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2月11日 星期一

古代神話-意識變動中的靈魂變化

https://wn.rsarchive.org/Lectures/GA180/English/SBC1971/19180105p01.html


第二講(1918年1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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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我已經解釋了奧西里斯神話和希臘神話的特殊之處在哪裡——同時我還稍稍談論了一下今天我們還要討論的《舊約》教誨——它們其實全都牽涉著人類意識變化的不同階段。我們知道人類的意識不斷在發展,我們也知道我們必須回顧人類進化過程的早期,那時的人們還擁有一種古老的遙視能力,可以感知到超越世俗的事物。回顧這些事情很有意義,因為這種回顧為我們指明了方向。通過靈性科學(Spiritual Science),人類將能再次重獲視覺導向的超感官能力。無論他身處在世界上的哪個地方,每個人如果要實現自己所能做到的抱負,那麼有意地去回顧已經發生過的事情都能更幫助他來重新確定方向。


在某種意義上,發在往後的事情與發生在過往的事情都是互有關聯的。我們從自己身處的第五後亞特蘭提斯時期(Fifth Post-Atlantean epoch)回首了希臘-拉丁文明屬於的第四後期,還有埃及文明屬於的第三後期;那時的人們很慣於利用神話般的圖畫和想像來表達他們對宇宙奧祕的見解與感受。另一方面,我們已經說過身處在第五後亞特蘭提斯時期的我們需要從倒置的角度來重審發生在第三後期,即埃及-迦勒底時期的過往,這樣我們就可以發現一些新的東西。你們也知道,拙作《給個人與全人類的靈性指引》(The Spiritual Guidance of the Individual and Humanity)就是在探討這個主題。


我們在昨天已經看見,在希臘-拉丁文明的演變時期,在那個先於我們的始於7-8世紀的時代,人類尚有一種回顧過去的傾向,這是一種對曾經的意識狀態的回顧,其藉由富有想像力的神話訴說了關於一群靈性統治者的存在,這我們昨天都已經討論過。生活在第四後期的人們知道:當我們環顧四周時,我們只能看見物質,但那其實也是另一種層面的反映。如果你有人曾仔細讀過我的《哲學之謎》(The Riddles of Philosophy)就會瞭解,在古希臘甚至是很久之後,人們萌生了一些想法——就像歌德一樣,他們也許會這麼說:我們真的看見了一絲靈光。完全的抽象思考只可能出現在現代。但在當時的確有這麼一種理念,是對靈性現實及其眾生的觀察。這樣的事情在第四後亞特蘭提斯時期已大不如往,但人們仍舊記得。他們說——事實上這就是真理:那些生活在超感官世界的非人類存有真的存在,而且擁有想像力的人仍然能看見他們。希臘人正是在宙斯幫身上看見了這些存有。


埃及人告訴他們自己說:那個人們仍能隨心所欲發揮想像力的時候正是奧西里斯還漫游在大地上的時代。他們當然不是真的在談論一個叫做奧西里斯的傢伙,但他被相信曾出現在一個人們仍倘佯在想像力中的時代。對於這種沉浸在想像力中的人類靈魂類型有這樣的形容:漫遊在大地上的奧西里斯。遊蕩與受誅都是這個想像力生活過程的一部分,所以奧西里斯被他的弟弟堤豐殺害——這也是人類靈魂的力量使然,它雖然仍然超脫感官,但已不再能迸發出想像力。古老的遙視能力沒有了,活躍在過去遙視能力身上的力量現在陪伴在死者身邊。因此,奧西里斯變成了死者的法官;人們穿過死亡之門後就會見到他。那些對奧西里斯神話馬首是瞻的人將奧西里斯與伊西斯的形象與死亡的奧祕關聯起來。只要詳加研究奧西里斯神話的細節,就可以證明我所言非虛。根據傳說,甚至就連堤豐殺死奧西里斯的時間點都可以被確定。


就如同我們可以從天上找到那顆被東方的賢士(Magi)視作新時代到來徵兆的星體(我們曾在聖誕節講座中講過,正是因為看見了處女座〔聖母〕,東方三賢士便知道該去向新降生的救世主獻上禮物了),那些崇尚奧西里斯神話的人也有一顆屬於他們的星體。當他們說奧西里斯被謀害了的時候,他們的意思其實是:當秋天的太陽坐落到天蠍座第十七度角,而在天穹的另一邊有滿月從金牛座或昴宿星的方位升起之時,便是舊有的想像力生活該步入尾聲的時候。滿月在一年中的這個時刻從金牛座升起恰好正逢天蠍座與太陽的位置變化,這個運動變化對奧西里斯的追隨者來說就意味著奧西里斯已經從地上消失,意思就是他已不在那裡。這些事情自然還是會留下一些遺緒,幾個世紀以來總有些流浪者還能夠開啟充滿想像力的遙視能力,但重點是它作為人類靈魂的正常機能而言已經消失了。人們意識到,那些富含想像力的遙視能力尚大行其道的時代與往後的時代有了很大的不同。奧西里斯-伊西斯神話也清楚地表明了這一點。但這卻是那些試圖解釋伊西斯和奧西里斯神話的人鮮少理解的。


如你們所知,當伊西斯一聽見她的丈夫奧西里斯遇害的消息時,她馬上就衝出去尋找他的屍體。她在腓尼基的朱拜勒找到屍體,並將其帶回埃及。這個神話透露了深刻的智慧,這是關於人類生理學的智慧。奧西里斯的時代究竟是一個怎樣的環境?在那時,甚至還不存在後來普遍的文字,埃及在奧西里斯時代盛行的是被認為有神聖地位的象形文字。那麼象形文字又是怎麼來的?實際上,那些最重要的字符都不是參考自動物或地上的任何東西,而是天上星辰,是透過遙視所見著的星辰。如果要我用我們現在熟悉的方式來說明,我大概可以這樣講:你們如果有人聽過《奧拉夫・奧斯敦之夢》(Dream of Olaf Åsteson*1)就會知道他曾經碰見過精神之蛇、精神之狗與精神之牛;他敘述了自己與牠們的接觸。你們可以自己想像一下那副情景,不過要以更完美的方式——而字符呢——字符就是想像力的圖像化。這些早期文字中的字符都被認為具有神聖意涵,它們是包含了整個古代的宇宙智慧,這種宇宙智慧同時也是一種天上的智慧,因為人們可以從星辰的文字中窺見宇宙的奧祕,這也是死者能夠做到的。文字這個禮物是只屬某個時期的人類擁有的想像力之再現,但它後來沒了。古人很明白:真正富含想像力的文字只存在於奧西里斯時代。隨著想像力在舊式生活的世界中消失,古代的文字也跟著失落,並進而出現了一些抽象文字。這些文字已不再能表達奧祕,而是逐漸變得抽象,只能用來為感官世界服務——這就是現在凡常的字母。就像奧西里斯在那些時代被視為英雄,是代表富有想像力的文字的神聖英雄,他的弟弟堤豐亦作為他的對手,是代表從它發展而來的抽象文字的英雄。


這在奧西里斯-伊西斯神話中也有深刻體現。伊西斯前往腓尼基尋找屍體就寓意著從象形文字到字母文字的轉變——這就是為什麼尋找奧西里斯的屍塊。我們都知道,正是腓尼基人“發現”或發明了字母文字。從腓尼基回到埃及代表抽象文字已經就緒,而埃及人在奧西里斯時代的古老神秘傳統中已有了反映想像力的象形文字。因此,從原有的想像力文字到新興抽象文字的過渡也體現在了奧西里斯-伊西斯神話中。


所有這一切都攸關人類的進化過程。我們已經回顧過了想像力在過去的運用。事實上,這些神話表露了真切的生理智慧。這是原有的思考方式逐漸趨向抽象化的過程——不是今天那種空洞無物的抽象,而是出現在公元前6-5世紀的更為全面的抽象——這可從泰利斯(Thales)的著作管中窺豹,他向來被認為是哲學史的開端(參見《哲學之謎》)。


但你們可以從中看出,人類若是要回顧早期的進化歷程,那他就應該要帶著完全不同的靈魂狀態來這麼做才有意義。誠然,某些當代兄弟會對於這些完全不同的狀態相當瞭解,但它們認為這些事情應該被繼續深藏和保密。這對今天的世界沒什麼益處,但在某種程度上談論這些事情確實是有些危險。但是,也在某種程度上這些在今天是不得不談的,因為對人類意識的古老境況有所瞭解,亦有助於為新的發展指示方向。對過往的瞭解可以幫助我們進一步拓展新的進化歷程,雖然那會與過去的歷程有著天壤之別。


今天的你們都知道小男孩發育到青春期的時候會開始變聲。我們很明白,這個生物過程在男孩身上的表現與女孩相當不一樣,在女孩身上的表現顯然更明顯,因為這個過程在此時更直接地牽涉了物理變化。但事實並非如此。這種影響在男孩其實同樣強烈,只不過它是發生在一個不同的層面,而就外在來說看似發生變化的只有聲音。


人類在今天達到了成熟——事實上這是始自奧西里斯在外在世界死亡的時代——的物理歷程。但奧西里斯還活著的時代不僅是一個物理歷程,更是一個靈魂歷程。十四或十五歲的男孩——我們曾經討論過其它會發生在青春期的現象——會發生的不僅僅是他的聲音改變,而是發聲的區域受到了直接來自生物體的性本質(sexual essences)改變影響,在那些遠古時代這是對思想,亦即小男孩心中的概念世界(conceptual world)的影響。我們必須如實地面對這些事情;發聲器官可以說是彌漫著生物體的性本質。在今天呈現為聲音的斷裂;在過去的日子則是思想的“破碎”,這是針對那些想像力仍舊旺盛的古時候。在那些時候,青春期前的小男孩還擁有一定程度的想像力;這是一個活生生的過程,而且所有人都知道九歲或十歲的孩子皆有旺盛的想像力——這是一種可以從空氣中捕捉到精神事物的想像力(這種能力至今仍在幾乎每個小孩身上都有輕微遺留,只是大人幾乎都不會注意到,或以為孩子是在胡言亂語)。精神事物一直在我們周遭的空氣中發生著。物理學對空氣的瞭解仍不夠充分,無法認識到精神事物上演的那一面。這些精神事物基本上都發生在以太世界(etheric world),小孩子在直到青春期之前都能依靠想像力去感受它們。進入青春期後——不但有變聲,還有生命概念的改變——人類可以感受到他身上有什麼東西(這其實就是從常在生理學中被稱為性力的力量迸發出來的東西),他會說:我在兒時透過想像力在空氣中看見的東西,現在又再次走入了我的生活,它是感知,它就在我身上。事情就是這樣,這個人會意識到他從空氣中汲取了ㄧ些他以前曾在外界看過的什麼;現在他感覺到了它。


對於女性來說也是如此,在那些遠古時代,人們在青春期前都可以靠想像力感知到發生在空氣之外的事情。但經過青春期,這對男孩來說可能只是內心生活的改變,可是對女孩來說卻是內在想像力的更多提升:這是女人會一次又一次地在她的想像力中感受到的人類形象。然後她會對自己說:現在我感受到的想像力,就和我在青春期前的童年曾歷經過的一樣,看見了宇宙中的想像力映像。男人和女人只不過是以不同的方式體驗了同樣的事實,即他們其實在靈魂深處很清楚ㄧ點:在我身上誕生的一些東西,實際上是宇宙為我所結的果實。


這是一個更具體的奧西里斯-伊西斯神話:它是一種從空氣中獲得的普遍智慧,但它與人類的有機聯繫則深藏在人類的精神中。如果你們通過以下的方式去思考,那你們就會明瞭它的含義。你們瞧,今日的人們以抽象的方式思考,因為他們希望以自己的頭腦來認識這個世界的法則或其它東西。在過去的日子,人們很清楚僅僅倚靠頭腦知識是不夠的,但卻可以倚仗作為整體的人類。人們可以從以太層面知道外太空發生了什麼,然後在青春期後繼續從內心想像或感覺到它。那今天的你們該如何看待自己的抽象感官?你們能用感官發現ㄧ些東西;接著你們要再去仔細地思考。這種情況總是來得快。古人因為瞭解這些奧祕,所以可以發揮想像力察知到存在於空氣中的法則,當然這是另一回事了。一個孩子要直到青春期才會明白過去的他只是在感知;從今以後他要運用自己的內心。有人也許會說,這不過是一個感官過程,是隨著時間展開的思維過程;而在今天,人們可以自行決定如何去抽象地觀察、抽象地思考、抽象地設想。在生命過程中的這一刻,我們現在聚在這裡ㄧ起探討外在物理世界、感知、構思,這些都是在他與世界的關係中被人類認為散佈在生與死之間的東西。等到了青春期,他才會感受到有些事情,之後他會反思這些事情。這樣的時代確實曾經存在過。


不過現在來想ㄧ想。人們會對自己說:感知和反思就好比是一天的歷程,宛如太陽的日出與日落。日出後,一個人便會醒來並起身,開始ㄧ天的感知與思考;日落後,就到了他要躺下來睡覺的時候。因此,人們將感知與思考和一天做了一個類比;在生與死之間散佈的那些東西也與天穹中更廣泛的宇宙事件有關。正如它依賴於太陽例行的日出與日落,因而我才可以進行感知跟思考,它同樣也依賴於ㄧ些變動跨度更長,長達幾千年的星宿,這影響了我所描述過的人類對感知與思考方式的發展。舊時代的人們將普通的感知與思考和一天的歷程聯繫起來,也就是日出和日落——事實上,今天的人們還是在這麼做,儘管他們自己不覺得,甚至相信他們只是在按時鐘行事——所以,人們為更廣闊的宇宙奧祕同其它星宿,其它發生在天穹中的事件找到了關聯。


你們看,這是一多麼深刻的邏輯,多麼深刻的智慧。膚淺的人沒有辦法理解這些事實,亦即理解種種這些關聯。古人——我們可以先以埃及人和希臘人之外的其他人來說——這些古人都知道人性中那些更為內在的力量與在天上的星宿中發生的事情是有關聯的。人類的頹廢如今都表現在了他們對性的現代態度上,那也幾乎可以說是最大的頹廢,但這種事情對古人來說根本不是問題。他們感覺到的是非常不同的東西:性本質會在聲音的斷裂發生時在人類身上充盈,或是在思想的破碎發生的時候——這我已經說過。之後從人類身上就會展現出神聖性——這是古人的想法。所以,在所有古代宗教儀式中才都可以發現那個在今天只被看作是糟粕的東西:性符號(sex-symbols),其指向了那種聯繫——我們可以稱之為空氣及其氣中物和人類介於生與死之間的知識過程的聯繫。


“通過我的眼睛,通過我的耳朵”——這些人會這麼說——“我與一天的歷程聯繫在一起。透過更深層次、更內在的力量,我與一些截然不同的東西相互連結,空氣中的奧祕只有發揮想像力才能夠感知。”這些想像力的體驗都是我早前就已和你們討論過的。


《舊約》對待這些問題的看法不太一樣,它對於實際體驗有自己的意見。奧西里斯時代,特別是最早期的埃及人會這麼認為:“我只有在進入青春期後才能被視為真正的人,因為這樣我才接受了那些我過去在想像力中看見的東西。這是空氣的奧祕。”在《舊約》的教誨裡,這被轉化成了另一種說法:以羅欣或耶和華將生氣吹入(Odem)人的身體。於是,真正的精華被從實際體驗剝除,並被轉變成了教義、理論。這也是有必要的,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夠引導人類——這就是《舊約》的意義——將人類從與外在世界的結合中引領出來,外在世界仍舊在身為微觀世界的人與身為宏觀世界的世界本身之間搭起了內在聯繫,牽動著它們未來的進化(我會在後面解釋)。隨著這種聯繫逐漸消失,現在我們很有必要得來重新思考《舊約》的教誨。


但現在奧西里斯將死的時候到了——看來隨著時間推移,總有東西會變得越來越精緻,但也有東西會變得越來越粗糙。該怎麼理解這種情形?好吧,你們可以這樣想像:當我們回到古老的奧西里斯時代,人類在青春期前仍能在外在的空氣中看見或感覺到(見圖)想像之光(Light-Imaginations)——這裡我姑且只以單一性別來說——因此,他可以在周遭的空氣中不斷看見想像之光,直到青春期為止。之後他會感覺到那些東西已經進入了他自身,以及我們都已經討論過的變化。對孩子來說,空氣到處都充滿了光與現象;對於一個成年人來說,空氣當然還在那裡,但他知道在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他曾經從中看過一些不一樣的東西。他知道空氣是承載者、母親與光。現在當他向空氣望去的時候,其中沒有任何除了物理性質之外的東西,但他清楚那不是真的。生活在空氣中的存有是必須被依靠想像力才能夠感知的。

 


這些存有對希臘人而言就是宙斯幫的成員。人們知道他們是存在於空氣中的眾生。所有這些——包括人類意識狀態的變化——均與一個事實有關,即任何再怎麼客觀的物體,只要從更細緻的實在性角度去觀察就必定會顯示出不同。理所當然,現代的聰明人聽到這話肯定會大發雷霆。我雖然知道他們會生氣,但這確實是事實:即使是空氣也會顯露出不同。當然它不是以任何可以被化學試劑試驗的方式改變的。現今的空氣已經失去了承載想像之光的能力;這是因為空氣已經——或許可以這麼說——變得粗糙了。它已經變得與它在遠古時代的地球上時的模樣有所差異,現在空氣更加粗糙。但不只是空氣,實際上就連人自己也在變得粗糙。以前在精神上深居在人自身的喉嚨及其它部位的精華都在愈來愈粗糙。事實上,今天的人們所議論的性本質根本就與古人所談論的是南轅北轍。舊時代的每個人都知道:“對一天歷程的感受與我的個性(personality)分不開,另一方面,我在一生裡不斷從空氣中體驗到的超越個人、牽涉全人類的奧祕。”因此,他們也嘗試去瞭解促使人們生活在一起的社會奧祕,他們擁有與宏觀世界的聯繫,他們透過星辰的智慧來尋求社會的智慧。作為社會智慧落實在人身上的東西一直都與天體緊密相依。這在大部份的日常概念中皆有體現。在奧西里斯死去以前,性交對人們來說除了代表他們將獲得一個天賜之子之外不意味著什麼。那是一種活生生的意識,與真理遙相呼應。這種意識還會繼續發展下去,人會知道他已從充實的空氣中接收了他所歷經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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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奧拉夫・奧斯敦之夢》為古挪威民謠,內容描述奧拉夫如何從聖誕節開始歷經十三天的冒險,領悟宇宙的真相。——譯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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