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月21日 星期一

歷代秘教(37)化學婚禮


承認《化學婚禮》正是出自自己筆下的約翰・瓦倫廷・安德烈出生於1586年的符騰堡,他在這部作品首次出版時年僅二十八歲,作品本身可能是在正式問世的大約十二年前就已經落筆——當時這位作者也不過十五或十六歲。一個這麼年輕的人居然可以寫下在字裡行間中隱藏著豐富象徵思想與哲學的《化學婚禮》,著實令人感到難以置信。最早提到克里斯蒂安・羅森克魯茲這個名字的就是這本書,並且被認為是玫瑰十字會宣言系列的第三篇。作為一部象徵性作品,安德烈就它所作出的聲明對這本書而言必然是無望地無濟於事。《化學婚禮》講述了一個老人的一連串見聞,這個人恐怕就是《傳說》和《自白》中的先父C.R.C。如果C.R.C如同《自白》所述出生在1387年,而且他與《化學婚禮》所談論的克里斯蒂安・羅森克魯茲確實是同一人的話,那麼他便是在八十一歲(1459)的時候成為了金石騎士的一員。按照從他自己的陳述透露的線索,安德烈本人就是C.R.C的原型,事情顯然有些匪夷所思。


17世紀初出版的很多以象徵主義為題的書籍在人物和情節上,均與《化學婚禮》有驚人相似之處。化學婚禮這個詞彙也許就是破解培根式的玫瑰十字主義之謎的關鍵。出現在《化學婚禮》德文原著中的ㄧ些英文單詞表明了作者對這門語言的精通。下面關於《化學婚禮》內文中的七日行概述將會幫助讀者通盤地瞭解其中深刻的象徵意義。


第一天


克里斯蒂安・羅森克魯茲準備好了逾越節羔羊(Paschal Lamb)和一塊小無酵餅,在復活節前ㄧ天的風雨交加之夜,他一邊禱告卻ㄧ邊愈發心神不寧,他的房子似乎就要禁不住這場暴風雨,而房子所佇立的山丘倒是無動於衷。就在暴風雨肆虐之際,他的背突然被人輕碰了一下,他轉過身來,看見一位雙翼上佈滿眼睛、全身散發璀璨光芒且身穿閃爍星光的天藍色長袍的女子。她ㄧ手握著號角,另一手拿著一捆上面有密密麻麻的各種語言的書信。她將其中一封遞給C.R.C,然後就飛升到空中,同時大聲吹響她手握的號角,使整棟房子都大為震動。這封信的封章是一個奇怪的十字架,上面並留了幾個字-“憑此徽號,汝必得勝”(hoc signo vinces)。金字的內文書寫在蔚藍的信紙上,這是一封皇家婚禮的邀請函。


這封邀請函深深打動了C.R.C,因為這是他在七年前就曾經收到的預言兌現,但他又唯恐自己畢竟是一芥草民,頓時因憂慮而不知該如何是好。禱告完後,他決定先行睡去。在夢中,他驚見自己與其他許多人ㄧ起身處在一座令人作嘔的地牢,每個人都被粗重的鎖鏈牢牢束縛。更令他們感到痛苦的是,他們難免在黑暗中互相跌跌撞撞。忽然從上面傳來了號角聲;隨著地牢的地面被抬起,一縷光線劃破了原來的愁雲慘霧。現身在亮光中的是一個白髮蒼蒼的男子,他宣布繩索將會垂下七次,任何人只要能夠抓到繩子,就可以重獲自由。


接下來的情況是一團亂。大家都拼命要抓住繩子,又有好多人都在彼此拉扯。C.R.C深感自己獲救的機會渺茫,沒想到繩子卻突然向他晃來,他趕緊一把捉住,果真就這麼從地牢騰空升起。一個被稱為“古老看守人”(Ancient Matron)的老女人在一本金黃色的書中記下了那些獲救者的姓名,每個獲救的人還被贈予了一塊以茲紀念的金子,上面刻有太陽的符號與D L S這幾個字母。C.R.C在緊握繩子時弄傷了自己,現在他舉步維艱。老女人卻告訴他不必擔心,只須感謝上帝允許他享受這高處的光。號角響起,C.R.C從夢中驚醒,由於這個夢境是如此栩栩如生,他甚至還能感覺到自己在睡夢中弄傷的傷口。


憑藉著被鼓舞的信心,C.R.C開始為這場秘密婚禮(Hermetic Marriage)精心打扮自己。他挑了一件白色亞麻外衣,並在雙肩橫綁了一條紅絲帶。他為帽子別上四朵玫瑰,他帶上的食物有麵包、水與鹽。就在出門之前,他突然跪下並發誓無論他會得知什麼知識,他都會盡力將其用來幫助鄰里。然後他便興高采烈地出發了。


第二天


當他走入圍繞他房子的森林時,C.R.C發覺連大自然都做好了準備要迎接這場婚禮。他愉快地哼著歌,走到了一片翠綠的荒地,荒地上聳立著三棵高大的雪松樹,其中一棵身上有一份銘文,文中介紹了通往皇宮的四條路:第一條路短而危險、第二條路迂迴曲折、第三條路乃宜人國道、第四條路除非是不死之身否則得三思後行。感到又累又拿不定主意的C.R.C決定休息一會,在他切下一片麵包正要大快朵頤之時,冷不防的跑來一隻白鴿向他求救。這隻白鴿正被一隻烏鴉襲擊,努力想將兩隻鳥分開的C.R.C在不知不覺間居然已經朝著第四條路——往南方的方向跑了相當一大段的距離。他原想調頭回去卻被一陣可怕的狂風阻撓,而且還弄丟了麵包,使他感到非常失落,於是他繼續沿著這條路走,直到他看見遠邊有一扇大門。眼見太陽快要下山,他趕快跑到門前,在那扇門上除了其它符號還有碑文,上頭寫著-“褻瀆者,快移步”(Procul hinc procul ite profani)。


門前有一個身披天藍色衣裳的守衛,他立刻詢問C.R.C是否有邀請函,在確認無誤後守衛又囑咐他要去購買一枚代幣。在自介完自己是紅玫瑰十字的兄弟(Brother of the Red Rosie Cross)後,C.R.C用他的水瓶換來了一個金盤,上面刻有字母S C。隨著夜幕降臨,這位漫遊者連忙跑到第二扇門前,守衛是一頭獅子,那裡也有一份碑文-“有給必有得”(Date et dabitur volis),他在那裡遞出了第一個守衛給他的信。當他被要求購買刻有S M字母的代幣時,他亮出了自己的一小包鹽,接著繼續趕赴宮殿大門,以免因為大門被鎖上而得外宿一夜。


就在C.R.C湊近時,一位名叫貞女路西法菈(Virgo Lucifera)的處女正在熄滅城堡的燈火,他好不容易才擠進差點關上的大門。關上的大門剛好夾到了他外套的一角,於是他只得把整件外套脫掉。他的名字赫然出現在了新郎伯爵(Lord Bridegroom)的小牛皮紙書上,然後他被贈送了一雙新鞋以及一枚刻有S P N字母的代幣。他被侍僕領進一間小房間,幾位隱形的理髮師在那兒為他修剪他頭上“冰灰的髮絲”,理髮完畢後他被帶到一間寬敞的大廳,有很多王公貴族和平民百姓都在那裡。在號角一邊奏響的同時,每個人都依照自己的身份各自找桌入座,C.R.C自然是坐在一個非常低微的座位上。大部份在場的假哲學家都是愛慕虛榮的假道學術之徒,然而,一陣莊嚴的聲音和優美的音樂突然傳來,使原本已經變成狂歡的宴會瞬間嘎然而止,隨之而來的是近半個時辰的鴉雀無聲。這時,用膳大廳的大門伴隨一陣巨響打開,迎面而來的被無數看不見的手捧著的千百支燭光。兩位侍僕點燈照耀著坐在會自行移動的王位上的貞女路西法菈。這位身著白金色長袍的貞女站起身子宣布,為了防止無德的人入場參加神秘婚禮,翌日每位貴賓都要站上天秤去秤一秤他的氣節。那些不願意嘗試這項考驗的人被她明令要在用膳大廳留下來。她話音一落便轉身離去,只留下滿屋子的燭火侍者帶領貴賓們找到他們要過夜的寢室。





1616年版的《克里斯蒂安・羅森克魯茲的化學婚禮》封面,引自《化學婚禮》。

與玫瑰十字會論戰有關的所有出版物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在史特拉斯堡問世的《化學婚禮》。這部稀世罕見的作品若要翻印就應該一字不落地做好,以便提供研究者仔細檢查原文中各種密碼的機會。在歷史或文學上恐怕再沒有一部作品,能像這本樸實無華的小書一樣掀起如此深遠的波瀾。在它甫一出版後,這本書到底圖的是什麼很快就成為了人們爭相揣測的謎題。不同的神學家和哲學家對它有抨擊也有支持,即便在各方爭論不休的聲音逐漸平息下來以後,圍繞著這本書的謎團卻仍舊沒有得到解答。它的作者毫無疑問是一個學識淵博的人,值得注意的是,那些對自然界奧祕有著最深刻理解的人往往也最能夠掌握《化學婚禮》的精髓。




大多數在場的賓客都過於狂妄,覺得自己一定可以通過稱重,不這麼想的只有九個人——其中包括C.R.C——他們對自己的缺點有自知之明,所以擔憂結果的他們都選擇留在用膳大廳,至於其他人則被ㄧㄧ領進寢室。這九人被用繩索捆綁在一起,獨留在黑暗中。然後C.R.C做了一個夢,他在夢裡看見有好多人被懸吊在地上,還有一個老人在那裡呼嘯而過,他到處剪斷吊繩,害得許多人跌落在地。那些傲慢自大的人都相應地跌下了更大的高度,並受到了比那些卑己自牧的更嚴重的傷,後者雖然也會跌落但高度都很短,沒有什麼大礙。暗付這應該是一個好兆頭的C.R.C把夢境告訴了一位同伴,兩人就這樣一直交談到天明。


第三天

 

黎明升起後不久,號角大聲響起,貞女路西法菈穿上了紅天鵝絨與白色束腰,頭上還戴著月桂花環,與兩百名身穿紅白色制服的侍從ㄧ同現身。她示意C.R.C與他的八個同伴可能比其它自以為是的來賓都要更高尚。大廳的正中間擺滿了幾杆天秤,它們的一旁放了七樣重物,一個較大,四個很小,兩個特大。每個穿著制服的僕從都帶著一把沒有收入鞘的劍和一條粗繩子,他們分成七組,每組有一名隊長,負責擺上重物。貞女路西法菈坐上了她的王位,下令儀式正式開始。第一個站上天秤的人是一位賢明的皇帝,天秤的另一端直到放上六個重物後終究傾斜過去,所以他被領進第六組。無論富人窮人紛紛站上天秤,但成功通過試煉的人卻寥寥無幾。成功的人會被贈予一件天鵝絨長袍和月桂花環,然後他們可以坐在貞女路西法菈的王位旁的台階。那些失敗的人則只會招來嘲笑與鞭打。


就在“審判”即將結束時,其中一名隊長懇求貞女路西法菈允許那自覺不配的九人也上前來一試,這讓C.R.C感到相當焦急和害怕。最前面的七個人裡只有一人個平安過關並受到盛大歡迎,C.R.C是第八個,他不但贏過了所有重物,甚至就連讓三個人站在秤上的另一端,他也絲毫未動。一名侍僕驚呼:“就是他了!”C.R.C馬上被釋放,而且還被准許解放其中一名俘虜。他選中了第一個闖關的皇帝。貞女路西法菈隨後要求C.R.C獻上他帶來的紅玫瑰,他也立刻點頭答應。這場儀式在上午十點鐘左右正式落幕。


在商議完了該對那些自暴其短的人施以什麼懲處後,大家開始共進晚餐。有少數幾位成功闖關的“藝術家”,其中就有C.R.C,他獲得了最上等的座位,之後他們紛紛被贈送了以新郎之名發下的金羊毛(Golden Fleece)與一頭飛獅(Flying Lion)。處女路西法菈接著又送給貴賓們一只華麗的高腳杯,並說國王下令要跟大家分享這些東西,之後C.R.C和他的同伴們被帶到刑具間,他們在那裡看到了正在遭受各種懲罰的失敗者。在離開宮殿之前,每位闖關失敗的貴賓都要飲一口忘泉。獲選的眾人隨後返回城堡,每個人都被指派了一位飽學的侍從,他會帶領他們參觀城堡的各個部分。C.R.C看見了很多他的同伴們不被允許一覽的事物,包括皇家墓園,他在那裡學到了的東西“比世上所有的書加起來都還要更多”。他還參觀了一座宏偉的圖書館和天文台,天文台裡有一個直徑長達三十英尺的地球儀,上面標示著世界上的所有國家。


晚餐時,大家都開始玩起猜謎,只有C.R.C解開了貞女路西法菈以自己的身份為題拋出的謎語。兩個青年和六個身穿漂亮長袍的處女在這時進入用膳大廳,緊鄰其後的還有第七個頭戴冠冕的處女。這個人是公爵夫人,還被其他人誤以為就是密婚新娘(Hermetic Bride)。公爵夫人告訴C.R.C說,他比其他人都更為優異,因此理應得到更多獎賞。公爵夫人隨即命令每位處女拿走仍擺在大廳裡的那七樣重物。最重的那一個屬於貞女路西法菈,它會在盛唱讚美詩時被掛進王后的房間。第一位處女在第二間房間裡掛上了屬於她的重物;她們從一間房間走到另一間房間,直到重物全都掛好。然後公爵夫人向C.R.C和他的同伴們揮了揮手,就跟她的處女們ㄧ同告辭了。侍僕接著將貴賓們帶進寢室。分配給C.R.C的房間掛著一張珍稀的掛毯和ㄧ福絕美的畫作。


第四天

 

在花園洗漱和飲水完後,噴泉中浮現了銘文——其中一個人不由自主地開始讀著-“啜飲,兄弟們,然後活著”——貞女路西法菈領著貴賓們登上了總共有三百六十五階的皇家彎梯。這些客人都被贈送了月桂花環,此時一襲帘幕升起,大家才發現自己原來就站在國王和王后面前。C.R.C對這間皇房的氣派所震撼,尤其是王后的長袍是如此壯麗,令人眼花繚亂,以至於他根本無法仔細盯著他們。每位貴賓都被一位處女引領上前向國王介紹,在這樁典禮結束後,貞女路西法菈發表了一場簡短的演說,她在演說中吟誦了這些誠實“藝術家”的成就,並懇求每個人都如實指出她是否完美地履行了自己的職責。老阿特拉斯(Old Atlas)走上前來奉陛下的名義歡迎這些勇敢無畏的哲學家,他並向貞女路西法菈保證,她會得到應得的皇家賞賜。


皇房的長度是其寬度的五倍。在西面有一條很大的門廊,門廊裡有三個王位,位在中央的特別高。每個王位上都坐著兩個人:第一個是老國王和年輕的配偶;第三個是黑膚的國王和他身旁一位蒙著面紗的女主人;坐在中央王位上的則是兩個青年,他們的頭上戴著ㄧ頂又大又奢華的王冠,一個小丘比特在王冠旁旋繞,他先拉弓射向兩名戀人,再來又繞了大廳一圈。在王后面前的小祭壇中放置著一本黑天鵝絨裝訂的書,祭壇上有金色的裝飾。除此之外還有一支點燃的蠟燭、一個天球、一把小而醒目的錶、一個小小的水晶管,從中流出了一道清澈的血紅色液體和一個骷髏,一條白蛇正在骷髏身上爬進爬出。待大家都介紹完畢,貴賓們又循著那座彎梯回去大廳。


偉大哲學奧祕的圖例,引自阿什莫爾《大不列顛化學劇場》。

這張圖片是神秘基督教煉金術的圖例,幾乎每一本《大不列顛化學劇場》的翻印本都遺漏了該圖,《劇場》是伊萊亞斯・阿什莫爾的著作,其中收錄了這位英國詩人對賢者之石及其它赫耳墨斯奧祕的ㄧ些洞見。鑒於這張圖片不約而同的消失,可以合理懷疑它或許是被故意刪除,因為它太直白地揭露了玫瑰十字會的奧祕。值得一提的是,早期的煉金術與赫耳墨斯主義書籍的作者姓名常常會被抹去。原來的名字通常會被濃墨水塗改,因而變得難以辨認,這麼做也經常造成書本的毀損,雖然偶爾會有一些例外,但幾乎所有情況下被毀的的幾乎都是與玫瑰十字主義有關的書籍,要不就是包含了疑似牽涉玫瑰十字會起源的密碼式作品。據推測,這種破壞作者名字的做法是為了防止玫瑰十字會員和赫耳墨斯主義者的真實身份被從他們藏書中的書籍身上發現。伊萊亞斯・阿什莫爾的這幅插圖比對了基督的生平和煉金過程的四大環節。此處還揭示了賢者之石本身就是宏觀與微觀世界的教義,其體現了天文學和宇宙論的原則,涉及宇宙與人類兩者。


之後,貞女路西法菈宣布將在一棟名叫太陽之屋(House of the Sun)的建築裡為六位皇室嘉賓表演一齣喜劇。C.R.C和他的同伴們跟隨皇家的行列,經過一番不短的路程後終於抵達劇院。這齣戲總計演出七幕,在它皆大歡喜的結局落幕後,所有人都穿過花園並沿著彎梯回到王位室。C.R.C注意到年輕的國王神情非常哀傷,在接下來的宴席上他也經常把肉餵給骷髏裡的白蛇吃。盛宴結束後,年輕的國王拿起那本原本放在祭壇中的小黑書,他詢問在場的貴賓們是否都能和他榮辱與共,當他們顫抖地同意時,他要求每個人都在小黑書上面簽名,好證明自己的忠誠。然後皇室的成員開始從小小的水晶噴泉汲水喝,其他人也跟著照做,這口噴泉的名字叫做“沉默之泉”(Draught of Silence)。突然,皇室成員開始悲傷地與在場的所有人一一握手致意,這時一陣微微的鈴聲響起,國王和王后脫下了他們的白袍,轉而穿得一身黑,房間也被掛上貂皮帘幕,連桌子都被拆除了。皇室成員的雙眼被六條黑絲綢布圍住,房間的中央則被放置了六口棺材。一個身穿黑衣、手握斧頭的摩爾人劊子手走進房間,將皇室成員的頭顱全部劈下。他們每個人流下的鮮血都被一只金高腳杯盛裝,並和他們的遺體一起放入棺材。接著,劊子手也被斬首,他的頭顱被放入一個小櫃子。


貞女路西法菈向C.R.C和他的同伴們保證,只要他們始終保持忠誠與誠實就絕不會有事,她命令侍僕將他們帶回寢室過夜,而她自己留下來繼續陪伴死者。大約是在午夜時分,C.R.C忽然醒來,他抬頭從窗戶望去,只見有七艘船在湖上航行。每艘船上都閃爍著火光;他相信那是那些被斬首的人們的靈。等到這些船靠岸,貞女路西法菈走了過來並在每一艘船上放置了一口帶蓋的棺材。當棺材被處理完畢,那些火光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不過卻有火焰從湖面上掠過,現在每艘船上都只剩下一盞燈。目睹了這個奇怪的儀式後,C.R.C回到他的床前,一覺到天亮。


第五天


破曉,懇求了他的侍僕帶他去參觀宮殿的其它珍寶後,C.R.C走過很多樓梯,來到了一扇很大的鐵門前,上面有一份奇怪的銘文,被他仔細地抄寫了下來。穿過鐵門後,他發現自己身處在皇家寶庫,寶庫裡的光線完全是來自幾顆巨大的紅寶石。在最中間陳設著維納斯夫人(Lady Venus)的墳墓,侍僕吊起了銅門,讓C.R.C進入地穴,裡面有一張碩大的床,當他的嚮導掀開床單,C.R.C在床上看見了維納斯的遺體。之後C.R.C跟著侍僕回去同伴身邊,他們都對他的經歷絲毫不知。


穿著黑色天鵝絨衣的貞女路西法菈在那些處女的陪同下帶領貴賓們進入庭院,在那裡放著六口棺材,每口都有八位護柩者。在這些“藝術家”中,只有C.R.C一個人懷疑皇室成員的遺體其實並不在這些棺材裡。棺材被先後塞入墓室,接著再用大石頭封起。然後,貞女路西法菈發表了一段簡約的演說,她叮囑每個人都有義務要幫助皇室成員重生,她說他們需要跟她一起前往奧林匹斯塔(Tower of Olympus),在那可以找到復活六名皇室成員所需的藥品。C.R.C和他的同伴們跟著貞女路西法菈到了岸邊,所有人都遵循一種讓人摸不著頭緒的順序登上了七艘船。當幾艘船駛過湖面並穿過一條狹窄的通道進入大海時,塞壬、寧芙和海洋女神紛紛前來向這場婚禮致敬,她們為皇家賢伉儷獻上了一顆又大又美的珍珠。隨著從船上已經可以看見奧林匹斯塔,貞女路西法菈下令卸下大砲,好作為信號。從塔樓那邊立刻升起了一面白旗跟鍍金的尖頂,一個年老的長者從塔中走出——他是塔樓的看守——還有他的一群白衣衛兵,都跑出來迎接船隻。


奧林匹斯塔佇立在一座正正方方的島上,它的四周還被長城包圍。進入大門後,一行人被帶到中央塔的底部,那兒有一間色色俱全的實驗室,貴賓們都很樂意幫忙整理與清洗植物、寶石及其它各式各樣的東西,萃取它們的汁液和精華,然後再將其倒入玻璃容器。但由於貞女路西法菈交給這些“藝術家”的工作是如此繁重,使得他們不免覺得這根本是件苦差事。當一天的工作終於完成,每個人都在石頭地板上被分配了一張床墊。C.R.C輾轉難眠,於是他四處閒逛,不時抬起頭凝望滿天的星斗。他無意中爬上了通往城頂的樓梯,在那裡放眼俯瞰大海。他在上面待了一段時間直到大約午夜,他看見七團火焰從海上劃過直撲他而來,它們聚集在中央塔的塔頂。頓時狂風颯颯,海面也變得急躁不已,月亮則被重重雲層遮住。感到有些不知所措的C.R.C趕緊從樓梯跑回塔樓,回到他的床墊上就寢,在實驗室裡的噴泉的潺潺水聲輕哄下,他漸漸闔上雙眼。


第六天


隔天早上,塔樓的老看守前來檢查婚禮貴賓們在實驗室中負責的工作,在確認大家都做得滴水不漏之後,他搬來梯子、繩索和尺寸驚人的翅膀,然後向這些“藝術家”致辭說:“我親愛的兒子們,這三樣物品中的其中一樣是你們今天各自的依靠。”大家隨之開始抽籤,令C.R.C感到懊惱的是,他抽到的是笨重的梯子。那些抽中翅膀的人將它緊緊固定在背上,由於設計的是如此巧妙,幾乎難以使人覺得它們是人造品。老看守接著將這些“藝術家”鎖在塔樓下層的房間,但沒有多久,天花板上就出現了一個圓洞,貞女路西法菈邀請大家從那個洞飛升上去。那些有翅膀的人毫不費力地飛過洞口,那些有繩索的人有苦難言,而用梯子攀爬的C.R.C既說不上很快也說不上很慢。到了二樓,婚禮貴賓、音樂家、貞女路西法菈都圍在一個噴泉般的裝置旁,裡面放著六名皇室成員的遺體。


貞女路西法菈將摩爾人的頭顱放入噴泉上半身的一個水壺狀容器,然後把前一天在實驗室中準備好的物質倒在上面。處女們隨即把燈放在下面。這些物質經過煮沸,便從水壺兩側的洞口流出,傾流在下方噴泉上的遺體身上,予以溶解。六名皇室成員的遺體因此被變質成液體,只見噴泉底下打開了一個水龍頭,它將液體注入一顆巨大的金球,隨著它被注滿,它現在的重量也很可觀。除了婚禮貴賓以外的其他人都已先行告退,不久後天花板又開了個洞,貴賓們於是登上三樓。在這裡有一顆球體正被一條堅固的鎖鏈吊住。這間房間的牆壁都是玻璃,而且因為鏡子的精心擺設,太陽的光線都會被集中到那顆位於中央的球體身上,使它變得非常熱。接著太陽的光線被轉偏,讓這顆球體能夠冷卻,之後它被用鑽石切開,露出了一顆美麗的白蛋。把白蛋拿走後,貞女路西法菈就離開了。


貴賓們登上另一扇活板門,他們發現自己已經來到四樓,在那裡放著一個裝滿銀沙的方壺,還一邊被暖活的火焰加溫。大白蛋也被放在溫暖的銀沙上孵育,它沒有多久時間便漸漸破裂,從中生出了一隻長相醜陋、脾氣暴躁的小鳥,皇室成員被斬首時留下的鮮血被和水一起稀釋來餵給牠吃。每餵食一次,牠羽毛的顏色就會變化;先是從黑色變成白色,最後又變成雜色,牠的性格也在這段期間有了改變。再來就到了晚餐時間,貞女路西法菈在用餐結束後便帶著那隻鳥一同離席。貴賓們各用各的繩索、梯子與翅膀登上五樓,給那隻鳥洗澡用的白色粉末已經準備好,牠喜歡這樣沐浴,直到浴盆下面的燈火讓洗澡水變得太熱為止。當熱水卸下了這隻鳥身上的所有羽毛後,牠被從浴盆抓出,但火還在持續燃燒至浴盆不剩下任何殘留物,除了一些藍色的石頭沉積物。這些隨後會被搗碎並製成顏料;唯有頭部除外,這隻鳥的全身上下都要被上色。


由光明與黑暗的二元原則創造的宇宙,引自《哲學的藝術》(Philosophia Mosaica)。

至上神的象徵是最上端的小圓,它一分為兩個半圓,較暗的一個代表被神用來圍住祂自己、並作為藏身之處的神聖黑暗。發光的一個代表神聖光明,它存在於神身中,並湧現出外顯的創造性力量。左側較大的暗圓和它下面的半暗圓象徵原始深處的潛在黑暗,其撼動了上帝的靈。右側的光圓是從黑暗中顯露的神。閃耀的道(Word)驅散了此處的陰影,使一個充滿榮光的宇宙得以誕生。這個光芒四射的圓球的神聖力量對人類來說,就相當於太陽。較大的光與暗截面代表分有光暗二重性的宇宙被創造,這二重性都屬造物主的本質。黑暗的一半意味深淵或混沌,是從神身上湧出的永恆之泉;包含阿波羅形象的光明一半意味白晝的半球世界,其在古代神秘學派的認知中是阿波羅統治的地方。黑暗的半圓是由狄奧尼索斯統治的夜晚的半球世界,他的身影在幽暗中依稀可見。


貴賓們繼續登上六樓,那裡放了一個類似於王位室裡的小祭壇。小鳥啜飲了小噴泉,然後又飲了幾口白蛇的血,後者緩緩爬過了骷髏的開口。與此同時,祭壇上的球體一直在不停地旋轉。此時守衛敲了一下、兩下、三下,原本正把脖子架在書上的小鳥瞬間便屍首分離。牠的遺體被燒成灰燼並放進柏木盒。貞女路西法菈告訴C.R.C和他的三個同伴說,他們身為“實驗工”卻懶散又笨手笨腳,所以不得再往七樓上去。一夥音樂家被派了過去,他們拿著短號角譏諷地“叭”了這四人。C.R.C和他的三個同伴深深覺得心灰意冷,直到音樂家忽然告訴他們應該大為歡呼,然後就把他們帶到一處彎梯,直通屋頂正下方的八樓。老看守就站在一個小圓爐上歡迎他們,並祝賀他們被貞女路西法菈選中來為這項更偉大的工作服務。貞女路西法菈也接著進來,在因為她的貴賓們一臉困惑而感到好笑後,她將鳥的灰燼倒入另一個容器,柏樹盒則被裝滿了無用的物質。她於是回到七樓,估計是要誤導聚集在那層樓的那些人,讓他們為了那個裝了假灰燼的盒子瞎忙。


C.R.C和他的三個朋友用特製的水來溼潤小鳥的灰燼,直到這團混合物變得像麵團一樣,再來它又被加熱與模塑成了兩團小東西。待它們裂開來後,裡頭居然出現了兩個光芒四射且幾乎透明的小人(何蒙庫魯茲),大概有四英寸高,分別為一男一女。兩個小人被放置在一件緞墊上,然後以小鳥的鮮血餵養直到他們終於長大到正常的大小,又俊俏和美麗。雖然他們有血有肉,但卻未有生命的跡象,這是因為他們沒有靈魂。接下來,兩具身體被火炬圍住,他們的臉龐則被絲綢覆蓋,貞女路西法菈在這時帶著兩件稀奇的白衣回來了。ㄧ起進來的還有那些處女,其中有六人都拿著很大的號角。一把號角被放在其中一個人形的嘴前,C.R.C注意到塔樓的圓頂有一個小洞,一道光線就順著小洞穿過號角進入人形的身體。兩具身體都要重複這個過程三次。兩個因此開始被賦予靈魂的人形被移駕到一張滑動的沙發上。約莫過了半小時,年輕的國王和王后甦醒了,貞女路西法菈馬上為他們獻上了白衣。他們穿好衣服,國王以他個人的身份向C.R.C與他的同伴們深深感謝,然後皇室成員都搭著船走了。C.R.C和他的三個尊貴非凡的朋友回到了其他“藝術家”身邊,但他們都對自己方才的所聞所見密口不言。後來這群人都被分配了裝飾華美的房間,讓他們好好休息到早上。


第七天

 

隔天早晨,貞女路西法菈宣布在座的每一位貴賓都將成為“金石騎士”。年老的看守贈送了大家一人一面金牌,金牌上的一面刻著“At. Nat. Mi.”,另一面刻著“Tem. Na. F.”。搭上十二艘船,大家一起回去了宮殿。船上的旗幟畫著黃道十二宮,C.R.C坐在天秤座的旗幟下面。當他們駛入湖中時,出現了很多艘船前來迎接,國王和王后也帶著他們的領主、女士與處女們一同乘坐在一艘金色的駁船上歡迎歸來的貴賓們。然後,阿特拉斯代表國王發表了演短的演講,同時還要求獻上該給皇室的禮物。作為回應,年老的看守把一個奇形怪狀的小匣子交給了在皇室賢伉儷身邊徘徊的丘比特。C.R.C和老領主都帶上了一個繡有紅色十字架的雪白徽章,然後和國王一起乘坐馬車。到了第一扇大門,門前一位穿著藍色衣服的門房一看到C.R.C便央求他為自己向國王求情,讓他可以從這個做牛做馬的崗位解脫。國王回答說,這位門房本來是一位大名鼎鼎的占星學家,叫他守門乃是對他的懲罰,因為他竟然偷看了長眠在她的沙發上的維納斯夫人。國王接著說,除非有另一個也犯下同樣的罪行,這樣他才能獲釋。C.R.C聽完後不禁心頭一驚,因為他意識到自己才是罪魁禍首,但他當時選擇保持沉默。


新成立的金石騎士團有義務要遵守他們的皇家陛下訂下的五項條款:

(1)騎士團應當永遠聽從上帝和祂的侍女大自然。

(2)他們應當嫉ㄧ切不潔與惡習如仇。

(3)他們應當隨時準備好幫助配得的人和需要的人。

(4)他們絕不能將自己的知識與力量利用來獲取世間名利。

(5)他們不能肖想得到比上帝更長壽的生命。


現在他們被正式封為騎士,典禮是在一間小禮拜堂舉行,C.R.C把他的金羊毛和帽子掛在那裡當作永恆的紀念,同時他還刻下了這段話:“最崇高的知識就是一無所知,兄弟克里斯蒂安・羅森克魯茲,金石騎士,1459年。”(Summa Scientia nihil Scire, Fr. Christianus Rosencreutz. Eques aurei Lapidis. Anno 1459)。


儀式結束後,C.R.C坦白自己才是偷看維納斯的人,因為他理當去做大門的門房。國王深情擁抱住他,然後他被分配了一間有三張床的大房間——一張供他自己使用、另一張給塔樓的老領主、還有一張給年邁的阿特拉斯。


《化學婚禮》便在這裡倉促地宣告結束,留下了C.R.C要從第二天早上展開他的門房生涯的結局。這本書的結尾在半句話間驟然完結,上面還有大概是編輯寫上的斜體字注釋。


在煉金術婚禮的象徵主義掩飾下,中世紀的哲學家藏起了靈性文化的秘密體系,他們希望可以藉此來協調破碎不堪的人類與社會有機體這兩者。在他們看來,社會是一個三重結構,可與人的三位一體構成相比,因為人就是由精神、思想與肉體組成,所以社會亦是由教會、國家和人民構築。教會的偏見、國家的暴政還有暴民的怒火是殺死社會的三個元兇,使真理陷入岌岌可危的處境,正如共濟會的海勒姆・阿比夫傳說所述。《化學婚禮》的前六天闡述了任何生命都必須要經過的哲學性“創造”過程,三位國王代表人的三重精神,他們在低級世界有相應的表達形式。劊子手是心智,其較高的部分——是以頭顱來象徵——它是實現哲學勞動所必不可少的。因此,人自身的部分——被煉金術士以行星和元素來代之——一旦被按照某種神聖公式進行混合,就會締造出兩個哲學“嬰兒”,他們以鍊金鳥的鮮血為食,並且會成為世界的統治者。


從道德的角度來說,年輕的國王與王后在塔頂復活並被神聖生命充滿代表的是最終必須引導社會的智慧與愛。智慧與愛是世界上最可貴的兩大德性,對應著啟蒙的精神和重生的肉體。新郎是現實的化身,新娘是重生者,後者要達致完美就要通過宇宙婚姻來和現實合而為一,由於與永恆的源頭結合,肉體凡胎會在這個過程中獲得不朽。在這場秘密婚禮中,神性與人性意識因聖婚而互相交融,一個參與這個神聖儀式的人就被叫做“金石騎士”;從此他就成為了神聖的哲學鑽石,由他自身七重構成的精華打造。


這就是成為“羔羊新娘”的神秘過程的真實詮釋。上帝的羔羊也被以伊阿宋的金羊毛來寓意,伊阿宋必不能空手而歸,否則他無法得到王位。飛獅是啟蒙的意志,此為實現偉大工作的前提。衡量人類靈魂的情節在埃及人的《死者之書》中也有與之類似的儀式。C.R.C踏入的那座長城城市代表了智慧的至聖所,世界真正的統治者——啟蒙的哲學家就住在裡面。


就如同它所師法的古代神秘學派,玫瑰十字會也有秘密儀式要求受選者在被邀請加入組織的內部等級之前,必須先耐心等候幾年的時間。奧林匹斯塔的樓層象徵行星的軌道,摺人們從一層接著一層上樓也與厄琉息斯秘儀和密特拉教的某些儀式相似,受選者會在這些儀式中登上七階階梯或爬上金字塔的七個台階,藉以象徵自己已從行星統治者(Planetary Governors)的影響下的影響下獲釋。只有當他改變了他們施加的衝動後,人才能成為這七個領域的主宰。掌握了七個世界,並成功與自己本性的神聖之源重聚後,秘密婚禮便可以宣告圓滿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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