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次邂逅發生幾天後,我返回紐約,試圖靠著重新回到研究中來舒緩心神。我有點害怕、又有點期待阿克塞爾羅德先生會不會打電話過來。結果我還真的沒有久等。
一天晚上,我的電話突然響起,對方是一個女人,她用愉快的聲音問道:
“是斯旺先生嗎?”
我回答:“是的。”
“你的一個朋友想跟你談談。”
“好的。”
“他想用另一部電話跟你溝通。你能在今晚七點半準時抵達大中央總站嗎?”
“我想沒問題。”我說。
“非常好。到時請在中央大廳的詢問處附近等候,直到你看見認識的人出現。”
然後我的電話忽然就斷電了!沒有一句再見或謝謝,沒有嘶嘶聲、靜電聲或撥號音——就好像它壞掉了一樣。過了一會兒,我再次拿起話筒:它還是無法使用。於是我搭上地鐵來到大中央總站,擠進熙來攘往的人群,在那座宏偉的大廳旁的詢問處等待。
詢問處有一個很大的時刻表,原來我早到了五分鐘。五分鐘過去了,然後十分鐘也過去了。我心想隨便吧,接著就去附近的商店買了一杯咖啡,又點了一支雪茄(那時公共場所還沒有禁止吸煙)。
這時,在大約十英尺遠的方向,我突然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我想我可能之前就已經注意到他了,但卻沒有放在心上。當然,這次又是其中一個雙胞胎,但他的穿著打扮讓他看起來就像無家可歸、在中央總站裡閒晃的流浪漢。發現我認出他後,他將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我猜是示意我不要輕舉妄動。不知何故我的手有點顫抖。我喝了口咖啡。他花了大約十分鐘的時間在那裡仔細觀察總站內的旅客們的行李。
最後他向我輕輕點了頭,便朝拱廊東邊的方向走去,離開了大廳。我想這是要我跟上去。他走向一條通往列克星敦大道的走廊。這條走廊曾經有、且現在仍有一些可以通往地鐵入口的樓梯。確認我有跟上來後,他就繼續走下去。我一直跟在後面。
然後他停在一排電話亭旁邊(它們現在已經被拆掉了),並走進去,我可以透過玻璃看見他正在撥打電話(以前的電話亭是沒有門的)。
我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但我確定他沒有對話筒說過一個字。接著他把話筒放在台子上,就出來了。我知道該是我接電話的時候了。
話筒的另一頭十分安靜,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所以我只好打聲招呼:“你好。”
“斯旺先生?”又是那位開朗的女士。
“是的。”
“你右手上的那個東西是什麼?”
“哦,你是說我的刺青?”
“它是什麼顏色的?”
“主要是綠色的,”我回答。
“很好,請稍候,連線需要一些時間。”
連線?什麼意思?接下來出現了一連串嘟嘟聲、噪音和不同形式的靜電雜訊。
最後,阿克塞爾羅德先生的聲音終於出現了。
“我很抱歉不得不如此大費周章,”他說:“但我們必須讓你接這通電話,我們的談話要很小心,並且你正在被監視。”
我正準備打招呼,可是阿克塞爾羅德的聲音卻變得非常嚴厲。
“除了回答我的問題之外,什麼也別說。”
我想他十之八九是要來問我發生在夢幻之城的那件事,於是我安靜得像隻老鼠。
“我也許顯得有些咄咄逼人,”阿克塞爾說:“但我們必須弄清楚,你為什麼會出現在洛杉磯的那家超市裡?”
“我那時跟幾個朋友住在一起,我們決定要煮一頓大餐。我想要做橘子果凍、煎羊排,然後再添加些洋薊。所以我們去買食材。”
另一頭是一陣沉默。然後:
“沒有別的原因了?”
“沒有。”
“你以前見過那個女人,或之後還有再見到她嗎?”
“沒有。”
又是一陣沉默。“你為什麼要一直盯著她?”
“好吧,天哪,她看起來很性感,她的衣服都快要掉下來了。我本來站在她後面,所以我想靠近點偷瞄她幾眼。她當時正在翻找洋薊。”
“你確定沒有其它原因。”
“我確定。”
經過一陣更長的沉默後:
“你對她有什麼想法?”
現在輪到我沉默片刻了。
“嗯,我不知道為什麼——但我就是覺得她跟我們不太一樣。”
“你覺得她是什麼?”
這個字差點就噎在我的嘴裡。
“外星人!”
“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我也不知道,就只是一種感覺。她引起了某種共鳴之類的東西。她讓我感到背脊發涼,我脖子後面的寒毛都豎起來了。”
“你覺得你以前有見過像她這樣的人嗎?”
“如果你的意思是我以前有沒有見過外星人,答案是沒有。當然,我見過不少奇怪的人,但從來沒有人像她那麼奇怪。”
“你為什麼要急著跑走?”
“我發現雙胞胎在那裡,我意識到事情似乎不太妙。我有點被嚇壞了。”
“好吧,”阿克塞爾羅德停頓了一下,然後說:“我姑且相信你。你認為她有察覺到你的感應嗎?”
“我不知道。她一直在翻找洋薊。整件事發生得太快了。她自始自終都沒有看過我一眼,但我不能保證,因為她戴著那副奇怪的紫色太陽眼鏡。”
“請仔細回想!”阿克塞爾很堅持。“這非常重要。她有沒有注意到你?”
我開始有點發抖。“沒有...我覺得她沒有。”
“是你先到那裡,還是她先到的?”
“嗯,是她先到的。我一開始是在走道上看見她,然後才決定走上前去看個清楚。”
“你確定?”
“確定什麼?”
“那麼,她有沒有試圖接近你,還是你試圖接近她?”
我很想脫口而出,他為什麼不直接去問那對雙胞胎,畢竟他們全程一直在監視她。
“我認為她根本沒有注意到我,當我走過去的時候她已經在那裡了!”
我的語氣充滿了絕望。
一陣沉默。太好了。
“好的。我有義務告訴你,她非常危險,如果你再次見到她,尤其是當她主動接近你的時候,請務必盡力保持你與她之間的距離。但要表現得自然點,要自然地去做。”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所以我一句話也沒說。
“你明白嗎?”
“不完全是,”我小聲說道:“但我想我理解了。”
“很好。你在SRI的遙視研究進展如何?”
這時,汗水已經從我的腋下流下來了。
話題的改變著實讓我鬆了一口氣。
“非常好。我們取得了很不錯的成績,我每天都有新的發現。我的目標是要讓整體的準確率達到至少65%。”
“嗯,”阿克塞爾吐了口氣。“這真的做得到嗎?”
“有可能,但坦白說,不是每次都很順利。我們所有人,包括我們的客戶,都對這個目標很感興趣。”
又是一陣長長的沉默。“他肯定會感興趣...我們有一項特別的任務...你能在真的做到65%的時候知會我們嗎?你認為需要多長時間?”
“呃,我們會盡量努力,否則明天可能就拿不到更多預算了。”
更多的沉默,這次的沉默十分漫長。我握著話筒的手已經出汗了。最後:
“你的辦公室裡有一張桌子,對吧?”
“是的。”
“當你成功達到65%的時候,拿一張普通的銅版紙,寬八英寸、長十一寸,在上面寫下65,然後把它放在吸墨紙下面。”
他怎麼知道我在SRI的辦公桌上有吸墨紙呢?
“好的,”我說。
“很好。然後我們就會與你聯絡,明白了嗎?”
當然沒有。我什麼也不明白。但我還是回答:
“明白。”
“我想,”阿克塞爾繼續說道:“你應該理解我的意思...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這一切?”
“我了解。這些事情很嚴重——而且‘危險’,對吧?”
我覺得最好還是不要將我們在洛杉磯的晚餐談話告訴他,顯然我的朋友們早已對性感的外星人見怪不怪了。
“就是這樣。”
阿克塞爾羅德掛斷了電話。這些傢伙,無論他們到底是誰,總是一句再見或謝謝都不會說。線路暫時不通了,因為“連線”(不管它是什麼意思)已經被斷開。但撥號音很快就又恢復了。雙胞胎看見我掛上電話,當我從電話亭走出來時,他若無其事地拿著一個紙杯朝我走來,彷彿是在乞討施捨。
杯子上面貼著一張小卡片:
“直接前往列克星敦,叫輛計程車。我們會在後面保護你。不要回頭。”
我非常緊張,但又覺得這麼做似乎挺合適,所以我大膽地掏出一枚二十五美分硬幣,扔進他手上的杯子裡,裡面還有其它硬幣。我走向列克星敦大道,快速地攔了輛計程車,期間完全沒有回頭。但我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前往第八街和第三大道的拐角,並在那裡徘徊了一陣子,想確認我是否在被跟蹤。
我去了附近最喜歡的一家酒吧,喝了好幾杯便宜的啤酒。我的腦子正在不停胡思亂想。在這之後有一段時間裡,我一直深陷在偏執的恐懼情緒中。我總覺得彷彿到處都有外星人和/或阿克塞爾的手下或特務。
更何況呢?這個阿克塞爾羅德和他的手下究竟是何方神聖?
我花了幾天、幾個星期的時間仔細思索各種可能性。CIA、KGB、摩薩德、MI5,還是一些絕頂機密的軍事單位?
最糟糕的可能性是,或許他們其實也是外星人。
也許一場太空歌劇正在上演,兩派不同的外星人正在地球上進行某種戰爭——同時雙方都想確保人類永遠不會發現他們的存在、發現自己的心靈能力。很荒唐,對吧?這可以說是最異想天開的天邊!甚至連這個天邊到底有沒有一個邊都很難說。
最糟的是我無法,當然也不敢跟任何人談論這些東西。我確信我已經踏入了一個超出自己能力所及的世界。我很害怕我可能會被殺害或被綁架——成為失蹤人口——最終在月球的礦坑裡挖礦。即便我現在寫下這些,我相信很多人仍會覺得這一切實在太令人難以置信,對此我也無法反駁...
大約過了一年後,即1977年6月,我將那張寫著65的紙壓在了SRI辦公桌的筆記本下,而這是一個非常安全、戒備森嚴的場所。我的辦公室大門設有密碼。密碼只有我知道,它只存在我的腦海中。就這樣三個月過去了,我每天下午都會檢查吸墨紙有沒有異狀。有一天早上,我拿起吸墨紙,手上的寒毛再次豎起。下面那張紙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像粉筆的痕跡,上面潦草地寫著幾個字:“等待聯絡。”我把粉筆灰掃進垃圾桶,然後坐下,感到異常緊張。我與阿克塞爾羅德及其團隊的下一次見面將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不開玩笑!如果說我本來還對“聯絡”抱有任何懷疑的話,它們也很快就會被徹底驅散。
我甚至差點在這個過程中喪命。
愛死第2階段的劇情~根本MIB+007~ 拍成電影應該不錯~ 感謝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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