,仔細瞧瞧你最真實的模樣。在我凝視我所說的那些生命的時候,我的肉眼是睜開或緊閉無關緊要:因為僅憑肉眼永遠也無法瞥見那些生活在他們自己的世界裡的神秘生物,也永遠無法領會他們的本質。”(註10)
埃文斯・溫茨採訪的鄉下人始終堅持,遙視帶來的意識改變是看見仙境的最佳方法。在溫茨走訪這些社區的時候,擁有第二視覺的人顯然已經日益減少,這也意味著與精靈的交流變得大不如前。
就在現代主義朝著鄉下地區步步進逼的同時,諸如神智學會和人智學會等團體也開始嘗試將形上學融入對現實的理解。他們最主要的形上學技巧即是遙視。奧地利哲學家兼神秘主義者魯道夫・史代納(Rudolf Steiner)試圖解釋遙視的背後機制,這必須發生在一個人開始改變他平常被動的思想,轉而躍入更充滿活力的模式的時候。在平常的意識狀態中,思想:
“...會任由它們被連結或分離,被形成或解散。現在思想必須更進一步深入基本元素世界,人到了那裡就不能再與被動的思想打交道。如果有人成功以他的靈魂遙視進入那個世界,這時他的思想會變得彷彿超出掌控;它們儼然是活生生的生命...似乎你被自己的意識帶入了某個地方,在這裡你找不到任何你在物質世界中熟悉的那種思想,因為它們在這兒都是生靈。”(註11)
史代納描述了在遙視的情況下,具體的元素力量如何在自然世界中發揮作用,他也把這時的世界稱之為超感官世界(Supersensible World)。在史代納定義的超感官世界中,這裡所謂的元素以生靈的形式涵蓋了極廣的範圍,從負責整個自然世界的天人(devas)到負責植物生長的較小自然之靈都是。
史代納(基於15世紀的煉金術士帕拉塞爾蘇斯提出的認識論)把這些實體區分成四種主要種類,分別是土(諾姆)、水(烏妮蒂)、氣(西爾弗)以及火/光(沙羅曼達)。仙境是作為非物質世界來與我們的世界交匯,並且可以通過遙視帶來的意識狀態改變來訪問。史代納聲稱這是每個人天生的能力,只是必須重新學習如何運用...因為它幾乎已被人類遺忘了。
這ㄧ想法與生物化學家魯珀特・謝爾德雷克(Rupert Sheldrake)最新的研究遙相呼應,他提出形態場(morphogenetic fields)是促使生命出現在地球上的根本原因(註12)。謝爾德雷克以生物化學語言來談論自然世界背後的這種創生原理,但他的假設其實跟史代納所說的自然之靈十分一致。有些無形的力量確實對生命得以出現在地球上至關重要,比如重力這類顯然非物質化的力。謝爾德雷克稱這些形態場是“自然的記憶”。事實上,史代納正好也認為自然之靈都是這些形態場的擬人化身,是運用遙視的觀察者把自己的思想形式投入進去後產生的結果。
精靈&DMT
但是什麼使得對異界的訪問得以可能,而且又讓那裡顯得生機盎然?答案或許與被稱為二甲基色胺——亦即DMT的物質有關。該物質是亞馬遜薩滿的死藤水的主要活性成分之一,但它也可以內在地從每個人的大腦中產生,可能(但並不肯定)是從松果體分泌的。它通常會無害地分散在大腦和身體周遭好履行特定職責,但是在某些情況下它似乎會被大量釋放,從而引起意識狀態的改變。證據表明,額葉癲癇發作或許會導致這種情況發生,例如17世紀康沃爾的安妮・傑佛瑞(Anne Jefferies)就據稱會在“癲癇發作”的時候被小妖精綁架,然後被(至少她是這麼認為)帶往精靈居住的世界(註13)。
作家伊娃・拉普蘭特(Eve LaPlante)舉出歷史與當代證據指出,額葉癲癇的確可能產生一種意識改變狀態,使人的心智落入一個不同於物質世界的現實。通常這包括了對進入另一個世界以及跟非人類智慧發生接觸的逼真體驗(註14)。
已故的偉大先驅泰瑞司・麥肯南(Terence McKenna)非常熱衷於使用合成DMT來接觸不同的現實,他還為自己經常在那裡見到的生物起了“自轉化機器精靈”(self-transforming machine elves)這麼一個名字。里克・斯特拉斯曼博士(Dr Rick Strassman)從1990-1995年在新墨西哥大學醫院綜合臨床研究中心主持的一項研究似乎也證實了泰瑞司的說法,因為研究中的志願者都在注射了不同劑量的DMT後發生了深刻的意識變化(註15)。在這時平常的意識狀態會陷入停擺,取而代之的是具有不同物理特性的其它現實,還有棲息於其中的各種生物,例如精靈、妖精、仙子、爬蟲類、昆蟲、外星人、小丑(對,就是小丑)與各式各樣的類人實體。其中ㄧ名女子甚至回報說她見到了一個“小叮噹”(Tinkerbell,彼得潘身旁的那個金髮小妖精——譯注)般的實體。這些體驗,特別是劑量較高的那些,都向志願者呈現了一個“超真實”的平行現實,其既非幻覺亦非夢境,而是具有充分感官與心理根據的實質現實。
這項研究得出的這些體驗報告顯得有違常理、荒誕不經、毛骨悚然、不合邏輯又超乎現實。毫無疑問,這群志願者在實驗期間都不曾離開醫院的病床,所有這一切(無一例外)都是發生在DMT世界,每一絲一毫都跟它們留下的思想一樣真實。在注射後,志願者經常談到他們彷彿感受到了一種“爆破”或是“跨越壁障”,之後他們就會發現自己置身在另一個有自己的一套物理空間和運動定律,甚至是居民的世界。
這項研究記錄了許多體驗,志願者都透過他們的意識直接涉入了某種非物質現實,就好像他們與自己的物質自我分離了一樣。有些體驗與精靈現象的某些方面頗為吻合。現在研究已經證實在適當條件下,人類意識可以進入一個截然不同、其中也棲息著獨立實體的宇宙(詳見彼得・邁耶〔Peter Meyer〕《靈魂生態學》〔An Ecology of Souls〕p.23)。這些實體或許就是史前洞穴藝術和歷史上的民間傳說所談論的同一群形而上生物,人們在意識改變狀態中見到了他們,無論這是主動還是被動的改變。
精靈或許也會隨著時間流逝而有所變化,變得更符合他們特定文化的期望,但如果他們打交道的對象是人類的意識,那這倒也不足為奇。精靈的真實自我便隱藏在這些文化偽裝的底下。
唯物vs意識
民間傳說為什麼會有精靈的一席之地始終眾說紛紜,意識改變狀態下與他們的交流無疑是原因之一。但這些是真實的經歷嗎?也許它們在主觀上很真實,但若從客觀現實的角度來說呢?
遙視或許暗示了我們需要發揮一種更富活力的意識狀態,來超越在物質世界中佔據重要地位的五官侷限。這可能也呼應了奧爾德斯・赫胥黎所說的“廣闊無邊的心智”(Mind at Large),而大腦則像是一個“減壓閥收發器”,可被通過多種方式來予以調整。赫胥黎本人更是憑著麥司卡林和LSD做到了這一點(註16)。
對於周遭到底都發生了什麼,大腦能給予我們的視野其實非常狹窄。改變大腦的運轉方式似乎能夠解放更多的非物質意識。而且就像在夢裡一樣,經過改變的意識狀態能夠直接構築形而上的現實,它可以與自己在那裡發現的實體進行交流,並把所見所聞都帶回來。至於另一個現實中的那些居民表現出來的相對大同小異可能表明他們無時無刻都生活在那裡,不但本身就是非物質的,而且他們也只有在人類意識需要的適當條件滿足後才能與我的物質世界互動。
這恰恰是癥結所在:究竟是意識創造了物質現實,還是說意識只是大腦產生的現象?如果是前者,那麼意識改變狀態下的經歷,連同那些獨一無二的生命都應該被接受為事實。如果是後者,那就說明精靈這些東西也許在主觀上存在,但卻不存在於任何客觀的可見電磁頻譜範圍中。這也是唯物主義者/物理學家的觀點,當然物理學同樣不應該違背自己的原則,它無法否認:這個宇宙有90%以上其實都是以非物質形式構成,包括暗物質與暗能量,說不定精靈就躲藏在哪裡,默默等待真相大白的一天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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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otnotes
1. The best introduction to faerie ontology is Katherine Briggs, An Encyclopaedia of Fairies (1976). There are dynamic illustrations (based on Briggs’ book) in Brian Froud and Alan Lee, Faeries (1978)
3. blogs.scientificamerican.com/observations/coming-to-grips-with-the-implications-of-quantum-mechanics/
4. science.nasa.gov/astrophysics/focus-areas/what-is-dark-energy
5. in5d.com/we-are-living-in-a-hologram-designed-by-aliens-says-nasa-scientist/
6. David Lewis Williams, The Mind in the Cave: Consciousness and the Origins of Art (2002)
7. Graham Hancock, Supernatural (2005)
8. Carlo Ginzburg, Ecstasies: Deciphering the Witches’ Sabbath (1991); Emma Wilby, Cunning Folk and Familiar Spirits: Shamanistic Visionary Traditions in Early Modern British Witchcraft and Magic (2005)
9. WY Evans-Wentz, The Fairy-Faith in Celtic Countries (1911), www.sacred-texts.com/neu/celt/ffcc/
10. Evans-Wentz, The Fairy-Faith, p. 60
11. Rudolf Steiner, Nature Spirits: Selected Lectures (1995). ‘Perception of the Elemental World’ (1913), p.177-78
12. Rupert Sheldrake, The Presence of the Past: Morphic Resonance and the Habits of Nature (1988)
13. deadbutdreaming.wordpress.com/2017/09/23/the-faerie-abduction-of-anne-jefferies/
14. Eve LaPlante, Seized: Temporal Lobe Epilepsy as a Medical, Historical, and Artistic Phenomenon (1993)
15. Rick Strassman, DMT: The Spirit Molecule (2001)
16. Aldous Huxley, The Doors of Perception (1954)
尼爾・拉什頓(Neil Rushton)擁有劍橋大學博士學位,現為多家網絡出版物撰寫考古學和民俗學文章。他的部落格從民間傳說與神秘學的角度對精靈做出了詳盡研究:https://deadbutdreaming.wordpres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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