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可福音》4:1-4:34)
播種、收割、光明
“我們當中最優秀的人仍對人生的最高目標抱有盼望,可是那些掌控世界的富人卻對此不屑一顧。我們依然相信,這個世界有著超出其表象的、更深邃的意義,人類的靈魂唯有藉著它才能獲得最終的和諧與安寧。我們都知道,文明的終極追求應該是精神上的財富,而不是物質的極大豐富,更不是永無止盡的權力鬥爭。”
(泰戈爾,出生於1861年5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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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牛座與金星
2005年夏天,《BBC廣播四台》針對聽眾進行的一項民意調查顯示,最受英國人喜歡的哲學家第一名是卡爾・馬克思。第二名是大衛・休謨,第三名是路德維希・維根斯坦。伊曼努爾・康德排名第六。所有這些人都是金牛座。事實上,由於沒有人知道蘇格拉底、柏拉圖、亞里斯多德和聖托瑪斯・阿奎那的生日,因此前十名中只有兩人——卡爾・波普爾(獅子座)和弗里德里希・尼采(天秤座)——可以確定不是金牛座*。這是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統計數據,雖然數學家或許會認為它只是“巧合”,但了解占星學的人肯定不會對此感到驚訝。金牛座反映了我們與物質世界之間的關係,因此金牛座的人往往特別熱衷於思索這種關係的本質,在某種程度上,它也是哲學的目標。
白羊座象徵著生命的種子從腐朽中萌芽,金牛座則代表了這個過程的下一階段:紮根,好確保正在生長的植物獲得足夠的營養。上一個本位星座給予的原始能量現在要被固化下來。白羊座的原始能量將象徵性地在金牛座被聚焦、重塑與轉向。本來那股不顧一切的衝勁必須先緩一緩,重新回到現實。這個道理對任何運動都適用,它是一個非常自然的過程:每一股力量最初往往都充滿了衝勁,但在進入現實世界之後,它就難免會開始碰壁。
在占星學中,金牛座代表“現實世界”,它除了是固定星座之外也是土象星座,因而與生活中的有形事物,例如房屋、動產以及感官享受有關。它是建築師的象徵,人類歷史上一些最雄偉的建築——包括巨石陣和埃及金字塔——皆興建於金牛座時代(約公元前4000−2000年),這一點無疑具有重要的意義。金牛座是公牛,大地的原型象徵,牠是密特拉教信徒與自然崇拜者的祭品,希伯來先知曾努力想要說服自然崇拜者改信,結果是徒勞無功。它的象徵符號(♉︎)是牛頭與牛角。猶太人稱金牛座為“Bayt”,意思是“房子”,所羅門聖殿(“耶和華的殿”)就是在太陽仍位於金牛座時建造的(《列王記上》6:1)。在猶太支派中,它是瑪拿西和以法蓮(約瑟的兒子)支派,或西緬和利未支派的象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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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克思出生於1818年5月5日、休謨出生於1711年4月26日、維根斯坦出生於1889年4月26日、康德出生於1724年4月22日。其他有名的金牛座哲學家包括馬可・奧理略,出生於121年4月26日、約翰・斯圖爾特・密爾,出生於1806年5月20日、費希特,出生於1762年5月19日、卡爾納普,出生於1891年5月18日、羅素,出生於1872年5月18日、齊克果,出生於1818年5月5日,還有托馬斯・里德,出生於1710年4月26日。阿奎那曾被與他同齡的學士戲稱為“笨牛”,幾乎可以肯定這是在暗示金牛座。有人說蘇格拉底和柏拉圖都出生在5月(金牛座)。 關於這一點可以參閱大衛・帕金斯(David Perkins)的《蘇格拉底:其人、其思想與星座》(Socrates, the Man, his Ideas, and his Horoscope)http://www.astrologysoftware.com/resources/articles/getarticle.asp?ID=75。 帕金斯聲稱‘蘇格拉底’的出生日期是公元前466年5月20日中午十二點的希臘雅典。《古代/古典》(Ancient/ Classical)歷史網站聲稱柏拉圖出生於公元前427年5月21日左右。我不確定這些說法的依據是什麼。
占星學家一般不太喜歡金牛座(即使它與哲學有關),他們認為它太過俗氣且物質,金牛座性格明顯的人往往比較遲鈍、呆板且適合務實的工作。“金牛座,”卡特寫道:“通常更傾向於以務農維生”(Carter, 1925, p.68),雖然他很快解釋說這是對該星座的刻板印象。即使在曼里尼烏斯創作下面這首詩時,這樣的印象也可能已經十分深植人心:
“愚鈍的犁地人在田裡施肥
強壯的金牛在田間辛勤耕耘,
牠種不出華麗的東西,也變不出黃金,
但牠心念大地,使她的勞作開花結果;
身負木軛,牽犁而行,
教導農人如何施肥:
當牠頭頂太陽時,牠就是眾人的盼望
看牠耀眼的犄角,美好的農事已來臨;
牠的犁從不銹蝕,
想刨出大地的力量,就容不得片刻懈怠。”
(Manilius, 1967, p.124)
金牛座的哲學家幾乎不下田,但他們卻可以滔滔不絕地談論最“正兒八經”的唯物主義理論,而《BBC廣播四台》的聽眾似乎就愛這一味。馬克思的“辯證唯物主義”、密爾的功利主義、休謨的懷疑論無不具有明顯的金牛座色彩。托馬斯・里德被稱作“常識哲學家”;羅素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唯物主義者,他一直努力想要用化學原理來解釋人類的思想;維根斯坦更是一個刻在骨子裡的金牛座,他為他的妹妹在維也納設計了一棟房子,還有他的反形上學思想也很金牛座,他說:“凡是不能言說的,就應該保持沉默。”
金牛座的“主宰星”是金星,這顆美麗的晨星與暮星。金星與積極正面、“男性化”的火星正好彼此互補。它的符號(♀)在今天已成為女性的符號,其呈現出一個物質的十字架,上面有一個精神的圓圈,象徵接受與哺育比侵略和爭鬥更重要。
托勒密對於這顆行星的占星學含義是這麼說的:
“金星...代表名聲、榮譽、幸福、富貴、美好的婚姻、多子多孫...錢財廣進...她的恩賜包括...功成名就、榮華富貴以及河水的漲潮;她也帶來美好的動物與大地的果實,並掌管物產、豐收與財富。”(p. 185-7)
金牛座與農業有著極為古老且廣泛的聯繫。昴宿星是這頭公牛肩膀上的一組突出而美麗的星星,它們在古代經常被用來標記不同的季節。據與馬可生活在同時代的亞歷山卓的斐洛告訴我們,昴宿星的升起與落下對人類有著重要的意義:
“當它們落下的時候,就代表現在該犁平犁溝、開始播種。當它們升起的時候,就代表現在要準備收割;它們一出現,農人就知道收成的良辰已至。人們興高采烈地採收作物,以備來日的食糧。”(Philo, p.17)
東加群島的原住民利用這些星星來劃分一年的季節,希波克拉底“以昴宿星為基準,將一年分成四個季節,每一個季節都參照了它們相對於太陽的位置。”昴宿星在南非被稱作“鋤地星”,它“就像是所羅門群島人的農曆,當它們在日落後最後一次肉眼可見的升起時,整個南半球都會因此歡欣鼓舞,因為這意味著農耕的時節再次到來。”(Allen, p.400-401)維吉爾在他的《農事詩》(Georgic)第一卷中聲稱農民如果在播種時不先確認昴宿星的位置,就會付出慘痛的代價:
“有的人,在昴宿星落下之前
就急著播種,唯有收穫時才驚覺
小麥田早已被野地的燕麥佔盡。”
《約伯記》提到了“昴星的結”(38:31),顯然是指那幾顆特別美麗的星星,不過它也有可能是在從一個比較感性的角度來暗示金牛座,因為昴宿星是金牛座中最亮麗、耀眼的部分。
金牛座的靈性教訓
由於金牛座/金星與農業、生長、多產以及生育力有關,馬可在這部福音的第二部分中講述了許多與這些主題有關的寓言,這絕非巧合,其中只有一個寓言是例外(但那個“例外”仍然與金牛座有關,我們稍後就會看到*)。馬可的寓言以播種者正在撒種這個典型的金牛座形象作為開始:
“你們聽啊!有一個撒種的出去撒種。撒的時候,有落在路旁的,飛鳥來吃盡了;有落在土淺石頭地上的,土既不深,發苗最快,日頭出來一曬,因為沒有根,就枯乾了;有落在荊棘裡的,荊棘長起來,把他擠住了,就不結實;又有落在好土裡的,就發生長大,結實有三十倍的,有六十倍的,有一百倍的;又說:有耳可聽的,就應當聽!”(4:3-9)
耶穌私下向他的門徒“解釋”這個比喻的含義(4:10-20),它是在強調當我們的靈性生活到了金牛座這個階段時的任務:有了白羊座的熱情和活力後,我們現在需要金牛座的耐心與沉穩。種子若落在路旁是生不了根的。這是一個警告,意思是靈性生活無法僅憑一時衝動來追求。追求靈性生活的念頭也許可以在心中種下,但若沒有妥善的澆灌,它很容易就會被淪為一場空。落在淺石頭地上的種子也是如此:它的發苗只是曇花一現,由於缺乏堅實的根基,它一碰到困難就會迅速枯萎。靈性生活需要毅力與韌性,這是金牛座最突出的兩個特質。伊莉莎白・帕根在描述金牛座的特質時寫道:
“金牛座最明顯的特徵就是沉穩的性格與對目標的專注。他擁有即使面對逆境也依然毫不動搖的堅定意志,以及在任何困難面前堅持下去的韌性...越是天大的困難,就越會激發出他驚人的耐心與毅力。”(Pagan, p.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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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太福音》(第十三章)的一段平行經文包含了比《馬可福音》更多的比喻,它們每個都採用了金牛座的象徵:麥子和稗子(13:24-30)、藏在地裡的寶藏(13:44)、無價的珍珠(13:45-6)、撒網(13:47-50)。馬可顯然刪減了原始文本的篇幅,他在4:33中也承認了這一點:“耶穌用許多這樣的比喻,照他們所能聽的,對他們講道。”
然而,金牛座亦有從靈性角度來說不是很好的另一面,這個寓言已明確告訴我們要避免這一點:沉淪於俗世和它的價值觀。撒在荊棘裡的種子是“世上的思慮、錢財的迷惑”(4:19),它們只會引誘探求者遠離屬靈的事物。金牛座掌管肉體與慾望,因而會與屬靈的事物不斷爭戰。喬叟筆下的巴斯(Bath)的太太就將自己的水性楊花怪罪於她出生星圖中的火星恰好從金牛座升起:
“當然,我的輕佻背後是金星在教唆,
我的執拗背後是火星在作祟。
我的放蕩不羈怪罪金星,
我的冥頑不靈怪罪火星。
我的上升星座是金牛座,而火星是它的主宰,
唉,唉,那自古就是多情的代名詞!”
(《巴斯婦的故事》〔Wife of Bath’s Prologue〕,609-614)
在《舊約》中,我們讀到埃及的“肉鍋”(〈出埃及記〉16:3)對剛獲自由的以色列人而言是多麼大的誘惑。他們的靈性決心受到了金牛座所代表的“甘甜暢快”的考驗,在《聖經》中埃及就是它的象徵。*但是,儘管他們在埃及時可以吃飽喝足,但他們實際上卻是在奴役中活著,這種飽足就是唯物主義最誘人的地方,《馬可福音》的這段話是在警告我們要當心這種奴役。正如佛瑞德・傑丁斯(Fred Gettings)所說,金牛座“擁有無窮無盡的生產力”(Gettings, 1972, p.39)。但如果這種生產力完全只發揮在股息、股票、銀行帳戶和牛市這些東西上,那麼靈性之旅恐怕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戴恩・魯德哈爾認為靈性之旅在金牛座階段的教訓是要放下佔有心,因為“凡是起了佔有心...就不可能過上真正的靈性生活。”他繼續說道:
“金牛座在傳統上一直被認為是一個佔有慾很強的星座,但這種佔有慾其實是源自於它對生產力的執著。為了獲得豐收,就必須人為地去改造自然。集中力量、集中意志,排除一切令人分心的事物...然而,佔有並不等於桎梏。在這個層面上,金牛座的生產力並不是以‘非限定’的方式,而是以一種更豐富、廣泛的方式在作用。因此,人們完全可以超越‘這是我的’這種心態。”(Rudhyar, 1979, p.6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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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亞歷山卓的斐洛的說法,埃及象徵著“使身體沸騰的激情”(Philo, p.147)。
值得注意的是,魯德哈爾這段話想要表達的意思與馬可的寓言可以說是如出一徹。兩者都是為了告訴我們,金牛座的耐心與韌性應該要用在靈性生活而非物質生活上,並且不能讓世俗的“甘甜暢快”使我們偏離本來的精神目標。金牛座的特質也許會成為靈性生活的巨大障礙,但它們並不是只能如此,如何與它們培養適當的關係是一項極為重要的靈性修行——甚至可能是這一路上最艱難的一道檻。
佛教強調通過修行來達到超脫與斷除慾念,以作為一種克服物質世界方式,它其實也與金牛座有著密切的關係;佛陀的誕生與悟道皆是發生在5月的滿月之時,即太陽進入金牛座的時候。身為金牛座的馬克思也敏銳地意識到對私有財產的執念是人類精神與文化發展的一大阻礙,他的名言“各盡所能、各取所需”為困擾人類已久的私有制和佔有慾問題提供了一種經濟與政治上的解決方案。
出身耶穌會的地質學家、神秘主義者皮埃爾・德日進(Pierre Teilhard de Chardin,1881年5月1日)曾以清晰而熱情地口吻表達了他對物質世界的實在性與重要性的認可,以至於有些異端審察官指責他是一個泛神論者,這一點同樣很金牛座。德日進認為世界是神聖的,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項聖禮,我們所有人都能在世界中找到通往上帝的路。他在《神的氛圍》(The Divine Milieu)中寫道:
“物質,我在你身上發現了誘惑與力量、諂媚與活力,你既帶來富足也帶來毀滅,我臣服於你的強大,相信主的恩寵必將使你的泉水變得甘甜且純淨。基督的美德已經在你的裡面。讓你的美好引領我前行,讓你的汁液成為滋養我的甘露;讓你的抵抗給予我堅韌;讓你的掘強與逼迫給予我自由。最後,讓你的一切引領我走向神。”(p.110-111)
金牛座與光
緊接在撒種人之後的寓言是斗底下的燈,它顯然確實不是在談論生長或生產力這些金牛座的意象,否則也未免太隱晦了,不過它仍然是在暗示金牛座,因為除了大地與農業之外,金牛座在古人心中也與光有關。愛麗絲・貝利(Alice Bailey)寫道:
“光、照亮與聲音,乃是創造力的展現:它們都是與這個星座相關的三個基本方面。金牛座在古埃及又被稱為‘神聖之聲的闡釋者’,用基督教的術語來說就是‘道成肉身’。有一個關於黃道十二宮的影響力的有趣題外話,牛眼燈(bull's eye lantern)的造型就是金牛座的牛眼,而教宗詔書(pontifical bull)或教宗宣言是我們今天很常聽見的一個術語,教宗一般被認為是上帝之聲的解釋者...在金牛座的力量與影響下,物質才得以昇華並煥發榮光。”(Bailey, 1974, p.44-5)
對神秘主義者而言,物質世界既不是應該被崇拜的偶像,也不是需要被唾棄的累贅;恰恰相反,它是我們獲得啟蒙的媒介。套傑拉德・曼利・霍普金斯(Gerard Manley Hopkins)的話說:
“世界充滿了神的奇蹟。
就像晃悠的金箔一樣閃閃發光。”
與傑拉德同為耶穌會修士的德日進也表達過相同的觀點:
“在我的一生中,在我活著的每一刻,世界不斷在為我帶來光與火,直到我被它的內在之光所包覆...物質的紫紅色在不知不覺間變成了精神的金黃色,最終消失在內在宇宙的白熾之中...這就是我從與地球的結合中學到的,神的光輝在宇宙的中心閃閃發光,從物質深處燃燒著神聖的火焰。”(Teilhard de Chardin, p.13)
穿透物質世界並引領我們走向啟蒙的光,從一種神秘的角度奠定了金牛座與光之間的聯繫,但其實還有一個更明顯的天文聯繫:金牛座及其周圍的星星是夜空中最壯觀的景象之一。
在阿卡德帝國,金牛座被稱作發光的公牛,它的其中一顆旬星是獵戶座,“作為天上星辰中最璀璨奪目的一顆,受到古往今來所有人的景仰。”(Allen, p.303)這個名字來自於阿卡德語Uru-anna,意為“天空之光”,塞斯說這個名字的意思是“他從光輝、閃耀中疾馳而來。”(Seiss, p.105)
獵戶座是天空中最容易辨識的星座之一,它是如此明亮且耀眼,傑拉德・曼利・霍普金斯曾在他的一首詩《德意志號的沉沒》(Wreck of the Deutschland)中寫道:“但你高高在上,光輝奪目的獵戶座”。畢宿五是金牛座最亮的星星之一,也是畢宿星團的主要恆星,它的位置正好在公牛的“眼睛”,托勒密稱呼它為Lampadias−“火炬”。金星是金牛座的主宰星,它是傍晚和早晨的天空中最明亮的一顆星(僅次於月亮),它被希臘人稱作Phos−“光”,羅馬人則稱它為Lucifer−“光之承載者”。對古代的神秘主義者來說,金星是內在之光、啟蒙的象徵。
昴宿星位於公牛的肩膀,雖然沒有特別明亮,但其無疑是天空中最容易找到與觀測的恆星之一,自古以來它吸引了無數天文學家、詩人和神話創造者的注意。歷史上有許多文化將昴宿星想像成是一隻母雞帶著一群小雞,據艾倫指出:“昴宿星經常被描繪為成群結隊的小鳥,因為這幾顆星星總是緊湊在一起。阿本・拉格爾(Aben Ragel)和其他希伯來作家也提到了它們,甚至還有關押它們的雞舍...這些元素還出現在了阿拉伯民間傳說中,就連在英國農民之間也有口耳相傳。”(Allen, p.399)
人們立刻會聯想起《馬太福音》和《路加福音》中耶穌說過的話:
“耶路撒冷啊!耶路撒冷啊!你常殺害先知,又用石頭打死那奉差遣到你這裡來的人。我多次願意聚集你的兒女,好像母雞把小雞聚集在翅膀底下,只是你們不願意。”(《路加福音》13:34;《馬太福音》23:37也有一段類似的經文)
印度教徒將昴宿星當成火神阿耆尼的象徵,艾倫認為排燈節這個印度的傳統節日之所以是在10−11月舉行,就是為了要紀念這個星座。然而,對於這個肉眼就可以看見的星座究竟有多少顆星星卻存在著一些爭議。有人說六顆,有人說七顆。濟慈在《恩底彌翁》將它們稱作“天空中的七顆星”,在中國它們被女孩和年輕女性稱為“七姊妹星”。荷馬認為它有六顆星,阿特拉斯認為是七顆星,但他繼續說:
“儘管肉眼可見的星星只有六顆,但是在人們的歌謠中卻有七顆。然而,據我所知,自從人類有記憶以來還不曾有過星星突然從天空中消失的事,話雖如此,七顆星星的故事還是流傳了下來。這七顆星星的名字分別叫做阿爾庫俄涅(Halcyone)、墨洛珀(Merope)、刻萊諾(Celaeno)、厄勒克特拉(Electra)、斯忒洛珀(Sterope)、塔吉忒(Taygete)和瑪塔(Mata)。它們雖然渺小而黯淡,但在清晨和黃昏的時候,卻可以清楚看見它們在天上悠轉,它們被宙斯囑咐來提醒人們何時是夏天、何時是冬天,又何時是耕作的季節。”(Aratus, p.227-8)
奧維德寫道:“(昴宿星)據說有七顆,實際上卻只有六顆能看見。”(Allen, p.411)
埃拉托色尼將它稱為Pleias Eptasteros,也就是昴宿七星,他特別提到其中有一顆星是Panaphanes−“完全看不見的”。所以昴宿星的其中一顆星是隱藏的。根據神話,昴宿星是阿特拉斯的七個女兒,後來被普勒俄涅(Pleione)變成了星星。她們有六個人嫁給了其他神祇,但第七個姐妹墨洛珀卻嫁給了凡人,所以她的光芒最黯淡、最不容易看見。《馬可福音》4:21-22的斗底下的燈這個比喻非常清楚地反映了這些觀念:
“耶穌又對他們說:人拿燈來,豈是要放在斗底下,床底下,不放在燈臺上嗎?因為掩藏的事,沒有不顯出來(phanerôthê)的;隱瞞的事,沒有不露出來(phaneron)的。”
(請注意馬可是如何使用phanerôthê和phaneron這兩個字,作為動詞的它們與pariophanes,即埃拉托色尼用來形容昴宿星看不見的第七顆星的字有相同的詞根)
《馬太福音》的類似段落則可以在登山寶訓(5:14-16)中找到,雖然稍有不同,但它使用的動詞卻比《馬可福音》更直接反映出了畢宿五的希臘語名字−Lampadias:
“你們是世上的光。城造在山上是不能隱藏的。人點燈,不放在斗底下,是放在燈臺上,就照亮(lampei)一家的人。你們的光也當這樣照在(lampsatô)人前,叫他們看見你們的好行為,便將榮耀歸給你們在天上的父。”
畢宿五的別名是Oculus Tauri,即“牛眼”甚至是“上帝之眼”,有趣的是,《路加福音》在說完斗底下的燈的比喻後立即補充說:
“你眼睛就是身上的燈。你的眼睛若瞭亮,全身就光明;眼睛若昏花,全身就黑暗。所以,你要省察,恐怕你裡頭的光或者黑暗了。若是你全身光明,毫無黑暗,就必全然光明,如同燈的明光照亮你。”
這個燈的寓言是在說明金牛座有一種喜歡獨來獨往的傾向,傑丁斯評論說:
“在這個(物質)層面上,他確實是一頭公牛,總是死守著屬於自己的東西,無論是可憐的一畝地或百畝地、一頭牛或百頭牛...他就是喜歡獨自一人待在自己的世界裡,而不怎麼在乎別人。”(Gettings, 1972, p.39)
這種習慣安於現狀、畫地自限的偏狹傾向在精神上是不具生產力的。一盞燈要能夠照亮事物,它首先必須得被打開。想要真正有所作為,我們就必須勇於開拓靈性生活的眼界,而不是永遠侷限於眼前的瑣事。安於現狀只會使得我們的光芒被遮蔽。我們需要繼續前進。
接下來的兩段經文(《馬可福音》4:24-25)同樣是在談論成長與生產力這兩個金牛座所代表的特質。第一個是業力之輪,它告訴我們付出什麼就會得到什麼。第二個則是《新約》中最“令人費解”的段落之一:
“又說:你們所聽的要留心。你們用什麼量器量給人,也必用什麼量器量給你們,並且要多給你們。因為有的,還要給他;沒有的,連他所有的也要奪去。”
這聽起來簡直就像是在形容當代的西方經濟學,但我們很難想像《聖經》居然會認可這種價值觀。然而,這個比喻實際上並不是在談論任何世俗的價值,而是靈性生活的成長法則,這些法則並不贊成我們用一種得過且過的心態來過活。真正的獎勵是留給那些願意不斷超越自己、向更高目標邁進的人的。如同中世紀的煉金術士所言:“你必須先擁有一些金子,才能獲得更多金子。”
秘密與比喻
“又說:神的國如同人把種撒在地上。黑夜睡覺,白日起來,這種就發芽漸長,那人卻不曉得如何這樣。地生五穀是出於自然的:先發苗,後長穗,再後穗上結成飽滿的子粒;穀既熟了,就用鐮刀去割,因為收成的時候到了。又說:神的國,我們可用什麼比較呢?可用什麼比喻表明呢?好像一粒芥菜種,種在地裡的時候,雖比地上的百種都小,但種上以後,就長起來,比各樣的菜都大,又長出大枝來,甚至天上的飛鳥可以宿在他的蔭下。”
農耕的意象貫穿了接下來的兩個小節,它們都是在暗示神的國。當時的猶太人很可能會直接把神的國理解成是一個字面意義上的王國,由應許中的彌賽亞在地球上建立。這是希伯來先知們所許諾過的。據說這個王國的出現會有可以看見的徵兆,並且在它誕生前還會發生啟示文學(例如《約珥書》第二章)生動描述的那些宇宙災難。然而,《馬可福音》的這兩個比喻似乎卻不是這個意思。第一個比喻(4:26-29)告訴我們,神的國將以一種並非我們所能察覺與理解的方式出現,就像落在田裡生長的種子。第二個比喻將神的國比作一粒渺小的芥菜種子,可是它卻可以結出巨大的枝子,以至於“天上的飛鳥可以宿在他的蔭下。”
基督教學者一般相信這些比喻是在暗示日益茁壯的教會,他們甚至認為在某種程度上,神的國與教會實際上是同義詞。這很顯然是一個推論,但卻是一個錯誤的推論,因為耶穌早在前面就解釋過,這些比喻不是為了闡明任何事情,反而是要隱藏某種不能叫外人知道的秘密。
奇怪的是,耶穌用比喻說話的目的恰恰是為了將群眾蒙在鼓裡;他只對他的門徒透露這些秘密:
“無人的時候,跟隨耶穌的人和十二個門徒問他這比喻的意思。耶穌對他們說:神國的奧祕只叫你們知道,若是對外人講,凡事就用比喻,叫他們看是看見,卻不曉得;聽是聽見,卻不明白;恐怕他們回轉過來,就得赦免。”(4:10-12)
有些學者認為是馬可自己誤以為這些比喻是一種教學工具,甚至以為它們是要用來迷惑而非啟發人的手段,但這似乎不太有說服力。猶太拉比本來就很常使用比喻來施教。這麼做的目的是要對聽者進行一種既具有震撼又富有娛樂性的教育,而不是單純想出難題考人的謎語或猜謎。更有可能的是,馬可是在透過耶穌晦澀難懂的比喻來告訴讀者,這些故事絕不該從表面上去理解;就像我們在白羊座的篇章所看到的,神的國就在人的心裡,而它的成長與壯大都是受到一套與世俗世界完全不同的法則所決定。
只有當我們假設神的國的奧秘是一系列隱微教誨的一部分,它只被傳授給少數人,即“屋裡的人”(7:17),而不讓大多數人,即“外人”(4:11)知道時,耶穌的這些話才會變得可以理解。早期教父十分清楚這一點。據俄利根寫道:
“我從未說過應該遵守福音書中的所有內容,每一本福音書都包含了許多不僅僅是一般人,而是連某些更聰明的人都難以理解的教誨,耶穌向‘外人’傳授這些教誨,卻只向已經超越這種顯白層面的理解、私下來到他的家裡見他的人解釋它們的完整含義。當這個人理解了這一點後,他就會明白為什麼有的人是‘外頭的人’,有的人是‘屋裡的人’。”(Besant, p.63)
坡旅甲和革利免也談論過隱微的教誨。他們的說法不禁令人聯想起所謂的“靈知”(gnosis),這是一種不對一般的慕道友公開,只傳授給已接受啟蒙的同修的秘密(可能是口傳的)靈性智慧。假如是這樣的話,那麼諾斯底主義與福音書之間的聯繫或許其實比正統派學者所願意承認的還要更深。當我們將馬可的最後兩個與金牛座有關的比喻理解成是對靈性生活的隱喻,而不是在暗示日益壯大的教會時,神的國本身的悖謬本質才會變得可以理解。第一個比喻告訴我們,靈性成長不是依靠刻苦的修行來實現的,它其實更像是一種無心插柳的結果。就好比種子在農夫睡覺時發芽,我們的靈性也是在我們處理日常事務時慢慢成長起來的。維克多・弗蘭克(Victor Frankl)曾用心理學的方式解釋過這一點:
“(一個人)越是忘記自己——比如全心全意投入在一項事業或全心全意去愛另一個人——他反而會因此變得更人性,也就越能實現自我。所謂的自我實現實際上根本就不是一個可以實現的目標,原因很簡單,一個人越是努力想要去實現它,就越是可能會錯過它。換句話說,自我實現只有在作為自我超越的附帶結果時才有可能成真。”(Frankl, p.133)
克里希那穆提(1895年5月12日)對於真正的幸福也有同樣的話要說,它就像弗蘭克的“自我超越”,是馬可所理解的“神的國”的一個很好的世俗代名詞。這種狀態並不是物質的積累或有意識的精神“發展”所能成就的。它們只會在悄然無息間降臨到我們身上,但它們到來時卻會引起巨大的改變,且不僅僅是對當事人,而是還包括所有與他或她接觸的人。播下精神種子的人收穫的將是超越自身存在的巨大力量。由此,他將成為一個真正的“具有創造性的個體,不同文化的種子都將從(他的)行動中萌發出來。”(Krishnamurti, p.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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