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兼收並蓄基督教和異教的諾斯底主義的整部歷史都可說是籠罩在五里霧中;儘管諾斯底教的著作汗牛充棟,但其中有留存下來的卻僅有九牛一毫。早期基督教會的頭號大敵正是它們,當教會在終於興盛到可在世界上立足的時候,便二話不說摧毀了諾斯底教的所有可用材料。諾斯底這個名字的意思是智慧或知識,衍生自希臘文的Gnosis(靈知)。這個體系的成員皆聲稱自己知悉早期基督教的秘密教義。它們慣於依據異教的象徵來解讀基督教神秘學,秘密信息與哲學教條都被它們隱匿於俗世,只教給被特別揀選的一小群人。
西門・馬吉斯(Simon Magus)是一位因為《新約》而名聞遐邇的魔法師,經常被認為是諾斯底主義的開山祖師。如果這種說法屬實,那麼這個教派就應該是形成於基督之後的世紀,而且可能是在許多從基督教這個主幹分離出來的支系裡最早的。不過早期基督教會的熱衷護教者恐怕不會買帳,反倒會更情願宣稱它們是受魔鬼啟發。西門・馬吉斯擁有一身神秘且超自然的法力,這甚至連他的敵人都不得不承認,但那些人堅持賦予他力量的是地獄裡的邪惡和憤怒之靈,他被強硬地斷定與這些鬼東西蛇鼠一窩。不用多說,西門最有趣的故事就是他與使徒彼得的神學鬥法,當時他們兩人都在羅馬宣講各自的教義。據早期教父保存下來的故事所述,西門曾乘著一輛火焰戰車飛升到天堂來證明自己的精神優越性。ㄧ見狀他被無形的力量高舉入天,彼得就趕緊大聲喊叫,命令惡魔(空中的靈)放下那位魔法師。既然偉大的聖徒都已如此號令,即使是邪靈也必須悉聽尊便。於是西門從高空墜落,當場一命嗚呼,基督教的優越性由此高下立判。這個故事當然純屬一派胡言,而且他的如此死狀也只是眾說紛紜的多種版本裡鮮有人待見的一種。有越來越多證據表明,聖彼得應該從未涉足羅馬,因此這個故事僅存的可信成份也開始站不住腳。
西門是一個哲學家這點無須置疑,不論他到底有多少確切言論有被流傳至今,但已足夠將他那綜合又超越的思想淋漓盡致地表達出來。諾斯底主義的原則已被下面這段逐字照搬自他口的話闡述得相當酣暢,記下這段話的人據信是希波律陀:“因此,我暢所欲言,盡情書寫。然後這就是我筆耕不輟的成果。對於這世間的每一個移湧(Aeon,創造性週期、歷程或循環和實質、空間還有天體性質的受造生命)皆有兩枝嫩芽,無始也無終,卻同出一源,這源頭實乃無從可見且深不可測的沉默(Bythos,或譯拜多斯)。其中有一枝嫩芽乃自上顯現,那位於上方的就是偉大力量,這個宇宙精神號令所有事物各歸其位的男性法則,至於其它是(顯現)自下方的偉大心智,是創造所有事物的女性法則。因此,它們彼此配對,交融和具現出了居間者,無法理解的氣(Air),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支撐萬有的父(Father)同時也滋養著那些有始有終的事物。”(參見米德(G.R.S Mead)《西門・馬吉斯》〔Simon Magus〕)所以,我們可以知道顯現是主動與被動原理相互作用的結果,居間平面就是它們彼此融匯的地方,或稱為平衡質點,即豐滿(Pleroma,普累若麻)。豐滿是一種從靈性與物質移湧混雜產生的特殊實體。從豐滿中又衍生出德謬歌,那不朽的凡軀,他該為我們的物質存在和必須經歷的種種與之相關的痛苦負責。在諾斯底體系中,共存在著三對對反的陰陽基質(Syzygies)且都是誕生自太ㄧ(Eternal One),所以加上他自己總共有七。據《駁異端》(Philosophumena)記載,西門曾敘述過六種(三對)移湧(創造性的神聖原則):為首的兩對是心智(Nous)和意念(Epinoia)、再有言說(Phone)及與之對照的名字(Onoma)還有最後的理性(Logismos)與反思(Enthumesis)。經過這些原初六原則與永恆火焰(Eternal Flame)的結合,又出現了新的移湧(天使),他們遵循德謬歌的指導創造了這個低級世界(參見H.P・布拉瓦茨基的著作)。瞭解完這些後,現在我們必須要轉過身來好好弄清,西門・馬吉斯及其門徒米南德最原本的諾斯底主義是如何被後來的追隨者給牽強附會和翻黃倒皂。
諾斯底主義可以被概括為兩大教派,通常被稱為敘利亞派跟亞歷山卓派。這些教派在大體上可算志同道合,只是後者更傾向泛神論,前者為二元論。儘管敘利亞派基本上就是西門派,但亞歷山卓派則是奠基於一位學富五車的埃及基督徒巴西里德斯(Basilides),此人聲稱自己師從自門徒馬太。就像西門・馬吉斯,巴西里德斯也是一位帶有新柏拉圖主義色彩的流溢論者。事實上,整個諾斯底神秘學派都是立足於流溢假說,這種流溢扮演著邏輯聯繫來銜接不可調和的絕對精神與絕對物質,這被諾斯底教認為是與永恆共存之物。有些人斷定巴西里德斯是諾斯底主義的真正鼻祖,但有充分證據證明,那些基礎原則在一個世紀前就已被西門・馬吉斯大致宣明。
亞歷山卓的巴西里德斯極力向他的追隨者宣講埃及赫耳墨斯主義、東方神聖主義、迦勒底占星術還有波斯哲學,而且他還試圖在自己的學說中調和早期基督教學派與古代異教神秘學派。長話短說,他提出的一個相當獨特的概念便是一位名叫阿巴薩克斯(Abraxas)的神祇。在討論這個名字的原始含義時,戈弗雷・希金斯已在他的《凱爾特的德魯伊》裡證明,組合成阿巴薩克斯這一名字的字母採取數字學加總後會得出365。這位作者還繼續指出,用同樣的方式解析密特拉的命字也會有一模一樣的結果。巴西里德斯主張宇宙的力量分為三百六十五個移湧或靈性循環,所有這一切的總和就是至高之父,是他將阿巴薩克斯這個稱號賦予給卡巴拉秘儀,所以這個稱號即是對他的力量、屬性以及流溢的象徵與數字性表示。阿巴薩克斯通常被描繪成是一頭複合生物,擁有人的身體卻長著公雞頭,而且他兩條腿各是兩條蛇。C.W・金在《諾斯底派及其遺產》裡對巴西里德斯的諾斯底哲學進行了一如下述的簡要描述,這話是引述自早期基督教主教兼烈士聖愛任紐的著作:“他聲稱非受造的上帝,即永恆之父首先帶來心靈或精神、然後是理性與言說、知性與智慮,智慮孕育索菲亞、智慧、能力和力量。”
魔法師西門之死,引自《紐倫堡編年史》(Nuremberg Chronicle)。
西門・馬吉斯高聲呼喚空中的靈,於是他被惡魔撅起。於是聖彼得痛斥邪靈立即放下魔法師,不得抗命的惡魔只好遵行,然後西門・馬吉斯就這樣墜落斃命。
在談到阿巴薩克斯時,金繼續說道:
“貝勒曼(Bellermann)認為是複合的形象啟發了阿巴薩克斯這個實際的名字,它在諾斯底教的萬神殿裡就代表至高存有,連帶有五位分別被不同象徵表示的流溢體。從人類的身體開始,最通常的形式被歸於神,從中又躍出了兩個對象,亦即精神與理性,它們的象徵是蛇,表露著內感官的含義並加速著理解的作用;希臘人也將蛇歸納為帕拉斯的特質。他的頭——從外來看是一頭公雞——代表智慮,那隻鳥也是遠見與警惕的標語。他的雙手各持著索菲亞和代納米斯:智慧之盾跟力量之鞭。”
以獅頭顯現的光之大能,引自蒙福孔《古代紀事》。 這個諾斯底形象的蛇形身體是在寓意太陽的軌跡,獅頭象徵太陽在獅子座的方位升起。
諾斯底教在對德謬歌或稱低級世界創造者的看法這方面略有分歧。德謬歌在六個由他自己形成,同時也存在於他自身之內的兒子,也可以說是六個流溢物(可能是星體層面的天使)的幫助之下建立了這個塵世宇宙。正如前述,德謬歌是一個發源自被稱為豐滿的質料的低級受造物。有中有一派的諾斯底團體甚至相信,所有苦難追根究底都可以歸咎於德謬歌,這個邪魔外祟把人的靈魂困在凡軀,從而使人們被與真理分離並落入為他所創造的這低級世界。不過另一個派別倒認為德謬歌僅僅是受到神聖啟發,然後忠實地履行了不可見之主的命令。有些諾斯底派更相信,猶太人的上帝耶和華就是德謬歌。這個以多種不同面貌顯露的概念顯然也有影響中世紀的玫瑰十字會,後者耶和華只不過是物質世界的主宰,但並非真正的至高神。不同的神話都充滿了許多身兼天國與塵世屬性的神祇,斯堪地納維亞的奧丁無疑是一個神明屈服於必死命運的絕佳例子,雖然必須在自然法則面前束戈卷甲,但他仍是至少在某種意義上的至高神。
諾斯底教對基督的觀點尤其值得再三思考,畢竟這個團體自稱是敘利亞神聖教義的唯一保存者。儘管這些充滿理想主義的救世主概念都是依據自已有的異教太陽神雕塑與繪畫,但如今它們都被基督教為己所用。對諾斯底教來說,基督是精神,也就是神聖心智的具現化,他來自於更高層次的靈性移湧。這份基督神性是在耶穌受洗後進入後者的身子裡,然後在釘十字架的那一刻離開。諾斯底教宣稱基督並未被釘上十字架,因為神聖心智根本不可能受死,實際獻出自己性命的是古利奈人西門,是精神藉著它的力量出手干預,用西門替代了耶穌。愛任紐就這種基督的宇宙犧牲觀作出了下面的陳述:
“當非受造、不可命名的父眼見人類的腐敗墮落,他遂派出身為長子的精神,以基督的模樣來到這個世界,救贖所有相信他的人脫離被那些把這個世界搞得烏煙瘴氣的力量(德謬歌和他的六個兒子,即天上的邪靈)所苦。這位長子以人類耶穌的身份降臨在世上並廣行神蹟。”(參見金《諾斯底派及其遺產》)。
諾斯底教把人分為三種:那些無異於野蠻人的只崇拜可見自然的人、那些像猶太人一樣崇拜德謬歌的人,最後還有諾斯底教徒自己或其它相類似的包括特定基督徒在內,崇拜精神(基督)與更高層次移湧的真實靈性之光的人。
在巴西里德斯過世後,瓦倫廷(Valentinus)繼而成為了諾斯底運動的一大健將。透過處處添加各種細節,他進一步複雜化了諾斯底哲學體系。瓦倫廷把孕育自偉大源流(混沌)的流溢物提升到了十五對,而且他更加強調處女索菲亞,即智慧的重要性。在《救主之書》這部其中有些段落更常被統稱叫《皮斯特斯索菲亞書》的作品裡,可以發現很多關於這些移湧和它們怪異的居民的奇怪教義。詹姆斯・弗里曼・克拉克在論及諾斯底教的學說時就曾指出:“這些對我們來說似乎有些怪誕的學說,卻曾對基督教會有很大影響。”古代諾斯底教的理論,特別是關於科學主題,如今有很多都已陸續被現代研究證實。諾斯底主義這個主幹爾後又衍生出了幾個主要的流派,例如瓦倫廷派、奧菲斯派(蛇崇拜者)還有亞當派。這些流派在3世紀後逐漸式微,連帶使得諾斯底教也從哲學世界裡風吹雲散。中世紀時曾興起過一波復興諾斯底主義原則的企圖,但由於它們的文獻皆被毀壞,所以沒有任何必要的材料可以提供幫助。即使在今天的現代世界裡也依然可以發現諾斯底哲學的一絲蹤影,雖然改頭換姓,但這確鑿的起源不容置疑。許多諾斯底教的觀念實際上已被納入基督教會的教義,現在我們對基督教的新興詮釋,往往也是沿循諾斯底式的流溢論而來。
阿薩-哈比(ASAR-HAPI)神秘學派
希臘-埃及神祇塞拉皮斯(希臘人稱為塞拉皮斯,埃及人則是阿薩-哈比)的身份一直被一層神秘面紗籠罩著。雖然這位神祇在埃及的秘密啟蒙儀式象徵裡是一個常見的角色,他的奧祕本質只向那些深入塞拉皮斯祭儀的人顯現。因此,很可能除了負責教導的祭司之外,就連埃及人自己都對他的廬山真面目一無所知。截至目前,對於塞拉皮斯儀式並未有什麼確切記載,但是對這位神靈和他的相關符號的分析卻足以透露它們的要點。在傳達給賽普勒斯國王的神諭中,塞拉皮斯就這樣介紹自己道:
“我乃神,如我向你彰顯,
星空是我的頭,汪洋是我身軀,
大地形成我雙腳,空氣支撐我雙耳,
太陽無遠弗屆、璀璨奪目的光輝是我雙瞳。”
過往的前人曾有幾次對塞拉皮斯一詞的不盡人意的詞源探究。據戈弗雷・希金斯指出,埃及人把他們的石棺稱作索羅斯(Soros),而阿皮斯(Apis)是表示化身為聖公牛的奧西里斯。這兩個單詞結合後便是索羅斯-阿皮斯或索-阿皮斯,代表“公牛墓”。但埃及人不可能會以人的形式來崇拜棺材。
有數位古代作家,包括馬克羅比烏斯(Macrobius)都已確認塞拉皮斯就是太陽的別名,因為他最普遍的形象便是頭上圍繞著光暈。在《至高太陽演說錄》(Oration Upon the Sovereign Sun)中,尤利安(Julian)曾用這些話來形容這位神明:“唯一的朱威、唯一的普路托、唯一的太陽就是塞拉皮斯。”塞拉皮斯在希伯來文中對應撒拉弗,意指“燃起”或“發火”。出於這個原因,猶太人也在他們的靈性等級體系裡為撒拉弗(熾天使)保留了位置。
不過,關於塞拉皮斯這個名字的起源有一個最流行的理論認為它其實是出自奧西里斯-阿匹斯。有段時間,埃及人曾相信死者會被死亡之神奧西里斯加以吸收。即便奧西里斯-阿匹斯與塞拉皮斯之間的相似性相當顯著,但埃及學家卻認為塞拉皮斯僅僅是用以稱呼阿匹斯或埃及聖牛的名字,這個看法並不怎麼有說服力,鑒於埃及神職人員都深諳超驗智慧,他們極可能是藉這個神祇來象徵世界的靈魂(anima mundi)。自然本身的物質實體也被稱為阿匹斯;靈魂在肉體死亡時會從中脫離,但在體驗物質生命期間會被深困在這副形式裡,這就被叫做塞拉皮斯。
C.W・金主張塞拉皮斯原來是婆羅門教的神祇,他的名字被希臘化成Ser-adah或Sri-pa,這兩個頭銜都是在表示印度教的死亡之神閻摩。這似乎不無道理,尤其是有一個傳說還提到,塞拉皮斯最先是以一頭公牛的模樣被巴克斯從印度趕到埃及。印度教神秘學派的優先性將會進一步證實這個理論。
說起來,塞拉皮斯這個單詞有凡此種種的含義:“聖公牛”、“在金牛座上升的太陽”、“奧西里斯的靈魂”、“神聖之蛇”、“隕落的公牛”。最後一個稱謂是指每二十五年都會在尼羅河舉辦的淹死聖阿匹斯的儀式。
一座象徵性的迷宮,引自蒙福孔《古代紀事》。
迷宮和迷陣是不少古代神秘教派最青睞的啟蒙儀式舉辦場所。這些神秘莫測的迷宮遺跡在美洲印第安人、印度人、波斯人、埃及人還有希臘人的文化裡都屢見不鮮。其中有些迷宮只是用石頭排列成的路徑;其它則是在神殿或挖空的山側地底下幾英里深的陰暗洞穴裡。有米諾陶漫步在其中的著名克里特島迷宮,毫無疑問就是克里特神秘學派的啟蒙儀式場址。
有十分充足的證據表明,佇立在亞歷山卓塞拉潘的那尊頗負盛名的塞拉皮斯雕像最初是以另一個名字在錫諾普受人崇拜,後來它才被帶至亞歷山卓。還有一個傳說宣稱,塞拉皮斯其實是非常久遠以前的埃及國王,埃及人的哲學與科學基礎得自於他。這位國王在逝世後也被加封為神。菲拉爾克斯聲稱,塞拉皮斯一詞的意涵應為“使宇宙能井井有序地如此美麗的力量”。
普魯塔克在《伊西斯與奧西里斯》裡敘述了亞歷山卓塞拉潘那尊雄偉的塞拉皮斯雕像的來歷:
“當他尚且還是埃及法老的時候,托勒密・索特發了一個怪夢,他看見一尊碩大無朋的雕像,後者竟活過來命令他儘快把自己帶往亞歷山卓。可是托勒密・索特完全不知道那尊雕像究竟在哪,為此他感到非常一籌莫展。當法老正說起他的夢境時,一位名叫索西比烏斯的偉大旅行者突然前來稟報說他在錫諾普見過雕像。於是法老連忙派遣索特勒斯和戴奧尼修斯去進行交涉,以期能將雕像搬到亞歷山卓。三年過去,皇天不負苦心人,法老的代表們終於偷走了雕像並大肆胡謅說雕像自己活出生命、從聖殿沿街而行搭上前往亞歷山卓的泊船來掩蓋盜行。抵達埃及後,這尊雕像先被搬往給埃及的兩位飽學之士——泰摩修斯和馬尼索一覽其風采,他們馬上認出它是塞拉皮斯。祭司們接著也宣布它亦是普路托。這真可謂是神來一筆,因為透過塞拉皮斯,希臘人跟埃及人找到了一位共通的神祇,維繫了兩者的宗教團結。”
有幾位早期作家曾描述過遍佈埃及與羅馬各神殿裡的塞拉皮斯形象。幾乎所有這些形象都顯示出希臘而非埃及的影響,有時這位神祇的身體會被一條蜷曲的大蛇圍繞。其它也有把他描繪成奧西里斯和阿匹斯的混合。
對這位神祇的描述應該相當切合事實,其說明他是一位高大強健的角色,而且還同時表現著男子氣概與女子優雅的雙重氣質。他的臉龐總是透露出一點沉重的心情,相當悲傷。他的頭髮很長,並被刻意女性化地捲曲排放在他的胸和肩前。撇開那厚實的鬍鬚不提,他的臉也非常的女性化。塞拉皮斯總是從頭到腳包裹著一身厚衣服,那些領會奧祕之人相信這是在隱瞞他是雌雄同體的事實。
鑄造塞拉皮斯雕像的質料多不勝數,有些很顯然是老練的工匠以石頭或大理石精心雕製;還有一些可能是以賤或貴金屬做底。還有一尊塞拉皮斯巨像是由各種金屬板塊堆成。在一座獻給塞拉皮斯的迷宮裡也樹立著一尊十三英尺高的雕像,據說它的材質為翡翠。現代作家在討論這個形象時指出,它是經過把綠玻璃套入模具來製作。然而,埃及人強調它可以經得過一切辨別是否為翡翠真品的測驗。
在亞歷山卓的革利免筆下,塞拉皮斯的雕像包括了這些質料:首先有金、銀、鉛以及錫;再來有各式各樣產自埃及的石頭,諸如藍寶石、赤鐵礦、翡翠還有黃玉,所有這些材質都已被磨好,並被與奧西里斯和阿匹斯的葬禮留下的染料混合在一起。結果就誕生了一尊不可多得又異樣的模樣,散發著靛藍顏色。有些塞拉皮斯雕像肯定是以極其堅硬的物質打造,因為曾有一位基督徒士兵奉狄奧多西的命令、手持斧頭朝亞歷山卓的塞拉皮斯雕像砍去,最後那把斧頭居然粉身碎骨,還併發出火花。塞拉皮斯很可能也被以蛇的形式受到崇敬,這與許多埃及和希臘萬神殿裡的高階神祇相同。
塞拉皮斯又被稱為擁有七字神名的神(Theon Heptagrammaton),塞拉皮斯這個名字(一如阿巴薩克斯和密特拉)就包含七個字母。在念誦塞拉皮斯的讚美詩時,祭司們也會誦讀七個元音。有時候塞拉皮斯亦會被描繪成頭上長角或頭戴耀發七道光芒的王冠,那些陽光就是在暗喻屬神的七種智慧。根據《大英百科全書》所寫,確有其事的最早提及塞拉皮斯的記載與亞歷山大大帝之死有關。這相當地顯明了塞拉皮斯的威望,以至於垂死的國王不問其他神,反而只向他尋求解答。
埃及的秘密哲學學派分為小和大秘儀兩派,前者崇拜伊西斯,後者尊崇塞拉皮斯跟奧西里斯。威爾金森認為只有祭司才可以擠身大秘儀派。即使貴為王位繼承者,如果是在被正式加冕為法老之前都不得其門而入,但一旦接過王位,新王就會自動成為祭司和國教的俗世領袖(參見威爾金森(Wikinson)《埃及人的禮儀與風俗》〔Manners and Customs of the Egyptians〕)。僅有寥寥可數的人會被獲准進入大秘儀派:理所當然,這些人都要誓言保密。
關於埃及大秘儀派的高階儀式的很多信息,都是從被當作入會儀式場所的房間和通道裡找到的。在被狄奧多西摧毀的塞拉皮斯神殿地下,就發現了祭司建造在地窖與洞穴中的奇怪機械裝置,他們會趁夜到那裡舉辦入會儀式。這些機器裝置的在場說明了受選者得歷經道德與物理上的艱困考驗。經過這些蜿蜒曲折的通道之後,自磨難倖存下來的新手會被介紹塞拉皮斯,那位被無形之光照亮的高貴稟然之神的存在。
迷宮也是一個與塞拉皮斯秘儀有關的顯著特徵,沃利斯・巴奇(E. A. Wallis Budge)曾在他的《埃及人的諸神》(Gods of the Egyptians)裡將塞拉皮斯(猶如米諾陶)描繪成牛頭人身。迷宮本身即是在象徵著下層世界,人的靈魂漫游其中來尋覓真理。住在迷宮裡的牛頭人身野獸會試圖摧毀任何闖入這俗世的無知迷宮中的靈魂。從這個角度來說,塞拉皮斯便是負責試煉那些渴求能步入神性的靈魂的對手。當然,迷宮其實也代表太陽系,而牛頭人寓意的就是居住在由它轄下的行星、衛星還有小行星構成的神秘迷宮裡的太陽。
諾斯底神秘學派相當諳練塞拉皮斯的神秘含義,然後通過諾斯底主義作為媒介,這位神祇也和早期基督教產生了千絲萬縷的聯繫。事實上,當哈德良皇帝在公元24年馳騁埃及時,他就在寫給塞爾維努斯的一封信裡提到,塞拉皮斯的崇拜者同時都是基督徒,還有教會的主教都會去那位神祇的神廟裡敬拜。在後面他甚至聲稱,連他自己這個一族之長待在埃及時都被要求得把塞拉皮斯當作基督一樣崇拜(參見帕森斯(Parsons)《大金字塔的新曙光》〔New Light on the Great Pyramid〕)。
對於塞拉皮斯是如何被作為基督的原型,下面這段摘錄自C.W・金的《諾斯底派及其遺產》的段落已作出了詳盡地解釋:“顯而易見,塞拉皮斯的面容總是充滿肅穆和莊重,這是傳統的救世主肖像最初的靈感來源。鑒於最早的皈依者對猶太人的偏見是如此根深蒂固,我們幾乎可以肯定沒有人會嘗試描繪救世主的面龐,直到最初的幾代人一一過世。”
漸漸地,塞拉皮斯篡奪了過去為埃及及希臘神明把持的地位,並攀升為這兩個宗教的至上神。他的勢力一直持續到已是基督教時代的4世紀,直到異教哲學的趕盡殺絕者,狄奧多西在公元385年下達了意義重大的《塞拉皮斯偶像崇拜詔令》(De Idolo Serapidis Diruendo)。奉旨行事的基督徒士兵闖入亞歷山卓的塞拉皮斯神殿,試圖要搗毀數個世紀以來都在那裡屹立不搖的塞拉皮斯神像,但這位神祇是如此威嚴,以至於他們竟無一人敢下手,他們都深怕等會地面就會張開一道血盆大口把他們全部吞沒。最終,鼓足勇氣的士兵們還是拆除了雕像、搜刮神殿,然後將位於神殿最崇高的庫房理的宏偉圖書館付之一炬。有幾位作家記錄了一件特別有意思的事情:人們居然在這座異教神殿的廢墟中發現了基督教象徵。據5世紀的教會歷史學家蘇克拉蒂斯記載,在虔誠的基督徒把亞歷山卓的塞拉皮斯神殿拆光、趕走那裡所有假冒為神的邪門歪道後,他們竟然在地基底下發現了拼成基督的字母!
亞歷山卓的塞拉皮斯像,引自《希伯來教會史》(Mosaize Historie der Hebreeuwse Kerke)。
塞拉皮斯常見的形象是站立在聖鱷魚身上,同時他的左手拿著一把用來度量尼羅河氾濫的直尺,右手拎著由動物的頭部組成的怪異象徵物。象徵物的第一顆頭是獅子——寓意當下、第二顆是狼頭——代表過去、第三顆是狗頭——象徵未來。這副長著三顆頭的身體被一條蜷曲的蛇體給圍繞著。塞拉皮斯偶爾也被會描繪成與普路托的三頭犬刻耳柏洛斯站在一起,而且——就像朱庇特——牠們的頭上也會掛著一籃糧食。
以下兩段引述將會更進一步確認塞拉皮斯神秘學派與其他古代民族之間的關係。第一段是援引自理查德・佩恩・奈特(Richard Payne Knight)的《古代藝術與神話的象徵語言》(Symbolical Language of Ancient Art and Mythology):
“因此,瓦羅(Varro)(見其《論拉丁語》〔De Lingua Latina〕)聲稱天國與塵世所指的就是普世的心智與生產的身體,也就是薩莫色雷斯神秘學派的大神;這也和後來埃及人的塞拉皮斯跟伊西斯一個樣兒,還有拉丁人的薩圖爾努斯和俄普斯。”第二段引述出自艾伯特・派克的《道德與教條》:“‘您啊,’烏爾提亞努斯・卡佩拉在他獻給太陽神的讚美詩裡說道,‘便是尼羅河上的居民愛戴的塞拉皮斯,孟菲斯人崇拜的奧西里斯;在波斯的神聖儀式裡,您就是密特拉,在弗里吉亞是阿提斯,利比亞人向被他們視為阿蒙的您跪拜,還有朱拜勒的腓尼基人的阿多尼斯;整個世界都在以不同的名字歌頌著您。”
奧丁神秘學派
奧丁神秘學派的誕生時間尚不確定,ㄧ些作家宣稱它們發源於基督的一個世紀前;另一些人則認為是後於基督的一個世紀。33級的共濟會員羅伯特・麥基對此特意指出:“依據北方的編年史來看,亞洲部落阿瑟人是在基督教時代的第一世紀被首領希戈帶領、從裏海和高加索一路遷徙到北歐。他選擇朝西方北走,從黑海直抵俄羅斯,根據流傳下來的傳統,他的一個兒子留下來擔任統治者,據說他也對撒克遜人和法蘭克人這麼做。然後他通過日德蘭半島前往丹麥,並認可他的第五個兒子斯基爾德擁有該地的統治權,爾後一行人又來到瑞典,蓋爾夫在那裡決定效忠於一位奇妙的陌生客,隨後他被接納進入神秘學派並展開統治。他很快便步上軌道,將錫格蒂納打造為他的帝國首都,他亦頒佈新法、確立神聖的奧祕。他本人更奉奧丁之名成立了十二德羅塔(德魯伊?)祭司團,這些人奉行秘密崇拜和主持司法,他們也會像先知一樣預言未來。這些秘密儀式包括祭奠俊美又可愛的巴爾德的死,他的英年早逝代表著眾神與人不謀而合的悲愴,但他後來也會死而復生。”(參見《共濟會的歷史》)
在他逝世後,歷史上的那位奧丁被神化,他的形象接著被併入為神話中的智慧之神奧丁,這位神祇的宗教也跟著長足起來。奧丁主義取代了原先的索爾崇拜,這位揮雷者曾經是古斯堪地納維亞萬神殿裡的至尊之神。根據傳說,奧丁國王的埋葬之處就在他那座位於烏普薩拉的偉大神殿附近。
主持奧丁神秘學派的十二德羅塔很明顯是對奧丁的十二個不可言說的聖名擬人化。奧丁神秘學派的儀式非常類似於希臘人、波斯人還有婆羅門,他們向來是被效仿的典範。象徵著黃道十二宮的德羅塔是藝術與科學的監護者,他們會把這些教導給那些順利通過入會儀式的新人。與其它許多異教如出一撤,奧丁神秘學派最終也是亡於基督教之手,但造成它們分崩離析的根本原因仍是祭司階層的腐化。
對神秘學派的學校來說,神話幾乎總是都扮演著負責儀式與象徵主義的角色。一言以蔽之,構成奧丁神秘學派的核心思想的神聖戲劇是這麼一回事:
創造萬物的不可見創造者被稱為萬有之父。他在大自然中的攝政是奧丁,那位獨眼神祇。如同羽蛇神,奧丁後來也被拔擢到至高神的地位。據那些德羅塔說,這個宇宙是誕生自霜巨人尤彌爾的身體,然後尤彌爾又是出生自從金倫加飄散而出的霧氣,這條大鴻溝是因為霜巨人與火巨人互相扔擲冰雪與火焰所形成。奧丁、威利和菲這三位神祇殺死了尤彌爾,並利用他的身體創造出這個世界。透過尤彌爾的各個部位,大自然的不同部分也接連成形。
在建立秩序後,奧丁在山頂上打造了一座名喚阿斯嘉的美妙宮殿,有十二名阿薩(神族)都居住在那,那裡的高度遠超凡人能及。同樣在這座山還有另一座掌管殺戮的瓦爾哈拉宮殿,那些壯烈成仁的勇士會在那裡日復一日地切磋武藝。每到晚上,他們一整天下來的傷痛都會得到痊愈,而且他們食用的公豬也會不停再生。
俊美的巴爾德——他是斯堪地納維亞的基督——還是奧丁心愛的兒子。巴爾德生性溫柔敦厚,他那親切又優美的精神總能為眾神帶來平安喜樂,所以他們都願意為他赴湯蹈火。正如耶穌的十二門徒裡有猶大,所以十二神祇中亦有叛徒——洛基,那個邪惡的化身。洛基煽動盲眼的命運之神霍德爾向巴爾德射出槲寄生,隨著巴爾德一命呼嗚,光明與歡樂也從其他神祇身上消失無蹤。傷心欲絕的諸神於是齊聚一堂共商可以使這永垂不朽的精神復活的方法,這就是該神秘學派出現的由來。
奧丁神秘學派慣於在地窖或洞穴裡活動,在地底下開闢出來的九間房間分別代表著九重神秘世界。希冀被接納入會的候選者必須承擔起將巴爾德從死裡喚回的任務。儘管他自己不會意識到,但這位候選者其實也是在扮演巴爾德的角色。他得要自稱是流浪者;他經過的那些洞穴象徵著各個世界與大自然。負責啟蒙他的祭司是太陽、月亮以及星星的象徵。另外,還有三位最崇高的啟蒙者——至高者、崇高者還有高尚者——與共濟會的尊敬大師及初級和高級守衛者相似。
經過在錯綜複雜的通道中遊蕩數個小時,候選人會被帶到一尊秀美的巴爾德雕像面前,他是所有加入神秘學派的成員的榜樣。這尊雕像就佇立在一間屋頂加裝有護罩的房間中心,房間的正中間還擺放著一株綻放七朵花的植物,代表儀式的幾位策劃者。在這間象徵著阿薩神族的宮殿或智慧的房間裡,新人將對著鋒利的刀片起誓恪守秘密與虔誠。他要喝下用人骨製成的碗裡盛裝的聖蜂蜜,然後成功通過在追尋智慧的過程中得面對的折磨與考驗,最後才終於能被允許接觸奧丁——這位智慧的化身的秘密。他將被以巴爾德之名重新介紹,同時佩戴推崇秩序的聖戒;接下來大家會歡呼他是一個重生的人,人們會說他曾經死過一回,但卻回避死亡之門、重新爬起。
理查・華格納的不朽名作《尼伯龍根之戒》實際上正是改編自奧丁教的神秘儀式。當原來的故事經過這位曠古絕今的作曲家的發揮,一部被譽為史上最偉大的四部曲音樂劇便夾雜著原始傳奇的威嚴與魄力由此問世。從《萊茵的黃金》開始,整齣波瀾壯闊的戲劇先後又呈現了《女武神》和《齊格飛》,然後在《諸神的黃昏》迎來最令人驚歎的高潮。
奧丁神秘學派眼中的九重世界。
北歐神秘學派通常在九間房間或洞穴裡舉辦儀式,讓候選者依序進入。這些啟蒙儀式房間代表九個領域,是德羅塔對這個宇宙的劃分:
(1)屬於神族的天國阿斯嘉
(2)屬於光明且美麗的精靈或妖精的亞爾夫海姆
(3)位於北方、冰冷黑暗的尼福爾海姆
(4)位於東方、屬於巨人的約頓海姆
(5)位於中間、屬於人類的地球世界的米德加爾特
(6)位於西方、屬於華納神族的華納海姆
(7)位於南方的火焰世界穆斯貝爾海姆
(8)屬於黑暗且狡詐地侏儒、位在地球之下的斯瓦塔爾法海姆
(9)位於宇宙最低點、冷酷且屬於死者的海姆冥界
需要知道的是,除了米德加爾特、亦即人類的家園之外的其它所有世界都是肉眼不可見的,但在啟蒙儀式期間,受選者的靈魂——將因為祭司的秘法而被從塵世之鞘裡解放——好在這幾個不同的世界中同遊。毫無疑問,斯堪地納維亞人的九重世界與所謂的九重天或九個平面有關,厄琉息斯神秘學派的啟蒙者正是通過這些領域來完成他們的復活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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