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那些第一次認識納粹神主義這個領域(及其極不潔淨的衍生物,也就是當代的納粹神秘學力量信仰)的讀者來說,空心地球理論絕對會引起連聲含怒的嘆息。
我們已經研究了一些對於現代人而言或多或少不容易接受的秘儀概念;然而,我們現在所要涉足的領域可能才是最荒唐卻也最險惡的部分,因為它既構成也進一步推展了那些種族民族神秘主義者的怪思奇想,後來第三帝國的哲學家與偽科學家亦對其深信不疑。
正如我們將在本章所看到,空心地球這個概念及其關於堅固的地球其實擁有廣闊且有人居住的洞穴的說法——在飛碟學、陰謀論、邊緣科學以及納粹倖存理論這些領域中皆佔據著核心地位。
確實,定義了20世紀末的流行神秘主義的這些主題與信仰體系之間的關聯性,可能會讓許多讀者都大吃一驚。
空心地球理論的源起
縱觀納粹所有最古怪且與有違理性的信仰,其中最令人一頭霧水的莫過於有一種主張認為我們的星球實際上並非是一顆飄浮在虛無宇宙間的純粹球體,而是一顆無一不缺的空心氣泡——人、建築物、大陸、海洋甚至是其它行星和星星——都存在於它的內部。
這個為20世紀的彼得・本德(Peter Bender),海因茨・菲舍爾博士(Dr. Heinz Fisher)及德國海軍中的許多人所拓展並接受的荒誕概念,可以一路追溯回17世紀和耶穌會士阿塔納斯・珂雪(Athanasius Kircher,1602-1680)的著作,他在1665年發表的論文《地底下的世界》(Mundus Subterraneus)推測過地球表面底下的環境。
珂雪在這部作品裡借鑒了各個中世紀地理學家對於北和南極地區的理論和假設。
據喬斯林・戈德溫指出,珂雪特別注意到了13世紀的英格蘭的巴塞洛繆修士(Bartholomew of England)的說法:
“在北極那裡有一塊圓周約有33里格長的黑色礁石,在它下面的海水會以極不可思議地流速通過四處通道流入近極區,然後被吸入一個巨大的漩渦之中。”(註1)
被吸入這個漩渦之後,這些水接著會穿過地球內部的無數“凹槽”和“通道”,並最終流向南極的海洋(當時南極大陸尚未被發現)。
珂雪對於自己為什麼支持這樣的想法也是自有一套說法,如果不是完全荒誕的話。他聲稱那個極地漩渦一定得存在,否則北方和南方的海水將會停滯不動,進而釋放出對地球上所有生命都足以致命的有害蒸汽。此外他還認為,這種水川流過地球的運動在本質上與當時甫一發現的血液循環與動物消化系統相當類似,海水裡的元素會被提取用來生產金屬,過程中所產生的廢物就會被排放到南極。(註2)
這種將地球比擬為一個生命體的說法肯定會讓人聯想起一些新紀元概念,特別是所謂的“蓋亞理論”。(儘管新紀元運動看似只是與人類精神演變有關的無害思潮,但它確實包含著一些相當險惡的成分和潛在的危險)
17世紀的作家托馬斯・伯內特(Thomas Burnet,1635-1715)也相信海水會流過地球的身體,再從北極的一個開口流出。亞歷山大・科爾科特(Alexander Colcott)在1768年進一步拓展了這個概念,並且為其進行了一些更為有趣卻也非常詭異的補充:照戈德溫所說,他可能是提出理論主張一旦水流入地球,就會注入一片浩大而凹陷的海洋的第一人——換言之,他的意思就是地球實際上是一顆空心的球體。(註3)
到了18世紀,空心地球理論對知識份子的吸引力已經不是今天所能想像的程度了:甚至連發現哈雷彗星的天才,愛德蒙・哈雷爵士(1656-1742)也在1692年向《自然科學會報》(Philosophical Transactions of the Royal Society)投書主張地球其實是一顆包含著另外兩顆同心球的空心球,置於中心的是一顆炙熱的核心,可以算得是某種核心太陽。
瑞士數學家李昂哈德・歐拉(Leonhard Euler,1707-1783)對此予以同意,他更進一步認為,“地球內部的核心太陽,為一個興盛的地底文明提供了日照。”(註4)
很顯然,這些理論又造就出了一種全新體裁的科幻文學。戈德溫藉著法國作家米歇爾・拉米(Michel Lamy)的作品,來帶著我們就其中最耐人尋味的一些故事進行了扼要的回顧:
“雖然像是但丁的《神曲》這樣的中世紀神學作品就已經發現地球內部會是一個合適的地獄所在之處,不過後來的作家的觀點卻與此大相徑庭。宇宙論哲學家紀堯姆・波斯特(Guillaumel Postel)在他的《宇宙學綱要》(Compendium Cosmographicum,1561)和地理學家格奧爾格・布勞恩(Gerog Braun)在《整個世界的根基》(Urbium praecipuarum totius mundi,1581)裡都宣稱,上帝把俗世的天堂藏在了人類無法踏入的北極之下。
以地底下的烏托邦為題的早期小說還有謝瓦利埃・德・穆赫(Chevalier de Mouhy)的《拉米克斯:一個埃及人的地球內部奇幻漂流》(Lamekis, ou les voyages extraordinaires d'un Egyptien dans la Terre interieure,1737年)和路維・馮・郝爾拜男爵(Ludvig Baron von Holberg)的《尼古拉斯・克里姆》(Nicholas Klim,1741),後者對於霍爾堡的本土丹麥故事相當瞭解。冒險家兼風流才子傑可莫・卡薩諾瓦也相信地球內部存在著一個天堂。
在《愛德華與伊莉莎白》(Icosameron,1788)這部據說是由他從英文翻譯而來的作品中,他敘述了他的英雄愛德華和伊莉莎白是如何與居住在這顆星球內部的原住民‘梅加米克羅人’(megamicros)一起度過了二十一年。其中一條進入這個地方的通道就位在特蘭西瓦尼亞的齊徹尼茨湖附近的一座宛若迷宮般的洞穴裡。
梅加米克羅人會從有萬丈升的水井裡出現,他們會穿著紅色大衣一起聚集在神殿裡。他們的神是一群爬蟲人,有著非常銳利的牙齒和極具磁性的視線。”(註5)
至於浪漫主義時代的文學則更不用說,神秘的極地與地球內部的世界這些幻想在那時同樣大為流行。
其中最大名鼎鼎的作品就包括喬治・桑(Geroge Sand)的《勞拉:水晶航行之旅》(Laura ou le voyage dans le crystal);愛倫・坡的《南塔基特的亞瑟戈登・皮姆的故事》(The Narrative of Arthur Gordon Pym) ;大仲馬的《艾薩克・拉奎德》(Isaac Laquedem);布爾沃・利頓的《即臨之族》(參見第3章);凡爾納的《地心歷險記》(Voyage au centre de la terre)和《冰島怪獸》(Le Sphinx des glaces)。
後來還有一些不是那麼家喻戶曉的作家也創作了不少這樣的小說,例如威廉・布拉德肖(William Bradshaw)的《阿瓦塔巴爾的女神》(The Goddess of Atvatabar,1892)、羅伯特・艾姆斯・班奈特(Robert Ames Bennet)的《賽拉:極地坑的浪漫史》(Thyra, a Romance of the Polar Pit,1901)、威利斯・喬治・愛默生(Willis Geroge Emerson)的《煙霧之神》(Smoky God,1908)以及《泰山》之父愛德加・萊斯・巴勒斯(Edgar Rice Burroughs)的《佩盧西達爾》(Pellucidarian)。(註6)
由於空心地球理論是如此激勵人心,更遑論那些浪漫小說更是潮到出水,所以會有人萌生出何不真的去找找看那潛藏在人類腳底下的神秘世界的入口的念頭純粹只是時間問題。
約翰・克里夫・西姆斯(John Cleves Symmes,1780-1829)就是這麼一個人,他投入了非常多時間在說服世人相信地球確實是空心的,因此贊助他領導遠征隊去尋找密道絕對非常值得。
“我在此宣布,地球毫無疑問是空心的...”
出生於新澤西州的西姆斯曾在美國陸軍中服役,並以自己在美法衝突和印第安戰爭中的英勇表現而自豪。顯然他是一個相當公正不阿的人,他在1808年與一位名叫瑪麗・安妮・洛克伍德(Mary Anne Lockwood)的寡婦結婚後,他也妥善地運用瑪麗前夫的遺產來養育她的五個孩子(他自己也有五個孩子)。後來他在1816年以上尉的身份退役,並在聖路易斯擔任交易員。(註7)
兩年過後,西姆斯首度向世界宣讀了他的信仰:
“通告
啟明之光——無窮無盡
北美,密蘇里州的聖路易斯
1818年4月10日
至全世界:
現在我正式宣布地球是中空,可以讓人居住在內部的;地球的內部有很多實心的球體,一個包裹著另一個,在極點十二或十六度的地方有進去的入口。我以我的生命作證,而且我還打算親身探索那個中空世界,只要有人能夠支持並贊助我。
俄亥俄州的步兵團上尉,約翰・克里夫・西姆斯。
附註——我已經為新聞界準備好了相關文件,好為我上述的說法作證,而且我還會揭曉達爾文博士的‘大秘密’。
我的條件是請贊助我,屆時我將會以一個新世界回報。
我會把一切都奉獻給我的妻子和她的十個孩子。
我會挑選S.L・米切爾博士(Dr. S.L. Mitchell),H・戴維爵士(Sir H. Davy)還有亞歷山大・馮・洪堡男爵(Baron Alexander Von Humboldt)作為我的護衛。
我還要徵求一百名無畏的同伴,我們會帶著精良的裝備在秋天時從西伯利亞出發,駕著馴鹿和雪橇越過凍結的海面;我保證我們最後會在北緯82度那一帶找到一片溫暖且豐饒的土地,如果事與願違的話,我們會在明年春天歸來。
J.C.S”(註8)
面對西姆斯所發出的宣告,在美國和歐洲的所有學術機構裡,只有巴黎的法國科學院作出了回應——換句話說,空心地球理論基本上只是被當作笑話看待。
由於自己的想法完全吸引不到學術人士的興趣,西姆斯在接下來的數十間便不斷遊走美國各地,他四處舉辦演講,希望能找到有心人願意贊助他的探險活動。他還在1822和23年尋求過國會的意願,在第二次表决時甚至得到了25票支持票。(註9)最終,探險活動的壓力和馬不停蹄的演講還是壓垮了西姆斯的健康。他在1829年5月29日逝世於俄亥俄州的漢彌爾頓。他在漢彌爾頓公墓中的墓碑上還有一個石製的空心地球模型,這是他兒子亞美利卡斯(Americus)為他放上的。
有兩本書曾大致概述了西姆斯的空心地球理論,它們有:詹姆斯・麥克布萊德(James McBride)的《西姆斯的同心球體理論》(Symmes's Theory of Concentric Spheres,1826)和亞美利卡斯・西姆斯(Americus Symmes)的《西姆斯的同心球體學說》(The Symmes Theory of Concentric Spheres,1878)。(註10)(西姆斯本人曾以筆名“亞當・西伯恩船長”(Captain Adam Seaborn)在1820年出版過小說《塞姆佐尼亞:一趟發現之旅》(Symzonia A Voyage of Discovery)
正如馬丁・加德納(Martin Gardner)所指出,在這些書裡,“有數百種被用來支持空心地球說的理由——這些理由涵蓋物理學、天文學、氣候學、動物的遷徙習慣以及旅行者的見聞。更甚者,一顆空心的行星還被認為就宛如是身體中的空心骨架一樣,是造物主最經濟實惠地創造方式。”(註11)
就像我們在前面已經提過,空心地球理論吸引了許多小說作家的目光,除了上述那些大名人之外,還有另一些也算小有名氣的作家也探討過這個主題。舉例而言,威廉・F・里昂(William F. Lyon)教授就撰寫過《空心地球,這個世界的攪動者和調節者》(The Hollow Globe, or the World's Agitator or Reconciler),其中討論了各種奇怪的猜想,例如極地的遼闊海域,地震的電磁解釋說(這被認為是不可能的,除非地球真是空心)和引力理論(如果這顆行星的質量有必要被大大調降,那麼這個理論也需要大幅修改)。
這本書的底稿據說是由謝爾曼博士(Dr Sherman)和他的妻子在通靈恍惚狀態下所接收到的,里昂教授就是負責抄寫的人。這本書所收錄的其中一則最令人疑惑的啟示還說道,“地球是一個擁有看起來就和地表沒有兩樣的內部的空心球體或球殼,而且它內藏著一個內凹的世界,當然還有外部的外凹世界,其內部可以被通過巨大的螺旋形孔洞進入,這為大尺寸的船隻提供了合適的通道,而且這個孔徑有可能會在尚未被探索過的極地海域找到。(註12)
波士頓大學的教士校長,威廉・F・沃倫(William F. Warren)博士在1885年發表了《尋找天堂》(Paradise Found)ㄧ書,他在其中據理力爭認為北極是人類的搖籃。儘管沃倫從未明言地球是空心的,但他的書又為極地地區添加了更多神秘色彩,並再一次復述了人類可能起源於那裡的觀念。(註13)
1896年,約翰・烏里・勞埃德(John Uri Lloyd)也出版了他的《阿蒂多帕》(Etidorpha,這個名字是“阿芙蘿黛蒂”的倒轉拼法)。這是關於這個主題的最古怪的著作之一,《阿蒂多帕》講述了一位共濟會員兼神秘探索者盧埃林・德魯里與沒有容貌的精神式人形生物的奇遇。
這個生物帶著德魯里來到了肯塔基州的一座洞穴裡頭,接著兩人便進入了地球的內部,這位冒險家隨後被告知說,這個內部世界乃是沐浴在一顆核心太陽的照射之下。(註14)
一顆無限而虛無的泡沫
或許在所有非主流宇宙學理論中,最令人一頭霧水的絕非賽勒斯・蒂德(Cyrus Teed)在1870年提出的主張莫屬:根據他的理論,不僅我們的地球是空心的,而且我們實際上就居住在地球的內部。
在1839年出生於紐約的德拉瓦縣的蒂德從小就是由浸信會一手帶大,再從美國陸軍退役後,他便轉而進入了紐約由提卡的折衷醫學院(折衷醫學是一種仰賴藥草治療法的替代療法)。蒂德似乎一直被無限空間這個概念深深困擾,他認為這與《聖經》中所描述的有序宇宙格格不入。
儘管他能接受地球是圓形(基本上他也沒有什麼選擇,畢竟這已經被環球航行證實),但他始終覺得一顆球體在無限的虛空中不斷旋轉的概念讓人不安,於是他決定提出一種替代結構來解釋這個可觀察的宇宙。
答案最終在1869年的一次午夜,當他在自己位在由提卡的煉金術實驗室中所見到的異象給揭曉了。當時,一位美麗動人的女子突然現身在她面前,她首先先向他回顧了他以前的生活,然後又告訴他說他命中注定會成為彌賽亞,最後這位女子還透露了這個宇宙的真實結構究竟是什麼模樣。在考雷什(Koresh,這是賽勒斯這個名字的希伯來拼法)這個假名下,蒂德後來出版了兩部作品:《考雷什的啟蒙:紐約由提卡的偉大煉金術士的奇遇》(The Illumination of Koresh: Marvellous Experience of the Great Alchemist at Utica, N.Y)和《蜂窩宇宙誕生論》(The Cellular Cosmogony)。
馬丁・加德納在他的膾炙人口的《狂熱與謬誤:以科學之名》(Fads and Fallacies in the Name of Science)中總結了幾個蒂德的荒唐宇宙學的要點:
“蒂德認為,整個宇宙就好比是一顆雞蛋。我們居住在蛋殻的內表面上,而太陽、月亮、星星、行星以及彗星就佔據著中空的內部。那麼蛋殻外頭呢?答案是什麼也沒有!所有東西都在蛋殻裡面,但你不可能看到它,因為大氣層太稠密了。這個殻體的厚度達到100英里,而且總計有十七層。
內裡的五層是地質層,接下來的再五層是金屬層。位在開放空間的中央太陽是無法看見的,但我們的太陽就是它的反射物。這顆中央太陽一半發光一半黯淡,它的旋轉牽動著我們太陽的升起與下降。月亮是地球的反射,至於行星則是‘在金屬層間浮動的汞圓盤’的反射。換句話說,我們所看見的天體其實並非貨真價實的物質,而不過是光的焦點,蒂德用光學法則詳盡地說明了其性質...
地球當然真的存在,它看上去像是凸狀的,但根據蒂德的說法,這也是光學上的錯覺。如果你把水平線延伸得足夠遠,你就總是會發現地球似乎呈現著向上彎曲的模樣。這樣的測量是由克羅斯漢的地質測量員在1897年的佛羅里達州沿岸實際進行過的。
這本書在後來的再版裡還刊載了這群傑出的蓄鬍科學家工作中的照片。他們正在操作著一種一套三組的T形設備——蒂德把這種設備稱為‘直線測量器’——它們會沿著海岸線向前延伸四英里,直到最後紮進海水裡(從而證明地球是一顆凹形球體)。前些年在伊利諾州的舊排水運河那也進行過類似的實驗。”(註15)
加德納認為蒂德是一徹頭徹尾的偽科學家,靠著那個迷人而激動人心的研究小組的成果來搬弄是非。他對宇宙結構的解釋(例如行星和彗星的形成方式)更充斥著難以理解的用語,諸如“不可言語的力量”,“絢爛繽紛的物質”還有“精華的傳導與流出流數”。
而且,蒂德還不嗇於向正統科學發出嚴厲抨擊,他認為後者一直試圖向“耳根子軟的公眾”傾銷其錯誤百出的觀點。他幾乎把自己(就像所有偽科學家一樣)比作是“過去那些提出起初都不為世人所接受的發現的偉大創新者”。(註16)
蒂德的科學主張根本可以說是與天啟式宗教元素的極致結合,一如以下的聲明稿所顯示的一樣:
“我們現在正面臨著一個巨大的生物危機。無數人將因為生物電磁振動而變成非物質化的狀態。這一切都是由一個人的心靈所帶來的轉變,他是唯一一個通曉這種生物銳變定律的人。這種變化將會藉著一個生物電池的誕生來實現,而且只有一個人瞭解它的法則。
這個人就是先知以利亞,他是神選之人,是外邦人的牧者與所有時代的至高轉世者。上帝之子將會在這場災難中復臨,那就主耶穌,他是基督與上帝的兒子。”(註17)
對蒂德來說,不幸的是,他的啟示並沒有引起由提卡當地居民的半點興趣,相反的他還被他們譏笑為“瘋狂醫生”,並因此不再向他求診。他的醫療事業現在岌岌可危,就連他的妻子也離他而去,於是蒂德最後也決定脫下醫生袍,踏上宣揚他那怪奇主張的旅程。結果作為一名旅行演說家,他居然大獲成功(據說他光是在加利福尼亞州就賺進了6萬美元)。(註18)
他在芝加哥那裡特別受到歡迎,後來他在1886年就選擇定居在那裡,他在那兒創立了第一座生命學院還有考雷什互助會這個小型的社區社團。
在1890年代的時候,蒂德在佛羅里達州的麥爾茲堡南部買下了一小塊地,並在那建立了一座名埃斯特羅的小鎮,他把這座小鎮當作是“新耶路撒冷”,同時還是未來世界的首都,他告訴追隨者說,他預計會有八百萬名信徒慕名而來。但實際前來的人數卻令人大失所望,只要大概200人左右;儘管如此,這個歡快,高效且勤奮的社區倒是運作得非常得宜,雖說他們抱持著怪異的觀念,但所有成員在社區裡無分男女人人平等,不管怎麼說這不是壞事。(註19)
蒂德最終在被一位名叫馬歇爾的麥爾茲堡當地人毆傷不久後即撒手人寰。他曾經宣稱,他死後會帶著追隨者一同升上天堂。因此他的追隨者們都全心全意地圍著他的遺體禱告,毫不意外的是,當然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隨著蒂德的遺體開始腐壞,當地的衛生官員便命人把他安葬了。他入土長眠的地點就在墨西哥灣沿岸的一座島嶼上的混凝土墓裡。1921年的時候有一場颱風曾席捲那座墓:但蒂德的遺體卻再也沒有被找到。(註20)
正如我們將簡短地看到,在德國也有一位名叫彼得・本德(Peter Bender)的飛行員提出了與蒂德相去不遠的理論。雖然本德本人死於納粹的監獄,但他的空心地求學說(Hohlweltlehre)在第三帝國中卻有不少追隨者,包括一些海軍領導人,他們甚至相信可以通過雷達波束來探測英國海軍的活動!
就像更傳統一些的空心地球理論一樣,有很多人仍然對我們其實是生活在空心球體的內部深信不疑。
20世紀的空心地球理論
與其它闡述宇宙本質的荒唐理論在遭遇經驗科學的辯駁後ㄧㄧ瓦解不同,空心地球理論成功從19世紀倖存了下來,逃過了被放逐到被徹底視為胡言亂語的一邊的命運。事實上,儘管它錯得不像話,但它那優雅,浪漫而曼妙的神秘色彩仍緊緊揪著那些對正統科學的傲慢,更不用說是那些世界領導人的囂張跋扈感到心灰意冷的人的心。
我們很快就會看見,正因為這個理論的簡單直接使得它能夠(且至今仍是如此)被信奉者當作各種秘儀“真理”,陰謀論以及政府的秘密邪惡活動的“證據”的模版。這會隨著我們繼續研究空心地球理論而變得愈發明顯,為了更好闡述,我們不妨將它稱為地下洞穴理論。
這種認為地球本身擁有著蜂窩狀的廣大洞穴系統,而且其中有許多還居住著高度先進的生物或怪物的想法,後來又被與東方神秘主義(參見第4章)以及空心地球信仰相結合,從而產生出了ㄧ幅偏執而怪異的情景,包括一個陰謀詭計的秘密世界政府企圖主宰我們的星球,並對地球上的人們施以絕對的心靈控制。
我們會在稍後進一步研究這些主題,還有納粹與此的關聯;但現在我們得先回過頭來回顧空心地球理論在20世紀之初究竟位處在怎麼樣的地位。
20世紀的第一本旨在討論這個主題的力作是威廉・里德(William Reed)出版於1906年的《極點的幻影》(The Pahantom of the Poles)。這是第一本嘗試藉由收集可靠的證據來證明空心地球說的著作,書名中的“幻影”指的是空間中的兩極,而不是地球表面上的點。里德對前人的理論的一個主要變動是他將北極和南極的開拓面積減少到了幾百而非幾千英里。這麼做是因為前往極地考察的探險隊,都沒有發現任何可以說明地球內部有巨大開放空間的證據。
即使如此,里德仍不厭其煩地重申了過往那些理論的觀點:
“地球是空心的。長久以來人們對極點的認識充滿著錯誤。南北兩極都有入口,入口裡面的世界擁有幅員遼闊的大陸、海洋、山脈與河流。這個新世界肯定也有植物和動物,而且很可能還有地表上的人們從未瞭解過的種族在那裡生活著。”(註21)
到了1913年,威廉・加德納(William Gardner)亦出版了《向地球內部出發:人們對極點的認識是正確的嗎?》(A Journey to the Earth's Interior or, Have the Poles Really Been Discovered?)這本書收錄了現在很有名的那張地球剖析圖,北半球在圖中被切開了半,然後大陸和海洋就深藏在其中。
據加德納所說,地心內的太陽的直徑大概是600英里,它距離地球的內表面有2900英里之遙。位在極點的入口寬度為1400英里,地殼的厚度則是800英里。就像里德還有其他人一樣,加德納相信地球內部的環境非常適宜人居,猶如一些亞熱帶的天堂一般。他也像西姆斯那樣竭力為自己的探險活動募款,但最後仍是徒勞無功。在《向地球內部出發》的尾末,加德納就寫道,他希望有朝一日這些入口的存在能夠透過飛艇來獲得證明。(註22)
當然,載人的飛行活動反而只證明了他的理論是多麼錯誤,不過我們在本章後面還會看到,另一位大名鼎鼎的探險家的言論是如何被空心地球論信奉者索斷章取義,進而造就出了根本不符合他的原意的結果。
海爾維格的冰世界理論
儘管沒有說地球是空心,但漢斯・海爾維格(Hans Horbiger,1860-1931)的冰世界理論(Welteislehre,或簡稱為WEL)仍充分證明了這個破綻百出的宇宙模型可以被如何運用在政治和宣傳目的上。海爾維格的《冰河宇宙論》(Glazial-Kosmogonie)是一個絕好的例子,由這位維也納採礦工程師兼業餘天文學家所著的這本書曾被馬丁・加德納稱作是“瘋狂科學史上最經典的著作之ㄧ。”(註23)
雖然這本書受盡了德國自己的天文學家的連番嘲笑——當然在其它國家也是如此——但冰世界理論仍舊在納粹德國吸攬到了一批狂熱信奉者,這個理論幾乎被認為是對猶太科學家阿爾伯特・愛因斯坦所確立的正統唯物科學的堅決反駁。事實上,據火箭科學家威利・萊伊(我們曾在第3章提過他,在下一章裡我們還會再見到他)回憶,這個理論的信奉者已經變得根本和一個小型的政黨沒什麼兩樣了,他們經常發行傳單,海報和通報,而且每個月都會發佈一本名為《世界大事之鑰》(The Key to World Events)的期刊。(註24)
鮑維爾和伯杰爾曾這麼描述過他們的行為:
“(海爾維格)似乎擁有一筆可觀的資金,而且他表現得就像是一個政黨的領導人。他發起宣傳活動、四處宣揚相關資訊、延攬會員、提供會員訂閱刊物,甚至是從希特勒青年團中招募宣傳工作員和志願者。
牆面上都貼滿了海報,新聞報紙上也刊登著公告,各種短文遍地都是,相關的會議也到處召開。天文學家的科研會議也被那班傢伙‘打倒正統科學!’的高聲大喊給打斷了。
教授們連走在街上都會被騷擾;科研機構的主任更是持續受到宣傳單的疲勞轟炸,上面寫著:‘等到我們贏了,你們就只能在排水溝旁乞討。’甚至連商人或企業負責人在娉用員工之前,都還得先讓他/她簽署聲明表示:‘我堅決擁護自古以來神聖不可置疑的冰世界理論。’”(註25)
海爾維格非常著迷於月球的起源和運行,他相信它們是解釋宇宙運作原理的關鍵。舉例來說,他還認為我們現在的衛星,月球其實並不是地球唯一的一顆衛星:因為過去至少曾先後出現過六顆衛星,只是它們最後都朝著地球墜落,其結果是引發了規模浩大的地質浩劫。
據海爾維格指出,太空實際上也不是一片真空,而是充滿著氫氣,而且它們具有著減緩天體運動速度的作用,而這會導致這些天體開始逐漸向它們所圍繞的母天體回旋前進。他認為這就是太陽系的最終命運,也就是所有行星最後都會朝向太陽墜去。當它們無法抵擋母天體的吸引時,有些較小的行星有時就會被更大的所捕獲,於是就變成了臨時的衛星。
在這位奧地利工程師逝世後,他的理論接著被一位名叫漢斯・辛德勒・貝拉米(Hans Schindler Bellamy)的英國神話學家所接受並進一步拓展,他根據冰世界理論創作了《月亮,神話與人類》(Moons, Myths and Man)這本書。(註26)
多虧有馬丁・加德納,他為我們簡明地介紹了這個人的怪異思想。貝拉米將他的研究集中在了前一顆圍繞地球旋轉的月球的那段時期,由於人類在那時就已出現,所以那顆月球與地球的災難性相撞才能夠被以神話和傳說的形式保存下來。貝拉米還指出,這顆衛星是一顆“三級月球”。
隨著它愈來愈接近地球,它的引力也連帶把這個世界的海水拖進了一個巨大無比,從赤道上升起的“腰帶潮”裡。由於全球範圍冰河作用災害,人類只能困縮在腰帶潮兩側的山區。當這顆三級月球日益逼近,它的繞行速度也開始增加,直到它變成了每天會繞行地球六次,而且它表面上的疤痕和坑洞還啟發了後人關於龍及其它飛行怪物的傳說。
當月球到達接近地球的一定距離後,這顆衛星旋即被行星強勁的引力給撕裂。結果這造成了世界性的降雨和冰雹(所有衛星在表面上都有一層較厚的冰層),接踵而至的是巨石和漂礫的轟擊,隨後月球便徹底瓦解。腰帶潮的潮水在月球崩解後一夕傾塌,於是《聖經》裡描述過的大洪水就這麼發生了。
最終,地球還是從這場鐵達尼號式的浩劫中恢復了過來,這段安寧的時代就是黃金時代和地上的天堂這些傳說的原型。然而,隨著現代的月球再次逐漸接近,約莫在13500年前,混亂再次降臨,地震,極移和冰河覆滅摧毀了地表。據貝拉米所說,亞特蘭提斯也是毀於這場災難。而且他還認為《啟示錄》就是對這顆三級月球的破壞的記載,至於《創世紀》則是對地球在歷經碰撞後的恢復過程的描述。
海爾維格本人也曾經聲稱月球上覆蓋著一片140英里厚的冰層,而且水星,金星還有火星也有冰層。事實上,著名的火星“運河”(現在已經被證明純屬視覺上的錯覺)也與此脫不了關係,在海爾維格的荒謬宇宙學中,那是在火星表面的凍海中所撕裂出的250英里深的裂縫。
在海爾維格看來,這個宇宙可以說是充斥著巨大的冰塊,就連絕大部份的天文事件也都是其造成的。打個比方,銀河系實際上應該是成堆的冰塊,而非像正統天文學所拍攝得照片所展示出的數以百萬顆星星。與月球一樣,這些冰塊也承受著宇宙中的氫氣的阻力,所以它們也會旋入太陽,每當它們撞擊中太陽時就會引起太陽黑子。
當然,這個理由究竟有多麼愚不可及並不妨礙它在第三帝國功成名就,冰世界理論受到了宣傳部的熱烈簇擁和宣揚,威利・萊伊就記錄下了這個冰世界理論邪教的代表人物的一些言論:
“我的北歐祖先因寒冰和冷酷的環境變得強壯;冰世界理論完全就是北歐種族的天然遺產。
這就好比我們需要一位出身自奧地利文化的孩子——希特勒!他會幫我們把猶太政治家一網打盡,所以我們現在也應該要有另一位奧地利人來清理這個猶太科學世界。
元首畢生一直在證明,所謂的‘業餘’絲毫不會遜於那些自以為是的專業,現在我們就需要另一個‘業餘人士’來引領我們認識宇宙。”(註27)
在1950年代那時,當加德納正埋首寫到這一段時,他以下面這一段相當耐人尋味的評論(從我們的觀點來看)結束了對海爾維格的討論,他如此寫道,“當第一艘宇宙飛船降落在無冰月球的坑疤表面的時候,冰宇宙理論就會找到它的第一個門徒。”(註28)
他當然是對的,海爾維格更不用說鐵定是錯的。然而,我們有時還是很難不那麼堅定,特別是最近在月球上發現了大量的冰塊凝結物,有理論認為它們都是彗星帶來的——而且眾所週知,彗星的確是由冰塊構成的...
幻影宇宙
波羅的海的呂根島牽涉著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的其中一個最奇怪也最難以理解的戰略計劃。1942年4月,紅外線專家海因茨・費希爾博士(Dr Heinz Fisher)領導了一次考察,這支團隊帶著最先進的雷達裝置登陸呂根島,並著手開始進行一系列觀測活動。
費希爾命令將雷達呈45度角射向天空,然後他們就這樣保持了這位方位好幾天。這個怪異的實驗的用意是想要證明地球不是漂浮在太空中的球體,而是佇立在無垠無涯的岩面上的一顆氣泡。當雷達以45度向上仰射時,照道理它的光束應該會從沿著氣泡內表面ㄧ定距離的某個物體身上反射回來。
據信,他們也希望雷達能夠回報出英國艦隊在斯卡帕灣的動向。(註29)
根據帕洛馬山天文台的傑拉德・S・古柏(Gerard S. Kuiper)教授的說法,他曾經寫過幾篇關於空心地球理論的文章:“德國海軍和空軍的高官都相信空心地球理論為真。他們認為這對於偵測英國艦隊的下落會有所助益,因為按照地球的凹曲率,紅外線的遠距觀察的彎曲幅度將會比可見光線更小。”(註30)
儘管他們不是最可靠的消息來源,但鮑維爾和伯杰爾仍在他們的經典神秘學之作《魔法師的黎明》中很獨到地注意到了一點,那就是如果我們的現代文明有在哪方面算得上是有志一同的話,那麼大概就是我們彼此的宇宙學是心照不宣的——換句話說,我們大家都認同地球是一個差不多是球形的物體,然後漂流在一個半徑至少也有數十億光年的巨大虛空之中。
這正是納粹最莫名其妙且最令人深感駭人地偏執的指標之一,因為他們中有很多人所相信的現實與我們有著天壤之別:
“空心地球理論的擁護者在呂根島組織了一次著名的科研活動,他們相信我們其實是生活在一顆被固定在可以延伸至無限的大岩塊中的球體上,它附著在一個凹面上。天空位處在這這顆球體的中間;而且是由一團團帶有光點的藍色氣體所構成,我們常把那些光點誤認成星星。真正存在的星體只有太陽和月亮——而且它們都比主流天文學家所以為得還要小很多。這就是宇宙的真面目,我們孤拎拎地,為岩石所環繞。”(註31)
這種為納粹德國所接受的概念最早可以追溯到1918年,還有因緣際會讀到了一些賽勒斯・蒂德的《火焰之劍》(The Sword of Fire)期刊的舊印本的年輕德國飛行員彼得・本德。本德繼續加強和“精粹”(如果可以這麼說的話)了這個理論,並進而提出了他所謂的空心世界理論(Hohlweltlehre),他同時還汲取了馬歇爾・B・加德納(Marshall B. Gardner)的古怪想法,後者曾聲稱太陽其實存在於地球的內部,而且生活在地表上的我們並不是受到重力,而是來自陽光的壓力的拘束。(註32)
據本德宣稱,地球這顆空心氣泡的大小與我們所設想的球體地球並無二致,只是太陽輻射將所有東西都緊抓在這凹陷的表面。位在我們腳下的是找不著盡頭的成群岩石;我們頭頂上的大氣層向上持續延伸有45英里,ㄧ旦超出那裡就會來到高真空空間。在這個真空空間裡存在著三個對象,它們分別是:太陽,月亮還有幻影宇宙,亦即為被囊括著一系列常被天文學家誤以為是星星的光點的藍色氣體所圍繞的球體。
當這團藍色塊體掠過太陽面前時,凹陷的地球就會有一部分進入黑夜,這團氣體在月球上的陰影還會造成日蝕...本德的理論是在1930年代開始變得流行起來。德國的統治者和海軍與空軍部的高官也都相信,地球實際上是空心的。(註33)
想當然,呂根島的實驗最後是失敗收場。納粹當局把罪責歸咎到了彼得・本德和他的空心世界理論身上,後來他就這麼逝世於集中營裡。
可是,海爾維格那同樣荒謬,主張冰與火元素在這無邊無際的宇宙中亙古不變地互相鬥爭的冰世界理論,卻贏得了ㄧ時。
被歪曲的伯德少將
在20世紀,有幾位名人特別被與空心地球理論關聯了起來——當然這還不包括那些人造UFO理論和南極基地說——其中最重要的一個人絕對是偉大的南北兩極探險家兼海軍少將,理查德・E・伯德(Admiral Richard E. Byrd)。
正如我們會在本節還有本書的最後一章中看到,伯德少將的南極探險之旅已經變成了某種傳說,這不僅對於我們的探險史而言,在不明飛行物學,加密歷史學還有妄想症陰謀論領域裡也是如此。
伯德在1888年出生於弗吉尼亞州溫徹斯特的一個富貴家庭,他在二十歲時進入美國海軍學院,並於四年後的1912年獲得委任。他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學會操作飛機飛行,這也啟發了他對飛行的終生熱愛與痴迷。在1914-1918年的戰爭結束後,他嘗試過多次水上試飛,而且都是在沒有可見的土地的情況下進行(因此沒有任何可供導航的地圖),但他反而是試著利用例如氣泡六分儀或漂移指針等各式各樣的科學儀器來協助自己。他在導航方面的開創性成果使得他被美國海軍招攬,後來他被安排要在1919年進行首度的跨大西洋飛行。
參與這次任務的有美國海軍的NC1,NC3和NC4式飛艇(NC4在當年5月就順利越過紐芬蘭和亞速爾群島,完成了第一次這樣的飛行)。(註34)
七年之後,伯德和弗洛伊德・班尼特(Floyd Bennett)在1926年更成為了飛越北極的第一人。隨後伯德亦被任命為負責從阿拉斯加到斯瓦巴的跨極地飛行的海軍山南度號的導航員,但柯立芝總統最後取消了這次飛航。當他們一行人回到紐約,伯德在被羅爾德・阿蒙森(Roald Amundsen)問到他的下一個目標是哪裡的時候,他面不改色地告訴他說:我要飛越南極。
伯德的第一次南極考察(1928-1930)同時也是飛機,航空攝影機和雪地摩托車在這裡的初次亮相。與他隨行的三架飛機——分別是福特的三馬達式單翼機,福克環球型以及柴爾費德K3單翼機——這使得伯德成為了有史以來第一個將空中偵察與地面探勘相結合的探險家(這令他的探險亦變得比休伯特・威爾金斯爵士在十週前的南極飛行更具參考價值)。
伯德的第二次南極考察(1933-1935)與第一次一樣,都是由私人出資贊助進行,這全該得益於美國人對於極地遠征的熱情。在1934年的大部份冬天裡,伯德一直獨自一人生活在距離南極內陸有120英里遠的氣象屋裡,藉此觀察當地的天氣和極光。
這樣的活動可是第一次,而且幾乎要了伯德的小命:要不是其它考察隊的成員趕緊把他從屋裡救出,否則他大概會真的因為一氧化碳中毒身亡。
後來美國的官方南極考察隊(1939-1941)也是由伯德領導,不過這回是美國政府直接出資。
這次考察的目標來自於羅斯福總統在1939年12月下達的命令,而伯德是在五天後才在巴拿馬運河區的北極星號上接獲命令。依據指示,羅斯福想要建立兩座海外基地:其一是最好挑選在沙爾科島或亞歷山大ㄧ世島附近的東部基地;另一座則是靠近愛德華七世地或鯨灣的西部基地。
這次考察的一個主要目標是要繪製介於子午線西經72-148度之間的南極海岸線地圖,還有繪製埃里森海角和路特波德海岸間的威爾德海西岸的完整地圖。
這次考察可謂大有斬獲,大部份的地圖(700英里的海岸線)都已差不多繪製完畢,同時他們還建立了兩座相距1600英里的空軍基地。此外,考察活動也取得了許多科學成果,包括地震、宇宙射線、極光、生物學、潮汐以及地磁測量等領域都有新發現。但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後這些基地也被隨之撤離,伯德本人亦在這段期間回任了海軍作戰部長。
在戰後剛結束的那幾年裡,伯德為美國海軍又名為“跳高行動”的南極開發計劃作出了不少貢獻。這個計劃是冷戰時代之初的第一個軍事任務之一,其主要用意是要訓練美軍的極地作戰能力。跳高行動總計動用了4700名軍人、33架飛機、13艘軍船還有10輛開拓重工拖拉機,直升機和破冰船也是在這時首度被投入南極。
由於跳高行動已經成為關於戰後加密歷史中的納粹活動的最臭名昭彰的事件之一,所以我們得要在最後一章才會對其進行深入討論。現在我們要先把注意力轉向理查德・伯德之所以會被與空心地球理論劃上聯繫的箇中原因。
事情會變成這樣其實與空心地球理論的三名主要捍衛者脫不了關係:他們就是阿瑪迪奧・吉安尼尼(Amadeo Giannini),雷蒙德・貝爾納(Raymond Bernard)和雷・帕默(Ray Palmer)。這三個人都曾言之鑿鑿地談論過所謂伯德1947年的北極航行之旅——但實際上這趟航行根本沒有發生過:我們都知道他在1947年去的是南極,而不是北極。(吉安尼尼還企圖藉由堅稱伯德在1947年曾對北極展開秘密探險,來回避這一事實)但在我們來好好端詳這三個有趣的人物之前,我們需要得先停下腳步來審視他們的說詞,因為無論這些說法的真實性為何,它們都毋庸置疑地佔據著空心地球理論爭論的核心,甚至是在今天仍會被這個奇怪理論的支持者一再引述。
這些說法基本上都是源自於據說是伯德曾就北極地區所發表過的一些評論而來。據說伯德曾在1947年2月聲稱:“我想要親眼一睹那片超越極地的土地,那裡是偉大未知世界的中心。”相傳這段話是他在結束那年橫越北極1700英里的傳說飛行後所發表的。
據說他在這次飛行中用無線電報告了他的親眼所見,包括他看見了大片不為寒冰所覆蓋的山脈、森林、湖泊、河流甚至是綠意盎然的植被。而且他還看到了一隻疑似猛瑪象的龐然大物在灌木叢中漫步!(註35)有傳聞稱,伯德在九年後,也就是1956年1月的南極考察中也目睹了類似的情景,那時“他們從南極以西400英里處的麥克多灣基地出發飛行了2700英里,並發現了距離極點2300英里遠的一片土地。”(註36)
據伯德回國後表示,他在此次旅程中“發現了一片廣袤的土地”。就在他於1957年去世前不久,他都念念不忘那“置身在天空中的迷人大陸,那永遠籠罩在神秘中的世界。”(註37)
對空心地球理論的信奉者來說,這些記述簡直就是天賜的禮物:畢竟,來自一位聞名天下的探險家的證詞顯然是再好不過的證據。因此,解釋很簡單:地球的兩個極點都有巨大的入口,由此就可以進入空心地球的內部,而且伯德無疑確實飛進了這些入口。所以“廣袤的土地”其實就是南極入口的前端,它的彎曲幅度是如此漸進,以至於伯德都沒能意識到自己已經進入了地球內部。“天空中的迷人大陸”就是神話中的彩虹城,是由UFO所統轄的高度先進秘密文明。(註38)
但誠如針對這個主題的更負責任的評論家指出,並沒有任何堅實的證據足以證明地球確屬空心,而且被掛到伯德名下(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的那些言論實際上也都和北極之旅沒有半點關係。
如同W.A・哈賓森和喬斯林・戈德溫所言,“偉大未知世界”和“超越極點的土地”事實上不過都是對尚未被探索到的南極土地的形容;至於“天空中的迷人大陸”也只是南極常見的自然現象:也就是由下邊的地勢所造成的海市蜃樓罷了。(註39)
哈賓森接著繼續駁斥了各種圍繞著伯德的飛行探險打轉的一派胡言:
“那麼,伯德少將到底親口說過些什麼呢?根據他發表在1947年10月的《國家地理雜誌》(National Geographic)的日誌摘錄,他是這麼寫的:‘當我提筆至此時,我們正在南極盤旋...極點就在我們腳下大約1500英尺(760米)。在極點的另一頭就是我們要竭力探索的廣大未知區域。’
伯德有提到他在1947年飛越過北極1700英里(2750公里)之外的地方嗎?答案是沒有。按照他在1947年2月16日的紀錄,他只有寫說自己飛越了南極:‘我們飛到了大概是南緯80.30度的地方,估計有100英里(160公里)。然後我們再次右轉,直到我們抵達東經45度線,當我們又一次轉彎時,我們就已經在回美國的路上了。’
那麼,伯德是否有在他的旅程中看見ㄧ片由沒有一丁點冰雪覆蓋的山川叢林所構成的土地呢:而且還有類似猛瑪象的動物在灌木叢裡闊步?答案同樣是沒有。他的日誌記錄的是:‘我們已經探索了‘極點之外’差不多10000平方英里(25900平方公里)的土地。’就像預期的一樣,儘管這有些令人失望,但在極點之外並沒有任何值得一提的發現。無論再怎麼放眼望去,從地平線到地平線都只是一片白色沙漠。”(註40)
不過信奉者依舊會想盡辦法質疑懷疑論者,這就是在辯論“超自然現象”時最常出現的情景,當然,懷疑論者也總是會駁斥信奉者提出的證據。
空心地球理論同樣不例外,伯德的極地航行也依舊被認為是極地入口存在,而且裡面有如夢似幻般的土地和生物居住在其中的鐵證,儘管這些劃時代的航程除了一大堆冰塊之外並沒有再證明些什麼。
一如我們所將要看到,甚至連伯德的飛航活動都成了其它更化多端的空心地球主題的靈感依據。
阿瑪迪奧・吉安尼尼和宇宙的物理連續性
阿瑪迪奧・吉安尼尼是第一位將伯德的極地航行(無論真假與否)作為證據來支持自己的宇宙理論的作家,這一切要從1926年10月他在新英格蘭的一座森林裡散步時,突然接收到了關於地球與宇宙的真實結構的超自然啟示說起。
就像他的前輩西姆斯,吉安尼尼花費了很多時間在說服正統科學家和天文學家認可他的理論,還有為他的極地探險募集資金。與西姆斯如出一撤,他最後也是落得兩頭空。
1959年,吉安尼尼自費3000美元委託紐約的前端出版社出版了他的《超越極點的世界》(Beyond the Poles),他在這本凌亂又枯燥的書裡闡述了他所謂的“宇宙物理連續性”說。即使是按照啟發本德的空心世界論的空心地球理論的標準來看,他的理論仍然相當怪誕不經。
根據吉安尼尼的說法,我們以為地球是一顆漂浮在太空中的球體,但這其實是一種視覺上的錯覺:因為地球的極點實際上一直和宇宙中的其它部分維持著物理連接。
按照吉安尼尼的觀點,飛越極點的伯德已經差不多到達了與我們相連接的下一個世界。事實上,根據大衛・海切爾・柴爾德里斯,吉安尼尼應該就是第一個把“超越極點的土地”和“偉大未知世界”這幾句話歸咎到那位偉大探險家名下的人。吉安尼尼曾這麼說過:“必須承認的是,伯德少將所提到的那片土地實在已經超出了地球的範圍。如果它可以被算作是數學化表示的地球的一部分,那麼它也不應該被稱為‘偉大未知世界的中心’。”(註41)
正如我們已經指出過,原先只是對未被探索的土地的詩意形容顯然歷經了一次驚人的邏輯跳躍,使得整句話竟然變成了對一顆空心或無限寬廣的星球的描述。
雷・帕默,理查德・謝弗與潛藏在我們腳底下的恐怖
後來,急於要將自己的革命性理論盡可能推廣給更多人的吉安尼尼便把《超越極點的世界》的一份印本送給了一位可能會對此最感興趣的人:他就是雷蒙德・帕默。在1910年出生於威斯康星州的米瓦奇的帕默似乎注定要成為一位怪奇與非主流領域的文藝復興式通才,他既創作科幻故事又編纂廉價雜誌,而且他還創立了世界上最長壽的超自然期刊《命運》(Fate)。
不過我們也不得不感慨,他的ㄧ生經歷相當坎坷:他在七歲時就被一輛卡車撞斷了背脊;兩年後一場失敗的脊椎手術更為他留下了終生駝背,再加上缺乏生長激素分泌,所以他只有四英尺高。
不難理解這些陰影是如何造就了他孤僻的性格,這也促使他把心思都投注到閱讀上,特別是在1920-30年代大紅大紫的浪漫幻想故事。另外,帕默還是雨果・根斯巴克(Hugo Gernsback)的科幻雜誌《驚奇故事雜誌》(Amazing Stones)的大粉絲,這本雜誌也是這一類型行業的開山鼻祖。(“廉價”這個稱呼就是源自於這些流行雜誌刊載的低級作品)
之後帕默創設了史上第一個科幻小說俱樂部,科學通訊俱樂部(Science Correspondence Club),隨後他又在1930年開辦第一本科幻同人誌《彗星》(The Comet)。在接下來的幾年裡,他創作了無數廉價雜誌作品,直到他在1938年正式成為《驚奇故事雜誌》的編輯。當時這本雜誌正遭逢嚴重地困難,但帕默成功藉由把雜誌的重點放在浪漫,懸疑和流浪冒險故事上來吸引人氣,成功逆轉絕境。
在他的帶領下,這本雜誌的發行量整整增加了數萬本。(註42)
《驚奇故事雜誌》得以絕處逢生的很大一個原因在於帕默明白讀者到底想要什麼,而且他也任他們予取予求,儘管這招致了許多“硬”科幻粉絲的批評,使得這些人後來都轉而去購買約翰・W・坎貝爾(John W. Campbell)的《新奇科幻》(Astounding Science Fiction),這本雜誌刊載了很多甚為講究技術細節的人的小說,例如羅伯特・海萊因(Robert Heinlein),以撒・艾西莫夫(Issac Asimov)和范・沃格特(A.E. van Vogt)。
然而,雜誌的成功與否終究還是得取決於它們在新聞上的話題性是否足夠,而且《驚奇》在這方面更是表現得無可挑剔。帕默敏銳地注意到,他的讀者大多都非常著迷於失落文明的概念——當然還有那些經常穿著露骨的服裝登場在雜誌封面上的年輕女性角色。對帕默來說,這種性暗示與宇宙神秘主義的結合簡直是再好不過的商機,同樣沒有逃過他的法眼的還有另一件事,那就是他也發現,每當《驚奇》刊載有關亞特蘭提斯或雷姆利亞的故事時,雜誌的銷量似乎就會提升不少。
於是,帕默開始左思右想起該如何好好利用讀者的這股熱情。最後,他在1943年末的一封來自一位署名叫理查德・謝弗的人寄給他的信中找到了答案。
理查德・夏普・謝弗(Richard Sharpe Shaver)出生於1907年的賓夕法尼亞州的伯立克,他非常喜歡對人們惡作劇,這令他成為了一個有些令人頭疼地小子。作為一個孩子,他也為自己創造出了兩個幻想朋友,其中一個很善良,另一個卻相當邪惡,而且他們對他來說都要比生活真的現實人物都還來得更加真實。(註43)
從高中畢業後,他在搬家到底特律並進入柳條藝術學院就讀之前曾先後做過肉品包裝工和樹醫生。在1930年的時候,謝弗還加入了一個名為約翰・里德俱樂部(John Reed Club,這個名字是取自一位曾報導俄羅斯革命的美國記者)的共產主義團體。(註44)
就像其他人一樣,謝弗在大蕭條時期掙扎求生,但他還是設法在柳條藝術學院裡擔任兼職的藝術指導員謀生,而且他還會去公園以25美分的價格幫路人繪製肖像畫來賺點外快。
謝弗接著在1933年與來自烏克蘭基輔的藝術學院學生蘇菲・古里維奇(Sophie Gurivinch)結婚。他們在同年有了一個女兒,然後謝弗也開始在密歇根州的高地公園擔任焊接工。他在這裡做了兩年工作直到他因為中暑喪失語言能力,在伊普西蘭蒂國家醫院裡待上了兩個星期。
隨著時間來到1934年2月,謝弗最要好的兄弟塔特不幸駕鶴西歸。他的兄弟的離去對謝弗有著非常深刻的影響,從此他變得愈來愈沮喪和偏執,總是聲稱有人在跟蹤自己。但是,誠如柴爾德里斯指出,(註45)作為一名共產主義者,謝弗或許是真的有被列入監視名單。
當謝弗的妻子在她的公寓裡(那時他們已經分居)因為一場神秘事故意外過世後,這再度為他帶來了嚴重打擊。在謝弗重回焊接工作後,他們的女兒已經回去和蘇菲的父母同住(他們顯然是告訴她說,她的父親也不在了)。(註46)在往後幾年間,謝弗在北美各地四處旅行,他找到了奇怪的工作,然後又再婚。這次的婚姻非常短暫,他的妻子在發現他應該住進療養院的病例後便離開了他。之後謝弗搬回賓夕法尼亞州,並第三次結婚。
1936年,謝弗在偶然間讀到了一篇發表在《科學世界》(Science World)上的文章。
這篇題為《今日字母表的真正由來》(The True Basis of Today's Alphabet)的文章的作者是艾伯特・F・耶格爾(Albert F. Yeager),他在這篇文章裡聲稱,我們的字母表裡其實有六個字母還有著不只是表示發音的含義。因此這六個字母就是揭開隱藏在單字裡的秘密信息的關鍵。作為對這篇文章的回應,謝弗也向《科學世界》投稿了一篇文章,而且他在文章中聲稱自己已經破解了字母表中所有字母的深意。
他把這種概念上的語言稱作“曼通”(Mantong)。
經過對曼通語的幾年研究後,謝弗在1943年9月向《驚奇故事雜誌》寄出了下面這封信:
“致各位先生:
我懷著但願你們會對這個問題感興趣的希望將這封信寄給你們,以免這個秘密最終跟我一同走入墳墓。它會引起很多討論。我把這份語言發送給你們,這樣你們就可以去找大學裡的某人或精通古代史的朋友咨詢。就我個人認為,這個語言就是亞特蘭提斯傳說的證明。
我們有非常多的英語單詞被完好無損地保存了下來,例如romantic——ro man tic——意為‘決定人類生活樣態的科學’。Trocadero——t ro see a dero——‘一個好人看見一個壞人’——現在它已被用於戲劇。這可能是這種語言現在唯一的副本,這就是我長久以來所投入的全部研究。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發現,它證明了那些神之傳說確實有著更勝過現代人類的智慧種族的依據;但要深入理解恐怕難以一蹴就成,因為它涉及了太多概念,包括對於同一主題的各種雙關語。這對普通人而言太過深奧——所以他們只會認為這都是胡說八道。
僅僅只需要些許的研究,就足以揭示英語的古老單詞肯定已經出現過了許多次。它們應該被保存在智者手裡。當然我不能算是,但也許你們是呢?這件事真的意義重大,如果你們能明白這點,那麼你們就不會認為我是在胡言亂語。
我需要一些認可。
R.S・謝弗
賓夕法尼亞州,巴托市”(註47)
被與這封信附在一起的還有羅馬字母與曼通語的對照表,柴爾德里斯在他傑出的《失落的大陸》(Lost Continents)和《空心地球》(Hollow Earth)將其翻印了下來:
A. Animal (used AN for short)
B. Be (to exist - often command)
C. See (also used DE) Disintegrate energy;
D. Detrimental (most important symbol in language)
E. Energy (an all concept, including motion)
F. Fecund (use FE as in female - fecund man)
G. Generate (used GEN)
H. Human (some doubt on this one)
I. Self; Ego (same as our I)
J. (see G) (same as generate)
K. Kinetic (force of motion)
L. Life
M. Man
N. Child; Spore; Seed
O. Orifice (a source concept)
P. Power
Q. Quest (as question)
R. (used as AR) Horror (symbol of dangerous quantity of dis force in the object)
S. (SIS) (an important symbol of the sun)
T. (used as TE) (the most important symbol; origin of the cross symbol) Integration; Force of growth (the intake of T is cause of gravity; the force is T; tic meant science of growth; remains as credit word)
U. You
V. Vital (used as VI) (the stuff Mesmer calls animal magnetism; sex appeal)
W. Will
X. Conflict (crossed force lines)
Y. Why
Z. Zero (a quantity of energy of T neutralized by an equal quantity of D) (48)
(註48)
而且只要理解了這些字母背後的深意,就可以進而繼續破解各種單詞的真正意義。
柴爾德里斯為我們列舉了幾個例子,但我們在這裡就只舉其中兩個來說。打個比方,BAD這個單詞就可以被解釋為“Be a de”,也就是成為一股破壞性的力量的意思。LADY也可以被解讀成“Lay de”,這是一個意為緩解抑鬱的正向術語。讀者應該會注意到,在這兩個例子裡,字母D(DE)都代表著令人不快,有破壞性和有害的東西。字母D和T對謝弗來說特別重要,我們很快就會看到這是為什麼。
論及這點,值得一提的是,謝弗對字母表的奇怪解讀卻恰好與魯道夫・約翰・戈爾斯萊本,埃達會還有卡爾・馬利亞・威爾古特對北歐神話中的盧恩文字的見解頗有類似之處(參見第1和第6章)。這些人都相信,透過小心翼翼地研究書面語言的結構,就可以從中揭示出人類的真實歷史——想當然這得大大借助於過於旺盛的想像力。然而,還應該補充的是,謝弗這麼做是無傷大雅,純粹只是個過分渲染的娛樂;但埃達會及其成員的歷史與語言學妄想卻成為了他們的種族仇恨思想的動力之一。
謝弗的信後來被寄到了《驚奇》的副主編霍華德・布朗恩(Howard Browne)的辦公桌上。不出人意料,他在讀完信後就把它扔進了垃圾桶裡,在他眼裡,謝弗就是個神經病。(註49)
不過,帕默卻對此很有興趣,他遂決定把這封信和附帶的字母表發表在1943年12月號的《驚奇故事雜誌》上。除了謝弗的材料之外,雜誌還加上了一段說明:
“我們不帶評論地全文刊登這封關於古代語言的有趣信件,不過我們的確嘗試把這份字母表應用到許多古老詞根和專有名詞裡過,而且還得到了ㄧ些很驚人的‘感覺’。如果讀者有興趣繼續鑽研他的公式,那麼我們或許就能再進一步鑒別這究竟是否堪用...”(註50)
帕默在這件事上顯然比他的同事霍華德・布朗恩更富遠見:12號刊登的這個問題真的引起了數百名讀者來信,他們表示自己真的從這份曼通語字母表裡發掘到了各種單詞的隱藏意義。
受到這波迴響鼓舞後,帕默決定致信謝弗向他詢問更多有關曼通語的細節,以及他是否還有什麼發現。謝弗於是也回遞了一篇1萬字的手稿,題為《致未來人的警告》(A Warning to Future Man)。帕默瞬間就意識到,這就是他一直以來所渴求的能夠刺激雜誌銷量的素材:這篇文章詳細地敘述了地球的秘密歷史,包括發達的古代太空文明、失落的大陸、性、暴力以及精彩的冒險。
然而,謝弗的寫作風格倒不像他的主題一樣那麼令人印象深刻,所以帕默決定重寫一遍《致未來人的警告》,並將其改編為一份3萬1000字的故事,這個被他取名為《我仍猶記雷姆利亞!》(I Remember Lemuria!)的故事接著便被發表在了1945年3月號的《驚奇故事雜誌》。(註51)
在這個故事和其它許多衍生品(所有都標榜絕對屬實)中,謝弗展示了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圖片,它介紹了一個擁有很多廣闊洞穴和與巨大城市相連的隧道系統,以及先進技術的蜂窩狀世界。謝弗對這個世界的認識最早可以追溯到他在1932年開始擔任高地公園的焊接工的時候。
有天他突然發現,他手上的焊接槍居然可以讓他以某種方式讀取工廠裡的同時的思想。好似這還不夠奇怪一樣,他後來甚至更探測到了生活在地底下的邪惡生物的思緒——而且這些生物不時就會綁架地表人類,然後把他們帶往地下洞穴中無情折磨。“我逐漸發現自己聽到的聲音並非來自於人類;絕不可能是任何意義上的正常現代人類。他們居然在地底下的巨大洞穴裡。藉由讀取這些外星人的心智,我才知道他們擁有極為強大的力量,而且似乎相當邪惡。”(註52)
這個發現對謝弗來說太過衝擊:於是他辭掉了工作,開始展開我們前面提過的那漫無目的的北美之行。在這段期間裡,他還受到了邪惡地底人的肉眼無法看見,但卻有害的雷射攻擊。不過,後來有一位名叫尼迪亞(Nydia)的年輕女子找上了他,她自稱是另一個與邪惡的一方對抗的地底人團體的一員。可以想見,後來他們成為戀人,謝弗在她的幫助下開始進入地下世界摸索,而且他還接觸了包含完整的地球非主流歷史的“思想紀錄”。
根據這份思想紀錄記載,太陽最初是一顆巨大無比的行星,後來它的煤層因為流星撞擊而被點燃,從此它就變成了一顆燃燒的煤星(!),並不斷輻射出乾淨,正向的能量。
然後,地球曾經被兩個太空文明殖民,亦即泰坦人和阿特拉斯人,他們都擁有奇妙的先進科技,
“例如能夠散發出療癒能量的本射線;可延伸和增加性高潮的刺激射線;用於播放三維圖像的電視成像技術;觀察遠距離物體的穿透技術;還有心靈放大器或可以分享思想的特勞格裝置。”(註53)
阿特拉斯人和泰坦人稱地球為雷姆利亞,他們一直生活在這個烏托邦直到20000年前,當太陽的外殼被破壞並演變成現在這個模樣,並因此產生出了被稱作d,de或dis的有害輻射。
這種猶如崩解劑的能量與在謝弗的世界觀裡象徵著綜合與塑造的t或te能量截然相反。現在他們的長生不老開始受到威脅,阿特拉斯人和泰坦人只得趕緊在距離雷姆利亞/地球表面的深處下挖掘出巨大的洞穴和隧道,他們在那裡興建廣闊的城市,其中最大的相當於再小一點的紐約或倫敦。這些地下城市容納了泰坦人和阿特拉斯人的人口,將近500億人。然而,地下城市顯然不是長久之計,所以他們最終在12000年前決定放棄雷姆利亞/地球,轉而去開拓更年輕的星系。(註54)
有很多雷姆利亞人已然淪為太陽有害輻射下的衰弱受害者,他們只能無可奈何地被困在地球上。他們其中有些人選擇重返地表(讀者應該可以猜到,他們就是後來的智人的祖先),另一些繼續留在地底的人則變成了一種醜惡,癡呆且心理扭曲的種族,“德羅”(dero)。
這個單詞是“abandondero”的簡寫,源自於曼通語裡的“de”(意為負面的或破壞性的)和“ro”(順服)。因此,顧名思義,德羅人實際上是被負面力量所宰制。至於謝弗的非凡女友所屬的那個群體則叫做“特羅”或ro,“te”在這裡表示正面或建設性的能量。竭盡辦法避免自己為太陽輻射所污毒的特羅人一直在與他們敗壞的同胞互相鬥爭。
據謝弗所說,這些兇殘,心狠手辣又變態的德羅人每年都會綁架數以千計不幸的地表居民,這些受害者會被帶到他們的洞穴裡遭到酷刑,性虐待,被當做奴隸或是被吃掉。儘管他們已經變得無比愚蠢和野蠻,但這些德羅人仍還記得如何操作雷姆利亞人留下的先進機器,所以他們能夠利用dis射線來向世界各地散播邪惡與破壞。
對此,布魯斯・拉尼爾・賴特(Bruce Lanier Wright)就譏諷說:
“如果你會對此抱持懷疑,那肯定是因為你的腦部受到了攻擊。地表世界的絕大多數人——包括擬,我還有理查德・謝弗——都已經被從洞穴裡放射出來的射線給悄悄地實施腦部手術了。”(註55)
《我仍猶記雷姆利亞!》這部作品得到的反響是佳評如潮。不僅僅是1945年3月號的《驚奇》銷售一空,就連帕默本人都收了一籮筐的來信,其中有很多人都聲稱自己曾有接觸過地底世界的居民的奇妙經歷。
裡頭有一封信甚至署名是一位前空軍上尉:
“看在老天的份上,把這整件事放下吧!你這可是在玩火。有一次我和我的同伴在洞穴裡用衝鋒槍互相比試,後來我發現我的左臂上出現了兩個9英寸的疤痕...我的朋友在他的右二頭肌上也有一個類似大小的傷口。這傷口不淺。我們完全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我想我們現在比誰都更能體會謝弗之謎了...我們選擇匿名,並不是因為我們是懦夫,我們只是不想被當成瘋子。”(註56)
雖然上述的故事可能是也可能不是真的(柴爾德里斯懷疑這是帕默本人編造的),但毫無疑問,“謝弗之謎”已經風靡了成千上萬人,激勵他們紛紛提筆寫信給帕默告訴他更多事。許多人提到了自己與可能是德羅人的陌生人遭遇的故事,也有其他人聲稱他們聽見了在腦海中揮之不去的奇怪聲音。還有些人甚至宣稱自己曾造訪過洞穴世界。
說到現在,肯定會有些讀者的腦海裡已經浮現出了“精神分裂症”這個字。說實話,謝弗的發言聽來也確實非常像是罹患這種疾病:說什麼他能透過機器裝置(焊接槍)把聲音傳入大腦裡,這怎麼聽都是典型的病症,還有認為受害者正持續受到有害影響的想法也是同樣。誠如皮布爾斯指出,偏執型精神分裂症患者“往往會認為有死亡射線正在破壞他們的健康,摧毀他們的大腦或讓他們聽到某種聲音。”(註57)
儘管謝弗很可能正飽受這種惡疾的煎熬,但這卻完全沒辦法解釋為什麼《驚奇》的讀者來信量在謝弗之謎出現後從每個月50封暴增到了2500封,而且還有一大票讀者都堅稱,在地球表面下真的藏著些非常駭人的東西。
起先帕默也不願意對謝弗的故事的真實性作出表態。儘管他依舊力挺謝弗,但他仍然認為德羅人的洞穴更應該是星光層(astral plane),而非物理上的存在。然而,帕默最後卻發表了也許對他來說是遲早會有的結論,因為據他自述,他在前往賓夕法尼亞州拜訪謝弗和他的最後一任妻子桃樂茜時,真的聽見了來自洞穴裡的居住者的聲音。
帕默聲稱,他親耳聽見了五個無形的聲音正在討論該如何肢解一個被帶到地底四英里下的洞穴裡的人類。所以謝弗才總是堅持德羅人和特羅人不是生活在星光層那樣的地方,而是居住在貨真價實的洞穴世界裡的有血有肉的生物。
即使深受《驚奇故事雜誌》的讀者歡迎,但謝弗之謎仍舊掀起了不同群體的強烈反彈,其中包括反對將情色妄想包裝成真實故事的硬科幻粉絲(他們還組織了對這份雜誌的抵制活動),而且還有不少神秘學團體大力抨擊帕默這樣隨便地刊登這些信息,因為這肯定會引起一些沒有經驗或愚蠢的人去洞穴裡飛蛾撲火。
但就在1948年底,負責《驚奇》的齊夫-戴維斯出版公司卻突然決定要將謝弗之謎的單元從雜誌上撤下,儘管謝弗的“啟示”令雜誌的讀者翻了好幾倍,甚至令其從季刊直接轉換成了每月出版的月刊。(註58)
帕默後來對此只表,出版商是因為對謝弗之謎“太過理智”才會鑄成這種結果。然而,據賴特指出,帕默與齊夫・戴維斯公司的關係在這之後卻開始變得每況愈下,這也可能是因為他私自創辦了《命運》雜誌。(帕默在1949年離開《驚奇》,轉而專注於他的新刊物)(註59)
根據吉姆・普羅斯特(Jim Probst)在他的《謝弗:早年歲月》(Shaver: The Early Years)裡還提到:
“紐約皇后區的科幻小說聯盟通過了一項決議,那些人判定謝弗的故事已經危及了讀者的理智,並將這份決議呈交到了反傷風敗俗協會面前。現在費城的粉絲聚會也備受威脅,已經有人向郵局提交請願書,要求禁止《驚奇故事雜誌》被繼續郵寄。”(註60)
儘管如此,謝弗之謎並未就此被迫劃下句點;這個故事後來依舊啟發了許多人開始經營自己的出版物。像是理查德・多倫多(Richard Toronto)就創辦了他那從1979年持續到1985年的《謝弗故事》(Shavertron)。在《後大洪水時代的謝弗王國的唯一續作》這個標題下,這份雜誌依舊持續報導著邪惡的德羅人的所作所為,其中有一次他們還打壞了多羅多正停在一個陡峭的山坡上的汽車,而且當時他本人就站在前面(多倫多對此也無能為力,因為他可能會被他們打死)。(註61)
由瑪麗・勒・維斯克(Mary Le Vesque)負責,從1979年一直出版到1983年的《空心大問哉》(The Hollow Hassle)還讓查爾斯・A・馬爾庫(Charles A. Marcoux)特別開闢了一個專欄,後者是一個相當迷人而多彩多姿的人物,他曾聲稱自己在多次探索洞穴的過程中射殺過德羅人。在1981年8月號的《空心大問哉》裡,他還(以一種極其紊亂的文法)寫道:
“我的洞穴歷險始於我還非常年輕的時候,我從出生後就歷經過自己出現在洞穴裡的出體經驗,當然我也去過其它維度的不同世界。我在1945年1月加入了R.A・帕默和R.S・謝弗的團體,我是極少數元老成員之一。至今我仍然還是‘探秘入口’俱樂部的一員,而且據我所知,我是唯一的元老會員。”(註62)
另一份名叫《空心地球之內》(The Hollow Earth Insider)的雜誌創刊於1990年代初,其負責人是丹尼斯・克倫肖,(Dennis Crenshaw)這份雜誌除了介紹謝弗的故事之外還會刊登新聞簡報,以及有關諸如政府(和德羅人)的心靈控制的各種陰謀論文章。正如柴爾里斯德斯所說,心靈控制是謝弗之謎的核心,而且這還造就出了一個有趣的猜測,那就是謝弗本人很可能就是受害者。(我們將在下一章仔細琢磨心靈控制這個主題)
直到後來,帕默都還企圖透過1960年代初的《隱秘世界》(The Hidden World)來讓謝弗之謎變得永垂不朽,這套平裝書系列包含了謝弗的原版故事的完整重登,以及更多聲稱自己遭遇過德羅人的人自述的故事。遺憾的是,《隱秘世界》取得的成功並不如預期,最後它也在1964年草草收刊。
謝弗本人則在1950年代時曾宣稱,自己已經從威斯康星州的草原上的岩石和石塊中找到了關於泰坦人和阿特拉斯人的圖畫記錄。他在餘生中持續奔走於說服科學家相信洞穴世界確實存在的證據,後來他在1975年因為心臟病發作才嚥下最後一口氣。
與此同時,帕默則是繼續專注於創作期刊,儘管像《驚奇故事雜誌》和《命運》那樣的成功都已經一去不返。最後他在1977年與世長辭。
在我們繼續下去之前,我們必須先暫緩腳步,來好好討論被帕默和其他人視為足以支持空心地球理論的重要證據,這些證據同時也被當作是我們正生活在一顆中空星球的表面的證明。考量到這種“證據”能多麼容易被駁斥(基本上只需要一批負責任的評論家就可以解決),所以有不少作家至今仍然在引述它們來誤人子弟著實令人訝異。
美國商務部的環境科學服務管理局(Environmental Science Service Administration of the US Department of Commerce)在1970年公佈了由它們的氣象衛星ESSA7在1968年11月拍攝的照片。其中有幾張照片所拍攝的影響絕對會令人過目難忘:因為在照片裡,本該是地球北極的地方,卻變成了一片巨大的黑暗區域。
當帕默看見這幾天照片後,他毫不猶豫地就在他的《飛碟》雜誌裡刊登了它們,並夾帶了一篇文章聲稱這就是證據——而且來是來自官方機構——這證明北極真的有一個可以讓人進入空心內部的巨大入口。
但照片中的黑暗區域實際上並不是真的像空心地球信奉者所相信得那般浪漫而激勵人心。ESSA-7拍攝的照片其實都是靠著上百個元素疊加而成,而非單次曝光而來。因為衛星的軌道軌跡,極點周圍的區域並沒有被包括在這些照片裡——它們根本就沒有被拍到,所以這才產生了照片中的那些黑暗區域。
令人不勝唏噓的是,這種解釋對某些譁眾取寵的傢伙而言仍然是耳邊風,他們直到今天都還在繼續引用ESSA-7的照片來作為空心地球的證據。(註63)
在這方面,皮布爾斯(Peebles)的看法也有一定道理,他認為謝弗之謎實際上更像是一種發揮了多種作用的現代神話,包括它讓人們能夠藉以逃避戰後的現實與冷戰時代開端的威脅;作為對這個世界為什麼會充斥著如此之多的邪惡與痛苦的解答,當然,在如臨著共產主義這個大敵的威脅時,這是一個令人興奮的推論:意境現在突然有了一個前所未見的敵人,而且它完全是與象徵正義的美國之道對立的另一面。
帕默本人就是一個機智的操縱者(如果這麼說不會太過的話),他清楚公眾現在既需要逃避現實,同時也渴望一個對於暴力與邪惡的解釋(然後,這一切就被歸咎到了德羅人身上)。
他的態度也被進一步反映在了UFO現象的興起上,世人對這方面的矚目最初可以追溯到肯尼思・阿諾德(Kenneth Arnold)在1947年6月24日於華盛頓州的雷尼爾山上目擊到九個新月形物體的時候。繼阿諾德的目擊事件後,一些關於不明物體飛過天空的報導也跟著開始傳播了開來。
帕默在《命運》雜誌裡立即提供了疑難的解答:雖然有些UFO確實屬於外星人,但它們更多是洞穴世界的遊覽工具。(我們將在下一章繼續討論已經逐漸被與納粹倖存理論劃上聯繫的UFO之謎)
無論謝弗,帕默和其他人再怎麼訴說著關於就在我們腳底下不斷上演的怪異駭人慘劇的真相(如果真的有的話),謝弗之謎已經著實定義了20世紀的空心地球理論,而且直到現在,它都還佔據著由謠言、猜測、加密歷史推論、異常事件以及政府失信所構成的複雜現代陰謀論網絡的中心。
雷蒙・貝爾納與“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地裡發現”
在空心地球這個主題中最出名的著作大概就是(毫不意外地)《空心地球》(The Hollow Earth),而且它的副標題還(令人不敢相信地)寫著“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地裡發現”。這本書的作者也是一個耐人尋味的人物,儘管他的本名其實叫做沃爾特・西格邁斯特(Walter Siegmeister),不過他還有其它名字,這會在稍後解釋。
西格邁斯特出生於1901年的紐約。他的父親是一名職業醫生,這也許與他後來之所以會深深著迷於有性生殖和兩性生殖解剖學(他尤其對月經感興趣)有關。(註64)
在完成哥倫比亞大學與紐約大學的教育後(他在1924年從哥倫比亞大學獲得大學學位,然後分別在1930年和1932年從紐約大學獲得碩士與博士學位),後來西格邁斯特在1933年搬到佛羅里達州,他在那裡創辦了一份題為《飲食與健康》(Diet and Health)的期刊,藉此發表自己對生機食物與健康生活方式的好處的見解。
經過與一位名叫G.R・克萊門特(G.R. Clements)的騙子一起將毫無用處,深陷水患的土地兜售給那些試圖種地的人們的災難性商業關係後,西格邁斯特逃離了美國,也逃過了法律制裁,他接著在1941年轉赴厄瓜多。
他在那裡認識了一個朋友,約翰・威爾洛(John Wierlo),後者也是在前年才從美國移居到這裡,隨後他們兩人萌生出了一個想要在該國東部的叢林中建立起一個新烏托邦和繁衍“超人種族”的想法。這個計劃的“亞當”當然就是威爾洛(他是人人公認的男人中的男人);至於“夏娃”則是24歲的年輕女子瑪麗安・溫迪施(Marian Windish),這位隱士顯然已經在厄瓜多的叢林裡隱居了兩年。(註65)
然而,這個新烏托邦計劃最終並沒有實現:威爾洛後來聲稱他根本沒有打算要繁衍超人種族,而且瑪麗安・溫迪施還是有夫之婦。
之後威爾洛更批評西格邁斯特利用支撐物向人們施展了假造的水上行走表演。除了奇怪的神蹟之外,更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是,西格邁斯特甚至聲稱自己曾與厄瓜多山區的西藏大師有過交流(這被很多美國媒體報導過),後來他被美國郵政局列入拒絕往來戶,同時也被厄瓜多入境事務所驅逐出境。(註66)
當他回到美國後,西格邁斯特又靠著羅伯特・雷蒙(Dr Robert Raymond)博士這個名字繼續藉由推銷健康食品和寫書來宣揚健康飲食習慣,他寫的兩本書分別是《你的食物會令你中毒嗎?》(Are You Being Poisoned lay the Food You Eat?)和《有機食物帶給你的超級健康》(Super-Health thru Organic Super-Foods)。然後他又開始遊歷南美洲,他通過郵遞的方式出書,並化名為烏里爾・阿德里安那博士(Dr Uriel Adrian),或者是學士,碩士和教授。當他的母親在1955年過世後,他憑著龐大的遺產搬家到巴西,並在那裡購置了一大塊地,他打算在那裡繼續努力締造超人種族。
他在1955年出版的《逃離浩劫》(Escape From Destruction)裡又以雷蒙・伯納德這個假名警告人們說,一場核子戰爭已迫在眉睫,只有少數人會被外星人拯救並送往火星。(註67)
後來,人在巴西的西格邁斯特在無意間讀到了由似乎是在巴西神智學會中擔任高職的O.C・胡格寧(O. C. Huguenin)所著的《從地底世界飛向天空》(From the Subterranean World to the Sky),與謝弗一樣,這個人也聲稱UFO都是古代文明(胡格寧說他們是亞特蘭提斯人)在12000年前,也就是他們的大陸覆滅前製造的。
有些亞特蘭提斯人乘著他們的飛行器通過極地的入口,在地球內部繼續繁衍生息。現在UFO之所以會被頻頻目擊,就是因為亞特蘭提斯人對於人類會如何運用核能深感憂慮(1950年代的美國接觸者口中的“宇宙兄弟”也與此有關——詳見第8章)。
與此同時,胡格寧的另外兩位神智學摯友,保羅・施特勞斯中校(Paul Strauss)和恩里克・德・蘇扎教授(Henrique de Souza)也在巴西積極宣揚空心地球這個概念:施特勞斯經常舉辦公開演講,他聲稱存在著一個被稱為雅戈泰的UFO基地,然後蘇扎還宣稱自己曾與亞特蘭提斯有過接觸。(註68)就連西格邁斯特自己也聲稱,他在聖洛倫索的神智學總部裡見過一位亞特蘭提斯女子(她看起來像是只有18歲,但其實已經70歲了)。
在其中一次會議中,德・蘇扎還告訴西格邁斯特說,在巴西有很多通往地球內部的隧道(據柴爾里德斯指出,其中一條隧道就位在馬托格羅索州的龍卡多爾山(Roncador Mountains),著名探險家珀西・佛斯特上校(Percy Fawcett)就是在1925年於這一地區失蹤)。(註69)
據德・蘇扎所說,佛斯特至今人還好好地生活在亞特蘭提斯城市裡,雖然他被禁止離開,以防地表居民強迫他說出這裡的位置。儘管他聲稱自己曾多次前往龍卡多爾山旅行,但西格邁斯特從未發現過任何隧道入口。
當他在美國的一些朋友把雷・帕默的《飛碟》(Flying Saucers)雜誌寄送過來後,受到其中幾篇關於伯德上將和空心地球理論的文章所啟發的西格邁斯特旋即文思泉湧,他便據此創作了《雅戈泰,地底世界與來自地球內部的飛碟》(Agharta, The Subterranean World and Flying Saucers from the Earth's Interior)一書。
就在這個時候,西格邁斯特在1960年突然收到了一封從密蘇里州聖路易的UFO世界研究所的成員奧特瑪・考布(Ottmr Kaub)那寄來的信,考布代表這個組織的領導人喬治・馬洛博士(Dr. Geroge Marlo)告訴他說,他曾搭乘一架UFO造訪過地球內部,而且他希望自己也能搬進西格邁斯特在巴西買下的殖民地。馬洛博士還說,他知道兩個名叫索爾・馬爾(Sol-Mar)和佐拉(Zola)的人,他們就生活在南非地底下的一座名喚瑪澤二世(Masars II)的城市裡。據索爾・馬爾和佐拉描述,地球內部就宛若是一片氣候宜人的天堂,那裡的水果碩大無比,還有雙翼展開長達30英尺的俊鳥,那裡的人們甚至高過12英尺。(註70)
在接下來幾年間,馬洛總是答應會安排西格邁斯特與索爾・馬爾和佐拉會面——但結果總是又因為各種原因不了了之。直到最後,西格邁斯特終於意識到馬洛根本是謊話連篇,於是他下定決心再也不甩他,獨自繼續自己的研究。
他在1964年設法聯繫上了一家紐約出版社發行他的最後一本書《空心地球》(The Hollow Earth),這本書主要是重寫自《來自地球內部的飛碟》並大量援引了里德,加德納還有吉安尼尼的材料。這本書非常暢銷,但西格邁斯特已經無緣享受這份成功了:因為他在1965年即因為肺炎過世。
雖然《空心地球》包含了很多來自其他更早的作家的材料,但它仍然在處理那些認為世界各國政府其實都已充分意識到那些UFO是太空飛行器,而且它們都來自地球內部的主張這方面做得極為出色(它可以算是最早對這種說法嚴肅以對的著作之一)。除此以外,西格邁斯特也是其中一位最早提出美國與蘇聯政府實際上根本是ㄧ對在私底下攜手對抗地內文明威脅的盟友的作家,這種說法在當今的陰謀論領域中無疑佔據著很重要的部分。(註71)
不過,西格邁斯特最偉大的遺產仍是他為巴西在空心地球神話中賦予了一個相當重要的位置。不僅僅這個國家本身就是UFO活動與“外星人”接觸經歷的熱點,而且它其實還擁有比其它國家都還要多得,通往地球內部的地底通道網絡與入口。在繼續深入之前,我們可以先來看看一些最近從巴西傳出的關於不尋常發現的報導。
舉例來說,巴西的外星人研究學會(SOCEX)在過去幾年間便一直在調查據說存在於聖卡塔琳娜州和巴拉那州山脈上的精密隧道網絡,特別是在聖保羅西南方約190英里處的若茵維萊鎮附近(怪的是,那裡也是西格邁斯特在巴西的業務基地)。(註72)
在另一份SOCEX的報告中,有兩名男子在聖保羅西南方250英里的蓬塔格羅薩市附近發現了一條隧道,然後他們在裡面發現了進一步往下的樓梯。兩人走下樓梯後,映入眼簾的竟是一座小型城市,他們就這樣與五十多名居民一起生活了五天。這個地區有很多人都聲稱自己目擊過UFO,有些人還說他們聽見歌聲,而且聲音是從地底下傳來的。(註73)
儘管我們對這些故事需要保持懷疑(他們的主角總是以假名,或名字裡的首個字母代稱),但主張巴西,甚至是整個南美洲都是UFO活動的重要中心的想法,還有對於強大地底文明的信念對我們的研究卻極具意義。
我們將在南美洲發掘出這些想法之間的聯繫,這我們會在本書最後兩章裡討論:首先,我們得要瞭解納粹在二戰結束前根據其它已有的東西所研製出的飛機和武器系統;其次,我們還要探討納粹主義這個強力的政治力量是否並沒有隨著第三帝國的滅亡而一併入土,反倒是在一個或多個秘密地點裡繼續殘喘,並持續在世界大事背後發揮影響力。
與被廣泛地通稱為“超自然”的大多方面一樣,當納粹神秘主義這個概念與真正的納粹神秘學力量(前者是可被驗證的歷史事實,後者是徘徊於謠言與傳聞之間的不可靠推論)已經互相融合到了一定程度以後,要在兩者間劃分出一條明確的分界線已幾乎是難如登天。
這點將會在我們於本章最後為空心地球與地底文明做總結,並一瞥據說存在於南美洲地底下隧道系統後變得愈發明顯。自從西班牙征服這塊大陸以來,有關南美洲的地底隧道的傳說便一直被不斷流傳,它們通常被認為是印加人藏匿黃金的地方,而且有一些證據表明它們的確存在。
有些現代探險家甚至聲稱自己親身造訪過它們。
在這之中首屈一指的當屬大衛・哈切爾・柴爾里德斯,他寫了許多非主流考古學著作,對謝弗之謎,空心地球理論還有失落的大陸展開了迷人而詳實的研究。柴爾里德斯曾描述過他是如何跟著來信給他的一位南美讀者馬里(Marli),前往在聖保羅北邊的小山鎮聖托梅-達斯萊特拉斯那裡發現的隧道系統。
柴爾里德斯和馬里在鎮上的一家當地餐廳一起用餐,他們和大約二十個人ㄧ起從老闆那裡聽來了一個關於人造隧道的奇怪故事。
馬里替他翻譯了餐廳老闆的葡萄牙語:
“巴西軍方曾試圖進入隧道一探究竟,找到它究竟通往哪裡。在隧道裡行進四天後,陸軍探險隊終於找到了一間位於地下深處的巨大房間。這個房間有連接著四條隧道的四個入口,每個都通往不同方向。原來他們是通過其中一條隧道來到了房間。
他們在房間裡待上了一段時間,並用其作為基地,嘗試再探究另外三條隧道,但經過一些時間之後他們又回到了大房間。最後他們還是回到地表,回到聖托梅-達斯萊特拉斯。
...這座鎮上有個人宣稱自己知道隧道的事,而且還說他曾在裡面待上好幾個星期。這個人聲稱隧道可以一路通往秘魯,到安第斯山脈的馬丘比丘。據他說,他可以說是走遍了南美洲的地下,橫跨了巴西和馬丘比丘。”(註74)
接著,餐廳老闆還說道了他今早在隧道入口處一旁遇到了一個奇怪的陌生人。這個人穿著傳統的安第斯印第安衣服,而且非常高,大概有七英尺。一看見餐廳老闆,那個人就什麼話也沒說地離開了。
柴爾里德斯繼續記錄稱,他和馬里同一位名叫卡爾・哈特(Carl Hart)的探險家在第二天的早上就一起結伴去隧道探索。
他繼續說道:
“面對這個古老的工程壯舉,我只能是目瞪口呆。我們正身處在一條廣闊而逐漸傾斜的地下隧道中,這是一個呈現紅色的黏土型泥土結構。這並不是像埃里希・馮・丹尼肯曾在他的《諸神的黃金》(Gold of the Gods)裡所說的那種光滑的激光切割牆面,但卻同樣令人難以置信。
這個隧道顯然不會是某種太空設備,而純粹是簡單的工具所鑿成;然而,它毋庸置疑仍是一項巨大的工程。為什麼會有人想要建立這般巨大的隧道?這會是一個深入地球,供人尋找金礦或燒製陶瓷窯用的紅土的古老礦井嗎?又或者它是在遙遠的過去——據說曾發生過的遍及南美洲和世界各地的大戰爆發時所用的逃生隧道?
也有可能它是一條與安第斯山脈的其它隧道相連,令人可以安全地前往馬丘比丘,庫斯科或阿塔卡瑪沙漠等地的奇怪地下隧道?”(註75)
但這些問題最後並沒有得到解答:經過一個小時後,他們已經來到了約地下一米的地方,他們決定就在這裡折返,因為隧道看起來就像是永無止盡一樣,他們並沒有準備好要踐行漫長的探索。
雖然這個小團隊並沒有遇見任何關於地下王國的奇聞奇景,但隧道的存在卻已經證明了ㄧ些與南美洲有關的傳說似乎並非全是捕風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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