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月10日 星期三

歷代秘教(1)古代神秘學派與秘密社團:第一部分


第一部分

 

聰明睿智的人在碰到需要憑藉推理能力仔細推敲的問題時都會從容不迫、按步就班地揪出線索來解決難題。另一方面,傻頭傻腦的人面臨同樣的境況卻只會不知所措。前者有資格去破解攸關自己命運的謎題,而後者只能乖乖像羊群一樣受人頤指氣使,被不需多想的話語教導,他們的一切幾乎全都取決於牧羊人。使徒保羅曾說過,稚嫩的人必須用奶餵,僅有成熟的人才可以吃飯。魯莽從事就是幼稚的代名詞,深思熟慮則是成熟的象徵。

 

即使如此,成熟的心智在這個世界仍然堪稱少數;出於這個緣故,異教的哲學-宗教學說於是被一分為二來滿足知性之人的兩個基本渴求——哲學與難以理解的艱深生命奧祕。耳聰目明的少數人可以被曉諭秘儀或靈性教義,但凡才淺識的大多數人僅可理解那字面上或最膚淺的解釋。為了化繁為簡大自然的偉大真理與極為抽象的自然法則,宇宙的生命活力便被賦予擬人化,形成上古神話裡的眾男神和諸女神。無知的大眾會帶著他們的貢物來到普里阿普斯與潘(兩者皆為生殖之神)的祭壇前獻禮,不過智者卻可以察覺到被象徵化埋藏在這些大理石雕像裡的偉大抽象真理。

 

古時候所有城市裡都會有好幾座用於公開崇拜和奉獻的神殿。通常各個社區中也會有幾個通曉自然傳說的哲學家與神秘主義者,這些人時常攜手合作成立避世絕俗的哲學及宗教學校。在這些團體中最重要的就是神秘學派。許多獲允加入秘密兄弟會的偉大古代思想家都曾經歷過古怪而神秘的儀式,而且有些不得不說頗為殘忍。亞歷山大・威爾德曾定義神秘學派是“一齣齣定期上演的神聖戲劇,其中最赫赫有名的主角是伊西斯、薩巴最俄斯、庫柏勒和厄琉息斯。”在被接納入會後,這些受啟蒙者便會被教導保存已久的秘密智慧。作為神聖社團的入會者之一,柏拉圖也受到了嚴厲批評,因為他在自己的著作裡向公眾透露了諸多神秘學派的哲學奧祕。

 

每個異教國家都(包括現在亦如此)奉行著自己的國教,但僅有賢明的中選之人才能夠進一步探究秘密。有很多古代異教都帶著它們的秘密ㄧ同步入歷史,不過仍有寥寥可數者能挺過時間考驗,而且讓神秘符號也被一併流傳下來。共濟會的大部份象徵儀式都是改編自入會者在被託付智慧之鑰前,得經過的由古代祭司規劃好的考驗。

 

很少有人能意識到古代秘密學院是如何深深影響當代知識份子,然後這些影響又通過那些稀世之才繼續薰陶著後世。33級的共濟會員羅伯特・麥基(Robert Macoy)在他的《共濟會的歷史》(Gereral History of Freemasonary)中曾給予在人類文化這棟萬丈高樓的平地起過程中,提供重要貢獻的古代神秘學派極高讚揚。據他說:“一切文明的果實,還有所有古人在哲學、科學還有藝術等方面的成就無不該歸功於那些學派,它們一邊佩戴著故弄玄虛的面紗,一面致力於闡明最崇高的宗教真理、道德以及美德真理,並使這些道理能被追隨者銘記不忘...它們的主要使命就是教導人們關於唯一上帝、走向永生的復活、靈魂尊嚴的教義,還有帶領人們在這美麗、壯闊且非凡的宇宙中瞥見神的影子。”

 

隨著美德世風日下,在歷史上的每一個國家面臨最終國破家亡的結局之前,神秘學派也往往會開始倒行逆施。這時三流的魔術會取代神聖魔法,無法理喻的儀式(譬如酒神節)大行其道,原有的至高原則也難逃被顛倒黑白;在事情已落魄至此時,即使是那些神秘學派也再無能為力。在一片絕望中,有少數某些人會嘗試要保護秘密教義免於被忘卻。有時他們可以成功,但更多的情況是奧祕從此一去不回,僅僅留下裝神弄鬼的空殼。

 

據托馬斯・泰勒寫道:“人是天生的宗教動物。”打從有意識以來,人類便開始透過象徵崇拜和敬畏著一個無法看見、無所不在、無法言說的一,對於祂我們幾乎無法藉著任何方式來描述。信奉異教的神秘學派在教會誕生之初的幾個世紀曾對基督徒極為反感,它們宣稱這個新信仰(基督教)完全不把德性與氣節當作救贖的必備條件。塞爾蘇斯也以如下的苛刻之言表達了他的想法:

 

“然而,我對基督徒的口誅筆伐絲毫不比事實本身更鋒利,因此可以設想,這些愛哭鬼必是如此論斷奧祕給人聽:‘湊近那雙手潔淨的人,那人的談吐也充滿睿智。’然後其他人又繼續說:‘湊近那出淤泥而不染的人,他的靈魂不為任何邪惡所染,過著恰到且公義的生活。’這些話術就是出自那班允諾根本不可能的淨化的人之口。現在讓我們來聽聽為基督教的玄虛所禱告的人到底是誰:他是罪人、是愚昧人、是淺薄人,簡言之,是上帝之國的獲福者。因此,難道你們不是在呼求一個罪人、不義者、小偷、破門戶、巫師、褻神者和盜墓者嗎?是怎麼樣的人才會與之為伍?”

 

塞爾蘇斯抨擊的並不是早期基督教神秘主義者的真正信仰,而是到他那時已漸漸孳蔓開來的假道學。早期基督教的理念其實是建立在異教神秘學派的高尚道德標準之上,而且最早的基督徒都是在羅馬城下的秘密碰面,並把地下密特拉神殿當作禮拜所,現代教會也借用了不少密特拉教的僧侶制度元素。

 

古早的哲學家相信沒有人可以在毫不了解自然及其法則的情形下明智地過活。在遵從之前必須先有理解,神秘學派矢志在指導人去領會神聖法則在塵世間的運行。只有屈指可數的早期異教會真的去崇拜擬人化的神祇,儘管它們的象徵主義常令人以為是如此。它們實際上更注重道德而非宗教;關乎哲學而不是神學。它們教導人更智慧地發揮所長、面對逆境時懷以耐心、遭逢危險時發揮勇氣、在試探面前保持誠實,最重要的是,把值得追求的生活視為對上帝的最好獻禮,而人的身體就是屬於神的神聖祭壇。

 

太陽崇拜對幾乎所有早期異教神秘學派來說都十分重要,這透露它們的起源也許與亞特蘭提斯有關,因為亞特蘭提斯人就是太陽崇拜者。太陽神通常被描繪成一位搖曳著一頭象徵陽光的金黃色長髮的俊美青年,這位金光煥發的太陽神將遭到邪惡的惡徒所弒,這是對宇宙的負面原理的擬人化。經過代表淨化與重生的儀式,這位美好的公義之神又會東山再起,成為子民的救世主。復活的秘密過程其實是在暗喻人能夠通過這種方式來克服自己的劣根性,主宰自己的慾望,然後追逐更高層次的境界。神秘學派成立的初衷,正是要幫助苦苦掙扎的眾生喚醒為焚身慾火和墮落所包圍浸染的精神力量,這股力量一直在人的靈魂中深深沉睡。換句話說,這是一種助人重新找回他丟失的財產的方法(參見華格納《齊格飛》)。

 



神秘學派的女聖者,引自蒙福孔《古代紀事》。

這張插圖繪畫的是穿著聖者長袍的敘利亞女神庫柏勒,蒙福孔曾這麼形容她說:“她頭戴著一頂主教法冠,法冠的下半部裝飾著塔冠與尖頂;新月就聳立在城門上,在牆面下的是萬丈光芒的冠冕。女神身穿潔白法衣,看起來非常像是祭司或主教;而且法衣上還蓋著一件祭袍,直垂至腿;那件主教長袍的沿線亦刺繡了黃道十二宮的圖像。她兩手的每一邊都有一頭獅子,而且她的左手握著音鼓、紗桿、節杖和另一副器具。她右手的中指散發著雷霆,上邊還有動物與昆蟲,以及正如我們所想,有花朵、水果、弓、箭袋、火炬跟鐮刀。”這尊雕像的下落迄今不明,蒙福孔所用的仿畫是出自皮羅・利高里奧之手。

 

  

在古代,將近所有秘密社團都同時兼具哲學與宗教性質。它們在中世紀期間以宗教和政治性為主,但仍然有些哲學學派在苟延殘息。到了現代,西方國家的秘密社團在很大程度上要不是政治化就是兄弟會式,即使其中有些,譬如共濟會仍然保存著亙古的宗教和哲學原則。

 

距離的幅遠限制了秘密學院彼此深入交流的可能,不過這些古代異教的分支遍佈東西方世界。有些人,例如那些畢達哥拉斯和赫耳墨斯主義者則表現出了一目了然的東方影響,至於玫瑰十字會員,據他們自己的宣言提到,他們也從阿拉伯神秘主義者那裡受益匪淺。雖然神秘學派大多與文明過從甚密,可是有證據指出,即便是史前時代最不開化的民族也對它們擁有的隻是略知一二。居住在遙遠島嶼的許多土著蠻族會奉行神秘儀式與秘密禮儀,儘管原始,但卻充斥著共濟會式的色彩。

 

不列顛和高盧的德魯伊神秘學派

 

“不列顛的原住民在某個遙遠的過去重恢並改革了他們的民族典章。他們的祭司或導師直到今天都還被稱為Gwydd,但因為人們認為有必要把這個職位再分為屬於全族人或長老、祭司還有別的什麼,所以其影響力(將)有限。自此之後,前者成為了Der-Wydd(德魯伊)或長者導師,還有(後者是)O-Vydd(奧瓦德),這是下屬的導師;這兩者又都被稱作Beridd(吟遊詩人)或智慧導師。經過該體系的逐漸成熟與穩固,吟遊詩人教團變成總共由三個階級組成,分別是德魯伊、伯爾德/巴德還有奧瓦德。”(參見塞繆爾・邁里克(Samuel Meyrick)和查爾斯・史密斯(Charles Smith)合著的《不列顛群島原住民服飾》〔The Costume of the Original Inhabitiants of The British Islands〕)

 

德魯伊這個稱呼的詞源尚有爭議,馬克斯・穆勒認為它與愛爾蘭語單詞Drui同樣都是在意指“橡樹賢人”。他進一步指出,希臘人的森林神和樹神則叫做dryades。有些人認為這個單詞起源於條頓語;其他人則較傾向於威爾斯語。還有蛛絲馬跡顯示它可以追溯到蓋爾語druidh,意為“智者”或“巫師”。在梵語裡,dru代表“木頭”。

 

當羅馬大舉入侵的時候,德魯伊正蔽匿在不列顛和高盧。他們對子民的權威無須置疑,只要白袍德魯伊一聲令下,原本劍拔弩張的自己人都會即刻罷手。任何頭等大事都得仰仗這些族長的賜教,他們是諸神與人之間的協調者。德魯伊教團理所當然對大自然及其規律懷有相當的理解。根據《大英百科全書》,地理學、自然科學、自然神學還有占星術都是他們熱衷研究的學問。德魯伊也擁有基本的醫學知識,特別是藥草和一些簡單的醫療應用。目前在英格蘭跟愛爾蘭都有出土過粗糙的手術工具。另外,有一篇有點莫名其妙的早期英國醫療論文還提到,每一位這方面的醫療者都會開闢一座花園或後院,好在那裡種植需要的藥草。大名鼎鼎的超驗主義者埃利法斯・利維(Eliphas Levi)也提及了很重要的一點:

 

“德魯伊集祭司與醫生於一身,他們通過磁力和自己的流射力來為治病用的護身符注入力量。他們最常用的藥品是槲寄生跟蛇蛋,因為這倆會以特殊的方式吸引星光能量。矜持不苟的槲寄生收割儀式加重了人們對這株植物的景仰,也使它能夠飽含充分的磁力。磁學領域的進步總有一天會幫助我們弄明白槲寄生的吸磁奧祕。屆時我們就可以瞭解那些綿狀植物的秘密,它們飽嚐其它植物未經利用的養分,也沾染它們的色澤與味道。蘑菇、菌塊、樹上的蟲癭還有不同種類的槲寄生遲早都會得到醫學界的認識,這些發現將因它們的古舊更顯新穎,但一切還是得取決於科學的步調,如若可以,它將因此獲得飛躍。”(參見《魔法的歷史》〔The History of Magic〕)

 

槲寄生備受崇敬不僅是因為它象徵著靈丹妙藥,另一個同等重要的原因是它是高高的生長在橡樹上。德魯伊藉由槲寄生作為象徵來向至高神靈表示虔敬;正因如此,身長在樹上的所有東西對祂來說都神聖無比。在某些季節,依照太陽、月亮還有星星的位置分佈,大德魯伊會手持金鐮刀爬上橡樹收割槲寄生。同時收割者還會準備白布來盛裝槲寄生,以免它們落到泥土,遭到大地波蕩的玷污。通常而言,在橡樹的底下還會備好一頭當作祭品的白色公牛。

 

德魯伊是他們那一帶的秘密學院的創始人。這間學院與希臘的巴克斯教和厄琉息斯秘儀,甚至是埃及的伊西斯與奧西里斯儀式都有不一而足的近似之處,這就是俗稱的德魯伊神秘學派。對於德魯伊聲稱擁有的秘密智慧究竟為何仍然是公婆說有理,他們的秘密教義從未明文記載,僅被口頭傳授給受選者。32級的共濟會員羅伯特・布朗(Robert Brown)相信那些不列顛祭司的秘密知識是來自泰爾和腓尼基航海家,後者遠在基督教時代的數千年前就出於尋覓錫礦的需要來到不列顛與高盧建立殖民地。托馬斯・莫里斯(Thmos Maurice)在他的《印度古史》(Indian Antiquities)中就鉅細靡遺地描述了腓尼基、迦太基、希臘探險家的不列顛群島尋錫之旅。還有人認為德魯伊保有的奧祕實際上是取自東方,可能跟佛教不無關係。

 

不列顛群島與失落的亞特蘭提斯的鄰近或許可以解釋太陽崇拜在德魯伊儀式裡的重要性。據阿特米多魯斯記載,其中一座靠近英國的島嶼還崇拜刻瑞斯和珀耳塞福涅,而且島民奉行的儀式也與薩莫色雷斯島的類似。無可置疑,德魯伊教的萬神殿包括了很多希臘與羅馬神祇,這令率兵征服不列顛跟高盧的凱撒感到大為吃驚,後來他也確認了這些部落亦都會以與拉丁國家相去不遠的方式崇拜墨丘利、阿波羅、馬爾斯以及朱庇特。所以我們幾乎可以肯定,德魯伊神秘學派絕不是土生土長自不列顛或高盧的土著,而是有著一個更古老的文明來源。

 

德魯伊的學校分為三個部分,而且其中實踐的秘密教義實際上正與共濟會藍堂寓言蘊含的奧祕如出一撤。這三個等級中最低階的是奧瓦德(Ovate),這是一個不需特地進行淨化或多做準備的榮譽等級。奧瓦德會身穿綠色衣物,這個顏色在德魯伊教裡代表求知,同時他們也會精進一些關於醫學、天文學、詩歌的知識,有時如果可以的話還包括音樂。唯有受德魯伊教團賞識的人才能成為奧瓦德,通常是由於該候選人擁有能夠處理生活問題的優秀本領。

 

第二個等級是巴德(Beirdd),他們穿著象徵和諧與真理的天藍色衣裳,並且承擔著絞盡記憶力的重任,包括要把長達兩萬句的德魯伊神聖詩歌背得滾瓜爛熟,至少是其中某些段落。這些人常常被描繪成手持原始英國或愛爾蘭豎琴作樂——這是一種用人的頭腦串繫起來,而且有和人的一側肋骨一樣多的弦的樂器。巴德經常扮演著指引候選者進入德魯伊神秘學派的導師,新進者會穿著藍色、綠色及白色條紋相間的長袍,它們是德魯伊教團的三重神聖顏色。

 

第三個階級便是德魯伊(Derwyddon),這個職階的具體職責是服務人們的宗教需要。為能盡忠職守,候選者首先必須得是一名巴德。德魯伊總是穿搭白色衣物——這個顏色寓意著純潔,也被他們當作太陽的象徵。

 

如果想要晉升大德魯伊,或說整個組織的精神領袖這個崇高的地位,那麼就一定要先經過德魯伊教團的六個承前啟後的等級(不同等級的成員被他們以腰帶的顏色加以區別,因為他們都穿著白袍)。有ㄧ些作家認為大德魯伊的頭銜應該是世襲制,以父傳子的方式傳給下一代,但這份殊榮仍然更有可能是透過選舉決定。它的候選人無一例外都是學識淵博的高級德魯伊中最正直和誠信的人。

 

身穿儀式長袍的大德魯伊,引自韋爾科姆(Wellcome)《古代威爾斯醫學》(Ancient Cymric Medicine)。

大德魯伊最引人入勝的地方便是他那擁有神秘力量、可以當場把任何穿戴它卻作假見證的人絞死的審判胸甲(iodhan moran)。據戈弗雷・希金斯(Godfrey Higgins)說,這副胸甲會被架在證人的頸子上,以便驗證是否有人企圖欺天罔人。德魯伊教徒佩戴的冠狀頭飾(Anguinum)的前頭還裝飾著許多代表萬丈陽光的尖點,這是在象徵祭司是旭日的化身。大德魯伊還會在胸前佩戴魔法胸針(liath meisicith),或是在中間置入一塊大白石的飾扣,只要在祭司的召喚下,它就會展現能夠呼喚神之天火的魔力。這塊精心裁切的石頭其實是燒製過的玻璃,太陽的光線會透過它被聚焦於一點來點燃祭壇的聖火。德魯伊的象徵性工具仍不止這些,譬如他們還有奇形怪狀的金鐮刀,這被用來從橡樹上收割槲寄生。另一項道具是新月形權杖(cornan),寓意月相從虧至盈的第六天,也隱喻諾亞方舟。德魯伊神秘學派的早期入教禮是一場必須用上玻璃船(Cwrwg Gwydrin)的午夜儀式,這艘船象徵月亮,它將活物的種子保存在那船狀的新月裡,飄揚在永恆之水上。

 

依詹姆斯・加德納(James Gardner)所敘,不列顛通常會有兩位大德魯伊,他們分別居住在安格爾西島和馬恩島。不過,可以推測應該還有其他幾位住在高盧。這些德高望重之人一般會手持金黃色權杖並頭戴由橡樹葉編成的冠冕,好作為權威的展示。年輕的德魯伊教團成員往往會剃光鬍鬚跟穿著內斂,但年長一輩則不嗇蓄鬚且喜歡佩戴珠光寶氣的金飾。不列顛德魯伊的教育體系要比其歐洲同行來得優越許多,所以有很多高盧年輕人遠赴不列顛來接受哲學指導與訓練。

 

據埃利法斯・利維說,德魯伊實行嚴格的禁慾生活,他們在研究自然科學的同時也會竭力保護最重要的秘密,而且他們只有在經過繁長的試驗期候才會接納新成員加入。許多教團的祭司居住的建築和當今世界的修道院其實並無什麼不同,他們像遠東的苦行者一樣結黨聚群,雖然並未要求獨身,但鮮少有人結婚。有很多德魯伊會選擇遁身遠跡在洞穴、粗糙的石房或搭建在森林深處的小棚裡。他們終日在裡頭禱告和製藥,只有偶爾才會為履行宗教職責出山。

 

在《十大宗教》(Ten Great Religions)這本書裡,詹姆斯・弗里曼・克拉克(James Freeman Clarke)曾對德魯伊的信仰娓娓道來說:“德魯伊教相信存在三個世界,而且他們會從一個轉生到另一個;這三個世界分別為上層的幸福世界、下層的苦難世界還有當前這個世界。輪迴轉世既是懲罰也是獎勵,對靈魂來說亦是淨化的機會。照他們說,現在這個善惡非常平衡的世界能夠賦予人最大的自由,讓人可以自由選擇是要追隨哪一邊。《威爾斯三題詩》(Welsh Triads)告訴我們,持續輪迴有三個意義:為靈魂收集所有存有的屬性、累積所有事物的知識以及獲得擊敗邪惡的力量。而且知識也分為三類:每一個事物的本質、原因、影響的知識。會日益衰弱的事物分別有三個:黑暗、虛假還有死亡。將與日茁壯的事物也有三個:光明、生命和真理。”

 

與大概所有神秘學派的學校大同小異,德魯伊教的教義也被劃分成兩個天差地別的部分。向普羅大眾傳授的是簡單的道德規範,是深奧的秘儀教義則僅數受啟蒙的祭司所有。為了承擔如此重責,受選人務必得要出身自良好的家庭且擁有高尚品格。但直到他歷經過許許多多的試探,克服了艱困的考驗之後才能真正接觸重要秘密。德魯伊教導不列顛人和高盧人靈魂不朽的奧祕,他們相信輪迴,當然也包括投胎轉世。在前一世中欠下的會被他們承諾在來生償還。而且他們還深信存在一個宛如煉獄般的地獄,他們在那裡清洗自己的罪過,之後便能與諸神臻至歡快的團員。德魯伊的教誨也不諱言所有人都可以得救,但是有些人仍需要多次回到地球來學習人生教訓,克服自己天性中的邪惡。

 

每一位受選者在被教導德魯伊的秘密教義之前,都得發誓會對秘密緘口結舌。這些教義只會在森林深處和漆黑的洞穴裡進行教授,在那些遠離塵囂的地方,受教者將被教導有關宇宙創造、諸神性格、自然規律、神秘藥物、天體奧祕以及魔法與巫術之基礎的秘辛。德魯伊教還有很多節慶,包括新月和滿月還有盈虧第六日在內都是神聖時期。入會儀式似乎只有在冬夏至和春秋分的時候才會舉行。此外12月25日作為太陽神的生日也會受到熱烈歡慶。

 

有些人認為德魯伊教的秘密教義有受到畢達哥拉斯哲學影響,而且德魯伊崇拜瑪麗亞,那位懷抱著聖子的聖母,她對那些神秘學派來說至為神聖;他們的太陽神復活的時間恰好就是現代基督徒慶祝復活節的日子。

 

十字架與蛇都是德魯伊的聖物,他們會把橡樹的樹枝割下,並以其中一枝為主幹捆綁成一個T形。這副橡樹十字架就是他們的至高神靈象徵。他們也膜拜太陽、月亮還有星星,尤其月亮受到格外的敬重。凱撒曾聲稱墨丘利也是高盧人的主神之一,據說德魯伊是透過一塊立方石來表示對墨丘利的崇敬。被他們敬拜的對象還有自然之靈(精靈、地精及水妖精溫蒂妮)、森林與河流裡的小生物,他們會為這些生靈獻上豐厚的貢品。查爾斯・赫克索恩在《諸代列國的秘密社團》裡曾如此描寫德魯伊的聖廟:

 

“他們聖廟裡的聖火通常被高掛在高地和橡樹叢中,而且形狀五花八門——例如圓形,因為圓圈是宇宙的象徵、橢圓形,隱喻創世之蛋,根據許多民族的傳統,這個宇宙,或有些人則說是我們的祖先起初就是誕生自一顆蛋、蛇形,蛇象徵德魯伊版的奧西里斯,胡(Hu)、十字形,十字架代表重生、翼形,寓意神聖精神的運動。他們主要的神靈可以被歸納為兩類——男神和女神,先父與先母——胡跟凱麗德溫(Ceridwen),他們的屬性與奧西里斯和伊西斯、巴克斯和刻瑞斯或其他所有代表存有的雙重原則的男女神一般無二。

 

依戈弗雷・希金斯指出,胡這位大能者被認為是不列顛最早的定居者,他來自一個被《威爾斯三題詩》稱為夏之國的地方,即今日的君士坦丁堡。艾伯特・派克聲稱共濟會的失落密語就是以德魯伊神祇胡的名字被掩蓋著。從那些支離破碎的現存德魯伊秘密啟蒙儀式材料不難發現,他們的神秘學校確與希臘和埃及的同行有著顯著的相似。起碼太陽神胡也是在慘遭毒手後,必須經過一連串奇怪的考驗與神秘儀式才可以浴火重生。

 

德魯伊神秘學派有三個等級,可是只有鳳毛麟角的人能夠成功晉升頂層。受選者首先會被埋入棺材,這象徵太陽神之死。然而,最艱巨的考驗卻是這口棺木還要被裝入一艘沒有密封的船、送入海裡。有無數人在這個猶如魚游釜中的過程中丟失性命。費柏(Faber)在《異教偶像崇拜》(Pagan Idolatry)裡援引成功完成神秘學派考驗的古代學者塔利埃辛,描述了這場惡船之旅的過程。有幸通過三級試煉的少數人形同於獲得“重生”,然後他們就可以學習被德魯伊祭司自古保存的秘密和隱藏真理。不列顛的很多宗教與政治要人都是系出於這些受啟蒙者(進一步的信息請參閱費柏《異教偶像崇拜》、艾伯特・派克《道德與教條》還有戈弗雷・希金斯《凱爾特的德魯伊》〔Celtic Druids〕)。

 

密特拉儀式

 

當波斯神秘學派遷徙到南歐時,拉丁人很快便吸收了它們的精髓。相應的教派迅速興起,特別是在羅馬軍隊中,而且這些教義還接隨羅馬征服戰爭被軍團傳播到了歐洲的幾乎每一個地方。密特拉教如此盛行一時,甚至還至少有一位羅馬皇帝曾在羅馬城地下的洞穴裡參加過入教儀式。對於這個神秘學派在歐洲各地的風靡,金(C.W. King)在他的《諾斯底派及其遺產》(Gnostics and Their Remains)裡曾提到:

 

“雕刻著密特拉模樣的石雕或石板在曾是羅馬帝國西部省份的那些國家比比皆是;有很多在德國,但還比不上法國,至於這座島(英國)的話,它們比較在皮克特長城一帶被發現,還有一個很有名的在貝斯。”

 

亞歷山大・懷爾德(Alexander Wilder)在《瑣羅亞斯德的哲學與道德》(Philosophy and Ethics of the Zoroasters)中聲稱密特拉這個名字其實是《阿維斯塔》賦予太陽的頭銜,而且他的形象是以棲身在一顆耀眼的光球裡示人。密特拉同時擁有男性與女性的面貌,但他並不是雌雄同體。身為操舵太陽的舵手,密特拉(Mithras)英勇無敵且燦爛奪目,也是最雄赳赳氣昂昂的天神(Yazatas)(又作Izads或Genii,皆指太陽)。不過在作為密特菈(Mithra)的時候,這位神祇頓時就是在象徵著女性原則;這個現世的宇宙都被認為是她的呈現。她代表著背動且土地性的自然,需要接受太陽光球的榮光沐浴才能開花結果。可以說,密特拉教就是對波斯的火焰魔法師,查拉圖斯特拉(瑣羅亞斯德)的縝密教義的簡化。

 



巨石陣的地面佈局,引自莫里斯《印度古史》。

德魯伊的宗教崇拜廟宇並未效尤其他民族。他們的儀式大部份都是挑選在夜深人靜之時,地點可能是在濃密的橡樹林中或由未經切割的石塊搭建成的露天祭壇。這些石塊究竟是如何被搬運,至今仍令人百思不解。他們最廣為人知的祭壇即是位於英格蘭西南部的巨石陣。這個遵循天文學基礎建造的結構是古代世界的奇蹟。

 


在波斯人的認知裡的永恆兼容著兩種原理。第一個原理是善神阿胡拉・馬茲達或稱奧爾穆茲德,奧爾穆茲德締造了一系列屬於良善的等級秩序和美麗的靈魂(天使與大天使)。被永恆並蓄的第二個原理是阿里曼,他原來也是純潔而美麗的靈魂,但後來卻因為權慾熏心反抗奧爾穆茲德。然而,這樁反叛並不怎麼樣像樣,因為阿里曼在直到奧爾穆茲德創造光之前都沒有意識到後者的存在。但由於自己的嫉妒和叛行,阿里曼最終墮落為惡神。而且阿里曼透過將自己予以個體化造就出了一籮筐無惡不作的生物,傷害了奧爾穆茲德。

 

當奧爾穆茲德創造地球時,阿里曼也在其中摻入了一些劣質的元素。每當奧爾穆茲德訂立一件善良之物,阿里曼隨即便會在該物中置入對反的邪惡原則。最後,阿里曼更在奧爾穆茲德創作人類的時候化為了人的低級本性,所以每個人才都會深陷善良與邪惡靈魂的互相鬥爭。在起先的三千年,奧爾穆茲德根據光明與善良統治著天體世界。接著他創造出人類,然後在接下來的三千年裡以智慧與正直統治著人。此後阿里曼的權力開始猖狂,並在再一輪的三千年裡持續為了奪得人類的靈魂鬥爭不休。不過,阿里曼的權柄終將在第四個三千年一敗塗地。屆時善良會再度駕臨世間,邪惡與死亡從此無法作福作威,甚至連惡神也得在奧爾穆茲德的王座前俯首稱臣。就在奧爾穆茲德和阿里曼為人類靈魂及自然界的歸屬互鬥得至死方休的同時,智慧之神密特拉則以調解者的身份周旋於兩者之間。不少作家已經注意到汞和密特拉所代表的意象的神似。正如化學汞被當作溶劑(對煉金術士來說),所以密特拉試圖協調這兩股對立的天上勢力。

 

基督教跟密特拉教在很多地方都簡直是異曲同工,其中一個原因可能是波斯神秘主義者在基督後的第一世紀大批湧向義大利,還有這兩個宗教在早期的時候曾緊密交織。《大英百科全書》就密特拉教與基督教神秘學派作了下面這段陳述:

 

“最早的社群都有兄弟會般且民主的精神,兩者的起源亦同樣卑不足道;夾帶禮物與朝拜的牧羊人傳說、洪水和方舟、在藝術中都會繪畫有熾熱的戰車、從岩石中鑿出活水、鈴聲跟蠟燭、聖水與聖餐、星期日和12月25日的聖日、對道德操守的堅持、強調禁慾與節制、天堂和地獄的教義、來自神的邏各斯和原始啟示、贖罪獻禮、善惡相爭及前者必定的勝利、靈魂不朽、末日審判、肉身復活還有宇宙被大火吞噬——(這些)相似之處非常明顯,不管是不是巧合,這都厚實了密特拉教頑抗基督教的底藴。”

 

 

密特拉殺伐公牛,引自蘭迪《不朽的基督教》。

這尊遠近馳名且十足詮釋信仰的浮雕描繪了密特拉跪坐在一頭呈躺臥形的公牛身上,而且他正拿著一把劍要刺穿後者的喉嚨。殺害公牛象徵著太陽的光線,劍則代表在春分時被釋放出的地球精華——公牛的血——從太陽神造成的傷口中傾瀉而出,形成生命種子的施肥。密特拉教認為狗非常神聖,因為這種動物象徵誠實和守信。蛇被密特拉教與邪神阿里曼相提並論,還有水鼠也是。公牛表示金牛座、蛇是它的黃道對立者天蠍座,代表太陽的密特拉擠入公牛的側邊,殺死了這頭天物並用牠的血哺育宇宙。

 


密特拉教的儀式舉辦場所多為洞穴。波爾斐利曾在他的《寧芙的洞窟》(Cave of the Nymphs)裡指出查拉圖斯特拉(瑣羅亞斯德)是最早把洞穴當作聖所來崇拜上帝的人,因為洞穴是地球,亦即低級黑暗世界的象徵。約翰・P・蘭迪也在《不朽的基督教》中描述了密特拉教使用的洞穴是什麼模樣:

 

“但這座洞穴裝飾著黃道十二宮,巨蟹座和摩羯座的圖像。這個意象在夏至和冬至時尤其明顯,到那時洞穴就會成為下凡化為生命的靈魂之門,或是揚升至諸神那處的通道;巨蟹座是下凡,摩羯座是揚升。這是神明從天上下凡,或從凡間升天的兩條路徑。”

 

在羅馬,俗稱的聖彼得寶座也被認為應該是某個異教神秘學派的道具,可能是密特拉教,基督教神秘學派可能是在他們的信仰發端之初於前者的地下石窟裡發現那玩意。據在戈弗雷・希金斯在《啟示的曙光》(Anacalypsis)中寫道,在1662年當人們正在清理巴-喬納斯聖椅時他們居然在上面發現了海克力士十二試煉的雕刻,後來法國人又在同一張椅子上找到用阿拉伯文寫成的伊斯蘭信仰懺悔詞。

 

密特拉教的入教儀式猶如其它古代哲學學派,都是由三個重要的步驟構成。需要經過的步驟包括自我淨化、拓展自己的知性以及控制獸性。受選人在第一階段會被授予一頂套在劍尖上的王冠,然後再被教導密特拉的秘法奧祕。也許他會被教導說,那頂金冠就代表他的精神本質,必須在他能真正頌揚密特拉之前得以具現和釋放;密特拉象徵的就是他的靈魂,是介於扮演他的精神的奧爾穆茲德與扮演獸性的阿里曼之間的居間者。在第二階段,他會拿到一副代表智慧與純潔的盔甲,接著他就會被送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地下坑洞裡去對抗慾望、激情還有墮落之獸。來到第三階段,這時他會獲贈一件斗篷,上面繪製或編織著黃道十二宮及其它天文符號。在儀式結束後,現在的他將被歡呼是從死裡重生的人,認識了波斯神秘學派的秘密教義,自此他便是社團的正式成員。成功通過密特拉入教儀式的人皆被稱為雄獅,而且他們會在自己的前額標上埃及十字架符號。密特拉本人經常被描繪成長有一顆獅頭和兩對翅膀。整場儀式可以說是重演了密特拉作為太陽神誕生、為人類犧牲、透過自己的死來讓人類獲得永生,還有最終復活並在奧爾穆茲德的王座前拯救全人類的過程(參見赫克索恩)

 

雖然密特拉教從未並駕齊驅至查拉圖斯特拉那般的哲學高度,但它對西方文明的影響仍舊無可估計,因為全歐洲幾乎都曾為它的教義折服。羅馬在與其它國家交際的過程中向它們傳播了許多自己的宗教原則;所以後來有很多機構都體現出醒目的密特拉教色彩。共濟會的大師等級“獅子”和“獅爪之扼”無疑非常有密特拉風格,讓人很難不懷疑正是起源於後者。密特拉教的入教儀式裡還出現過七階的梯子,法柏認為這具梯子就是原來的七階金字塔,共濟會的七階通天梯很可能也是由來於此。儘管對婦女一概不收,密特拉教團反倒願意歡迎成年前的男孩子。共濟會一直拒絕女性加入也有可能是出於呈現在密特拉教的秘密教誨裡的秘儀理由。另一個足以闡述密特拉教對各種秘密社團的影響的例子即是它們恪守的傳說無不是在象徵性地寓意太陽,還有他跨過天穹的旅程。從石頭上騰起的密特拉就是如包換假的從地平線升起的太陽,或照古人的觀點來看,應該是從春分時的地平線升起。

 

不過,約翰・歐尼爾(John O'Neill)卻對把密特拉認作太陽神的理論有異議。正如他在《黑夜之神》(Night of the Gods)裡寫說:“光之神密特拉,擁有‘萬隻眼睛、無所不包的知識(perethuvaedayana)、孔武有力、從來不寐且始終精力充沛(jaghaurvaunghem)。’至上神阿胡拉・馬茲達也有一隻靈眼,另據說‘透過他的雙眼,太陽、月亮還有眾星都能被盡收入眼簾。’毫無疑問,密特拉原本應該是至上神的稱謂——請將太陽排除在外吧——這才是能夠面面俱到的理論,共濟會的象徵之眼和它的不眠象徵的由來已無需贅言。”讀者請切記,不要把波斯的密特拉和吠陀教的密多羅混為一談。亞歷山大・威爾德還提到了一件事:“密特拉教逐漸取代了巴克斯神秘學派,也為諾斯底體系奠定基礎,這個體系亞洲、埃及甚至是更遙遠的西方都流傳了數個世紀。”

  

 

密特拉的出生,引自蒙福孔《古代紀事》。

密特拉誕生於一塊岩石,他從中打破石頭降生在世上,這整件事都是發生在烏漆抹黑的地下房間裡。伯利恆的聖誕教堂證實了耶穌實際上是出生在一座石窟或洞穴裡的理論。此外,據迪普伊指出,密特拉被釘死在十字架後歷經三天又死而復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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