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獄國家的崛起：川普的超級監獄最終將成為我們所有人的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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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John & Nisha Whiteh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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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我們現在就會馬上開始抓人？先等預算撥下來再說吧。”

——湯姆・霍曼（Tom Homan），川普的邊境沙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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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正在迅速成為一個監獄國家。

繼通過總統在外交事務上的特權來規避憲法後，川普總統現在正試圖利用他針對移民問題的執法權來關押——甚至是封鎖——整個國家。

畢竟，有警察國家，當然也會有監獄國家。現在最開心的自然是那些私營監獄公司，因為川普擴大聯邦拘捕範圍的政策讓它們賺得盆滿缽滿。

打著國家與公共安全的大旗，川普政府如今正在推動美國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聯邦監禁和拘捕權力擴張。

鱷魚惡魔島（Alligator Alcatraz）是這場擴權風波的核心，這座興建於佛羅里達州的一片沼澤地的聯邦監獄被白宮盛讚是未來美國監獄的典範。但惡魔島不僅僅是一座新監獄，它同時更是一個監獄國家正在悄悄成形的縮影。

川普的《大而美法案》已決定要為此撥款超過一千七百億美元，我們正在見證一個龐大的、永久性的監獄建築群的誕生，其旨在將美國從一個警察國家變成監獄國家。

這場擴張行動的規模之大可以說是觸目驚心。

法案預計將撥款四百五十億美元用於擴大針對移民的拘捕行動——此舉將讓ICE成為美國歷史上最有錢的聯邦執法機構，它的預算將一舉超越FBI、緝毒局和監獄管理局的總和。

但請當心：以ICE作為開頭的事情很少會以ICE結束。

起初川普承諾他只是要打擊“暴力非法犯罪分子”，可是如今一切已經完全失控：它變成了一場大規模的、為了完成指標而進行的拘捕行動，任何被政府認為有威脅的人都會成為目標，無論他們是否有合法身份，而這也為美國納稅人帶來了沉重的負擔：移民、社運分子、記者、雇主、退伍軍人，甚至是合法美國公民的配偶。

更重要的是，絕大多數被拘捕的人根本就不是暴力分子。

據分析師羅伯特・萊希（Robert Reich）指出，在被ICE拘捕的人中有71.7%並沒有犯罪紀錄。他們有很多人是長期居民、勞工和小企業主——他們是這些年來一直在為這個國家的經濟做出貢獻的人。

貿然剝奪這些人的生產力並監禁他們，這不僅會摧毀無數的家庭和社區，更會加重納稅人的負擔與傷害經濟。

根據美國國土安全部的說法，每拘留一名移民一天的開銷就超過一百五十美元——ICE光是到處抓人，每年就要花費超過三十億美元的預算。與此同時，這些無證移民每年繳納的聯邦、州和地方稅卻高達九百六十億美元，而且這還沒有算上另外數十億美元的社會保障和醫療保險稅，即使他們永遠無法申領這些福利。

這些無證移民維持著各行各業的運作——他們從事的往往是許多美國人拒絕接受的工作。將他們囚禁起來既不會省到錢，反而會摧毀經濟本身。

就像川普政府提出的許多假大空口號一樣，驅逐移民的計畫根本從一開始就站不住腳。

就像川普的關稅未能振興美國的製造業，反而助長了消費品的價格，這種監獄式政府的大手筆支出最終也只會本末倒置。

這不只是專制，而更是糟糕透頂的經濟學，它將納稅人的錢一股腦扔給官僚機構，讓政府變得越來越臃腫，到頭來卻沒有帶來任何實質的公共利益。

我們被告知這一切都是為了公共安全和邊境管控——但事實是，這只是一個臃腫而低效的官僚機構，它將數十億美元的預算從真正具有生產力的地方通通扔進了充滿監控、水泥牆和鐵絲網的無底洞。

更糟的是，很多移民在被拘捕後反而是被關押他們的設施當成了廉價的勞動力。

換句話說，這不僅僅是監獄正在擴張的問題——它實際上是一台被用納稅人的血汗錢餵養的機器，正在從被監禁的人們身上榨取勞動力，並硬生生地搶走本來屬於國民經濟的數十億美元產值，破壞它號稱要保護的行業，好讓企業繼續賺進大把鈔票。

據《紐約時報》報導，在2013年時至少有六萬名移民被送進ICE的拘留中心工作——比當時美國任何私營雇主僱用的員工都還多。這些被拘留者的時薪只有區區十三美分，甚至根本沒有酬勞，他們會被派去切菜、打掃設施，或是為其它政府部門工作。

與已經被定罪的罪犯不同，這些人並不是為了服刑才來到這裡。他們大多是在等待移民聽證會（immigration hearings）的民事拘留者，他們大約有一半最後會被獲准留在美國。然而，他們卻在按照程序乖乖等待的過程中被關押、被剝奪權利，乃至被迫領取微薄的薪水工作——而政府承包商卻利用他們的特殊身份來規避最低工資，從而為每年省下數千萬美元的成本。

這不只是無良省錢的問題而已。這是一個用納稅人的錢來補貼的騙局——一個法團主義式的騙局，政商關係良好的企業得以藉此牟取暴利，其最終的結果無非就是造就出一個那些本來所謂的財政保守派聲稱要反對的官僚國家。

而且這種剝削所傷害的還不僅僅是被拘留的移民。

美聯社的一項調查發現，美國監獄中的囚犯——他們有許多是被關押在私營監獄或其它缺乏監管的機構——實際上是一個價值數十億美元的龐大帝國的一部分，而這個帝國一直在暗地裡為數百家知名食品企業和供應商提供廉價勞動力。

據美聯社報導：“這些囚犯的勞動成果最終往往會成為貨架上玲琅滿目的商品，然後進入家家戶戶的廚房，從Frosted Flakes麥片、Ball Park熱狗、Gold Medal麵粉、可口可樂到Riceland大米應有盡有。全美每家超市的貨架上幾乎都少不了這些囚犯生產的商品，包括Kroger、Target、Aldi和Whole Foods。這些商品還有的會被出口到外國，其中不乏那些因為使用強迫勞工或監獄勞工而被美國制裁的國家。”

90%的移民是被拘留在私營的拘留所，這絕非巧合。拘留的人越多，這些私營企業的獲利也就越高，所以它們經常一再遊說繼續放寬更多拘留配額。它們簽訂的合同通常包含要完成一定的拘留數量指標，這於是就造成了一種不正當的獎勵機制，以犧牲正義和人權為代價，好讓監獄裡的人變得越來越多、關押得越來越久。

這就是川普的監獄帝國。

政府一邊承諾將大規模驅逐移民以滿足反移民派人士，另一邊卻在打造一個平行的經濟體，強迫被拘留的移民從事幾乎是無償的勞動，好滿足那些十分依賴移民提供勞動力的行業的需求。

川普正在建立的不僅僅是一個監獄國家——而是一個強迫勞動、監禁與剝削並存的悲慘國家。他的政策只會造成更多而不是解決問題，而且它的代價還非常高昂。

隨著執法範圍的擴張，哪些人是這個國家的敵人的定義也在隨之不斷擴大。

這種永久性的監禁和執法設施是打著法律和秩序的旗號建立——它們針對的不只是碰巧是無證移民的暴力分子，而是還包括所有政府眼中不受歡迎的人。

現在，即便是合法的美國公民身份也越來越難以保護人們免受這個監獄國家的侵犯——最近有一個令人不寒而慄的案例是一名美國公民僅僅因為他的政治觀點就被逮補。

川普政府目前正在推動審查並剝奪其認為對國家安全構成威脅的美國人的公民身份，然後將他們列為逮補、拘留和驅逐出境的目標。

不幸的是，政府對“國家安全威脅”的定義非常籠統、模糊且違憲，以至於它幾乎涵蓋了任何從事和平、非暴力、受憲法保護的抗議活動的人——包括批評政府政策或以色列等盟國政府的政策。

在川普的監獄國家，沒有人能逃過政府的制裁。

哈茂德・哈利勒（Mahmoud Khalil）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哈利勒持有合法的居留證，他的配偶也是美國公民，可是他卻因為直言批評以色列在加薩的行為而被ICE拘留了數個月。哈利勒不是因為犯下任何罪行，而純粹是因為他的政治觀點而被逮補。政府還特地搬出了一項幾乎沒人聽過的法規作為藉口，好硬說他的政治觀點會對國家安全構成威脅，這項法規允許國務卿可以驅逐任何非美國公民，只要他們表達了被認為違反美國外交政策利益的觀點。

後來一位聯邦法官下令釋放哈利勒，他堅持逮補哈利勒違反了《第一修正案》，亦違背了程序正義。正如這位法官所警告的，如果這項法規可以像這樣被用來對付哈利勒，“那麼其它類似的法規也就同樣存在被濫用的風險。不只是驅逐外國人，它也可能會在刑事案件上被濫用，最終所有人都無法倖免。”

換句話說，僅僅是行使《第一修正案》賦予你的合法權利，就可能會讓你身陷囹圄——不管你是不是美國公民。

儘管川普政府致力於將異議定為犯罪，並一而再、再而三地擴權，但這並非只是一個政黨的問題，而是一個結構性的痼疾，並且它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侷限於特定一位總統的任期而設計的。

你只需要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個體制從最初就不是為了正義，而是為了支配與控制而建立的。

這麼說絕不是危言聳聽。我們以前其實就見過同樣的事情。

9/11事件後的國家安全批評者們——無論他們是左派、右派還是自由意志主義者——長久以來一直在警告我們，被用來打擊恐怖主義和移民的鐵拳最終將會轉向國內，朝著異議人士、抗議者和普通公民揮下。

現在它真的發生了。

權力一旦被釋放，就很難再收回籠子裡。它只是會換隻手。

這就是為什麼開國元勳們堅持要限制聯邦政府的權力——因為他們很清楚，即使政府的立意是好的，如若不加以制衡，其最終也只會演變成暴政。

然而，川普的忠實支持者們卻依舊執迷不悟，他們以為這台不斷膨脹的執法機器永遠不會反噬自己。但歷史——以及憲法——卻告訴我們並非如此。

我們的開國元勳們深知，不受約束的政府權力，尤其是以公共安全之名行使的權力，往往才是自由的最大威脅。正因如此，他們才會如此堅持程序正義、陪審團制度、正當搜查令的重要性。

可是這些保障措施如今卻已名存實亡。

移民法庭已經開始在沒有陪審團的情況下開庭，甚至允許無限期拘留。公民自由已經被預測性警務（predictive policing）、破門搜查和拉網式的監控所侵蝕。相關的資產沒收法更是允許政府可以在不提出任何指控的情況下沒收財產。

隨著數十億美元的拘留預算開始撥下，這些政策的規模還在不斷擴大、變得常態化。

公眾也慢慢地接受了新的現實。

惡魔島並不單純只是一座容量巨大的監獄——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奇觀。這座監獄僅用八天的時間蓋成，配備有兩百多台監視器、超過兩萬八千英尺的鐵絲網和四百名全副武裝的警衛人員。

這不是一個懲教機構。這是一個警告。

一個以恐懼作為統治基礎的政府需要無所不用其極地維持恐懼。

川普的監獄擴張——就像之前的大規模監控計畫一樣——不是為了保護美國的國家安全，而是為了實現威權統治，牢牢掌控這個國家。

川普政府堅持擴大拘留範圍的目的是要遏制非法移民和暴力犯罪。實際上，新的聯邦預算大大擴展了ICE的職權和資源，透過公私監控夥伴關係強化了它的執勤範圍，同時也賦予了它更廣泛的警務權力，包括調查所謂的國內威脅、經營審前拘留中心以及動用緊急權力來拘捕尚未被提出任何正式指控的人。

這些不是自由社會的工具，而是永久安全國家的工具。

我們被告知必須安全必須用自由來換取。但這是誰的安全？代價又是什麼？

隨著這次的擴權行動，我們本來的法治國家正在逐漸轉變成為一個充滿行政法令、預測性警務和犯罪前拘留（pre-crime detention）的國家。法庭已經變成了通往監獄的輸送帶，其服務的已不再是正義，而是國家。

現在政府尚且還只敢對那些比較弱勢的群體下手——但這些監獄顯然是為了我們所有人而建的：川普政府正在為無限期拘留公民和非公民奠定法律基礎。

在緊急狀態期間，行政權力幾乎沒有界線。隨著每一項新的法案、每一座新的拘留中心、每一種新的演算法問世，這些界線正在變得越來越模糊。

這不僅僅是建造監獄的問題，問題的關鍵在於憲法賦予我們的自由正岌岌可危。

一個國家不可能在既以安全國家的狀態運作的同時又保持自由。一個把自由視為威脅的政府很快就會把人民也視為敵人。

這不是針對任何特定黨派的警告。這是對憲法的警告。

川普的支持者可能會為現在的大逮捕行動搖旗吶喊，但如果有一天鐵拳調轉方向，接下來呢？

如果未來的政府——不管它是左派、右派或其它派別——認定你的政治言論、宗教觀點或拒絕服從聯邦命令的行為構成了對現有秩序的威脅，接下來呢？

如果你只是因為涉嫌犯罪就被逮補，沒有經過審判就被關押，並且審理你的還是一個以效率而非公正為指導原則的司法體系，接下來呢？

如果鱷魚島成為每個州的典範，接下來呢？

我們正在面臨失去憲法這道約束權力的護欄的危機。

那些曾經反對大政府的人——他們痛恨監控國家、國稅局和聯邦政府擴權——如今卻正在為最危險的事情歡呼：在沒有任何制衡的情況下，未經充分正當程序就監視、拘留和讓公民消失的權力。

有限政府，而非大規模監禁，才是自由的基石。

開國元勳們曾警告說，自由的最大威脅其實不是外部的敵人，而是不受制衡的國家權力。這正是我們現在所面臨的處境。一個國家不能一邊聲稱捍衛自由，一邊卻在建立一個以監控為主導的監獄工業帝國。

川普的監獄國家並不是在捍衛美國，而是在摧毀美國本應捍衛的一切。

我們可以在不捨棄憲法的情況下追求正義。我們仍然可以保衛我們的邊境和社區，而無需將每個美國人變成嫌疑犯、建立聯邦古拉格集中營。

但我們必須立即採取行動。

歷史已經向我們展示了這條路的未來。正如我在拙作《硝煙瀰漫的美國：美國人民的戰爭》（Battlefield America: The War on the American People）以及虛構小說《埃里克・布萊爾日記》（The Erik Blair Diaries）中指出的，暴政機器一旦建立，就絕不會停下。

如果我們繼續沿著這條路走下去，為更大的監獄、更廣泛的警察權力和不受約束的行政權力喝采——如果我們不摒棄那種認為更多的監獄、更大的權力和更少的權利會讓我們更安全的危險觀念——如果我們不在制衡措施徹底消失之前恢復那些保護我們免受政府過度干預的基本保障——最後我們恐怕會錯愕地發現，這個警察國家的監獄和集中營並不僅僅是為了那些少數人而建立的。

總有一天，我們所有人都會成為它的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