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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Miguel Conn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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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的第一部分旨在討論在穆斯林傳統中出現的諾斯底式耶穌語錄,還有諾斯底主義是如何在中世紀進入泛阿拉伯文明。現在第二部分將要直接談到伊斯蘭諾斯底主義本身,最終它將會提出證據證明在這最後一個亞伯拉罕諸教誕生之時,穆罕默德不僅確實耳聞而且還很可能受過這種古老的異端思想影響。
除了在穆斯林文化中落地生根的摩尼教徒與至今仍在活躍的曼底安教徒(Mandeans),其實還有其他幾個要嘛接受要嘛不接受伊斯蘭神學的諾斯底教派。要深入研究它們可能得耗費一整本書的篇幅,不過它們的諾斯底系譜一直都是眾所皆知,而且經常落到與那些基督徒同行相同的淒慘結局。正如肖恩・馬丁(Sean Martin)在《諾斯底教:最早的基督徒異端》(The Gnostics: The First Christian Heretics,p.74)中寫道:
“伊斯蘭教中的諾斯底元素也難免會惹上異端的指控,這裡說的就是一些什葉少數派(Shi’ite ghulats),其名的意思是‘言過其實者’或‘極端主義者’,其中最著名的早期領袖有阿卜杜拉・伊本・薩巴(Abdullah ibn Saba),他是一個‘足以和基督教諾斯底主義中的西門・馬吉斯(Simon Magues)相媲美的人物’。追隨著薩巴感召出世的還有其它團體:刺客(伊斯瑪儀派)、德魯茲派、蘇菲派,這裡僅舉的這三例都在不同方面表現出了諾斯底傾向。”
雅茲迪人
其中一個最有趣的伊斯蘭諾斯底教派——就是與曼底安派在同一個地方生活至今的雅茲迪人。他們的起源尚不清楚,如同馬丁在他的書裡寫道,但他們可能信奉著孕育出蘇菲主義的波斯信仰。就像大部份的諾斯底主義,雅茲迪人相信神性最初誕生於一場大爆炸(Big Bang)然後人是迷失在物質世界中的神聖粒子,而且神話應該被積極地重新詮釋以便能適應群體的靈性胃口,最後對自我的認識就會引領人們得到對真神的認識。他們的宇宙論很容易就能在經典的諾斯底文本中找到,對於他們的創世神話,馬丁這麼寫道:
“最初,上帝按照祂的本質創造了一顆白色珍珠,這顆珍珠包含了構成宇宙的所以元素。接著祂——有些版本說是過了四萬年後——又創造出七位天使(Heptad of angels)來統治世界,並安排馬拉克・塔烏斯(Melek Tawus)成為他們的領袖。接著上帝造了七個天國、地球、太陽以及月亮,馬拉克・塔烏斯負責繼續創造人類和所有動物。每一位天使都司掌其中一個四大元素之一或植物、動物和人類的王國;所有元素都必須被看好,不得受任何汙染。馬拉克・塔烏斯被雅茲迪人尊奉為最偉大的天使,又名‘世界之王’(Lord of this World)或‘孔雀天使’(Peacock Angel),據說所有世俗的事務都會受他影響。”(p.77)
孔雀天使的“世界之王”頭銜多少會令人聯想起保羅對撒旦的稱呼,雅茲迪人在歷史上屢受基督徒與穆斯林迫害就是因為他們往往被指責是魔鬼崇拜者。在我寫到這裡的時候,這種不公不義的情況仍然沒有結束;像諾斯底曼底安派這些歷史悠久的族群直到現在都還在努力頑抗滅族的威脅。
蘇菲派
不過,蘇菲派毫無疑問才是最家喻戶曉的伊斯蘭諾斯底派。雖然蘇菲派已經擴展到了教授不同學理的學校,但是這個派別的確切來歷依舊存在爭議,它們的核心教義在很大程度上是奠基自諾斯底形上學。蘇菲主義和古典諾斯底主義的相似性也比比皆是:
- 對神聖的救贖知識的根本信仰,古典的諾斯底教徒以希臘文的知識,即靈知(Gnosis)來稱之。蘇菲派則是以阿拉伯文的知識(Marifa)來表示。
- 人類擁有神性的碎片可以帶領他們回到天國的家園。古典諾斯底教徒把它稱作內在的普紐瑪(Pneuma,上帝的靈或映像)的神聖火花(Divine Spark),蘇菲派通常把它稱為對心愛者(The Beloved)的“渴望”(longing)。
- 這些神性碎片都被需要剝除的虛偽身份給籠罩著。古典諾斯底教徒把它叫做偽我(Hylic self)或虛假之靈(Counterfeit Spirit),也是蘇菲派所謂的那夫斯(Naf)。現在的諾斯底教徒和神秘主義者更常把它稱作自我(ego)或靈魂。就如17世紀的蘇菲派詩人安薩里(Ansari)所言:“當你學會卸下自己時,你就會遇見那心愛者。這沒有別的什麼秘密可學,就算有我也絲毫不知。”
- 認識靈知或知識的過程不僅需要自我認識(self-knowledge),而且還需要能在靈性世界與物質世界(及其隨之而來的誘惑)之間明辨是非。神聖的蹤跡在任何地方都可以被發現,可是到頭來只會有神性的光輝或心愛者對其子女的呼喚會留下。
- 強調禁慾主義、謙卑和對被社會壓迫者的關懷,這些都有助於點燃一個人的神聖火花。蘇菲派的導師艾哈邁德・伊本・阿吉巴(Ahmad ibn Ajiba)曾說過,蘇菲主義就是“一門使人明瞭如何認識神聖的科學,這能讓人從污穢中淨化內在的自我,這值得獻上各種令人稱道的特質來讚美它。”
- 對於人類之於宇宙的困境的廣泛術語均不見於其它傳統,它們取決於神話常有不同含義。包括:健忘症(forgetfulness)、清醒(soberness)、酒醉(drunkenness)、對一個人的敬虔本性(godly nature)的紀念以及其它各種術語。
此外很有意思的是蘇菲主義這個術語也與羊毛有關,因為這些神秘主義者經常穿著純白色長袍,據波斯學者比魯尼(Abū Rayhān al-Bīrūnī)寫說,這個詞彙亦和希臘文sophia有關,它的意思是“智慧”。
蘇菲派大師蘇哈拉瓦迪(Shurawardi)在他的《哲學之光》(The Philosophy of Illumination)中詳細介紹過諾斯底教及新柏拉圖主義對蘇菲主義的影響。不過這些在蘇菲派文學中也有都證據,一個再貼切不過的例子就是13世紀的大師杰杜瓦尼(Abd’ al-Khâliq Ghijduwâni)的原話:
“這趟旅程正在駛向你的故鄉。記住,你正在從表象的世界走向真實的世界。”
穆斯林著作和神學中的諾斯底主義
也許最富力量的諾斯底伊斯蘭教作品就是8世紀的什葉派文本《書母》(Umm al-kitab)。它的宇宙論可以很容易地從塞特派(Sethian)或瓦倫廷派(Valentinian)的神學子宮中衍生出來。穆罕默德和他的家族成員,譬如法蒂瑪、阿里和哈桑在這部作品裡都被比擬為高居在創世之上的移湧(Aeons),並且生活在一個叫做五界的聖域(Divine Realm of Five)。德謬歌在這裡被取叫阿扎齊(Azazi’il),很奇怪地剛好與猶太人的墮落天使阿撒茲勒(Azazel)很像。而且在這部作品裡,終極的上帝也與在諾斯底主義中一樣默默無聞且不具人格,祂被描述成位居在幕後的國王。《書母》聲稱唯有通過神聖的知識和祈禱才能認識終極的上帝,那個段落是這麼解釋的:“那個確實知道的人遂向聖靈(Holy Spirit)作證,證實他所知不虛。”
有一個非常耐人尋味的揣測是穆罕默德本人是否知道這些諾斯底異端邪說。如前所述,本文的第一部分已經提到諾斯底理論很可能在7世紀時就已傳入阿拉伯,這裡有一些跡象可以說明為什麼諾斯底主義有可能從一開始就滲入了伊斯蘭教,甚至是《古蘭經》:
- 《古蘭經》聲稱耶穌並沒有死在十字架上,他在最後一刻得救並留下了一副幻影。這種神學在此以前只可見於諾斯底教的《彼得啟示錄》(Apocalypse of Peter)、《約翰行傳》(The Acts of John)以及2世紀的諾斯底聖人巴西里德斯(Basilides)的教誨。有些穆斯林學者正指出在《古蘭經》裡是猶大代替了基督,而且裡面還有一段耶穌把黏土鴿子變成活物的段落,這完全就是《多馬福音》記載過的故事。雖然《多馬》本身並不是諾斯底教的作品,但在正統基督教眼中它已與任何諾斯底異端都沒有分別。
- 穆罕默德宣稱基督教破壞了耶穌真正的福音,反而以敗壞的福音取而代之。這似乎表明他知道那些異端作品,諾斯底教的作品往往是最臭名昭彰的。
- 穆罕默德曾從《古蘭經》中刪掉了“撒旦經節”(The Satanic Verses)這些被他認為是撒旦(或伊斯蘭教的易卜劣斯)假冒天使加百列胡謅的經文,這些經文談論的內容與神聖女性實體的媒介與誕生有關。儘管也可能是受異教影響,但諾斯底教的可能性也絕不應該被忽視,因為救贖女性及其神聖原理在諾斯底神話中都是非常常見的主題。
- 摩尼教的創始人先知摩尼和穆罕默德亦有許多令人吃驚的相似之處。這兩人都自命為神的最後使者,同時也是亞伯拉罕諸教中最偉大的使者。他們的追隨者都把他們敬為保蕙師(Paraclete),也就是《約翰福音》裡的勸慰者。兩人也都是從上天得到啟示——摩尼這邊是他的神聖雙胞胎或代蒙(Daemon),穆罕默德這邊則是天使加百列。最後,兩人亦呼籲追隨者應該極力避免會致幻的東西,儘管摩尼努力避免所有物質誘惑,但穆罕默德似乎很常讓自己樂於其中。
說到最後,這些當然只不過都是假設而已。任何有形的歷史證據都難免被永遠丟失的命運,尤其正統伊斯蘭教在審查、迫害與重新改寫自身的歷史這方面可是一點也不留情,就如同正統基督教也是這麼對待任何與諾斯底主義有關的東西。沒有任何古代宗教或中世紀宗教可以憑空而生,只是時而接受交叉影響的它們經常在後來又為自己添加上了更古老的傳統。
但光從伊斯蘭教的耶穌傳說再到蘇菲派的神秘主義,以及介於兩者之間的許許多多就足以說明諾斯底教對伊斯蘭教無可否認的影響。這個事實並不會玷污穆罕默德跟他的教義,不過這確實埋下了一個大坑,可能會讓很多人誤打誤撞地就闖入了諾斯底教的普累若麻(Pleroma)或蘇菲派的心愛者的秘密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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