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週五晚上固定參加降神會使我越來越確信,這些指導靈確實就是他們所自稱是的人。伴隨著確信而來的還有著迷。正如每天早上我都滿心期待能與菲莉帕進行心靈交流,每到週五晚上我也會迫不急待想要馬上趕去“赴會”。漫步在城市的街道上,我不知道我的指導靈——那個我曾在兩百多年前深愛卻又失去的女人——她的聲音今天是否能夠穿透催眠狀態下的濃厚睡意。但是,事情就這樣毫無進展地過去了十個星期,處在意識改變狀態的艾薇瓦堅持要我耐心等待。雖然我很感激她願意代為傳話,但我真的好想直接跟菲莉帕說說話。
“妳知道我一直在努力想要跟妳說話嗎?”1984年的夏末秋初,我緊張地向菲莉帕提出了這個問題。“她說,”艾薇瓦的意識改變狀態回答道:“當你試圖進行溝通時,你的腦海裡絕不能有任何雜念。一旦有雜念出現,溝通就會變得非常困難。她說這種專注不是與生俱來,而是需要後天練習的。就連她自己也要練習,她希望你能理解這一點。”
得知菲莉帕原來也在練習該如何溝通,這給了我繼續努力的動力。然而,俗話說家家有本難唸的經,瑞秋對我在談論指導靈時表現出的殷勤感到十分不悅,因此我學會了盡量少在她面前提到菲莉帕。也許她是在質疑我的忠誠,因為她察覺到了現在我滿腦子都是那個如今與我陰陽兩隔的老情人。無論如何,瑞秋對我沉迷於與另一個世界交流也莫可奈何,幾個月的時間下來,這股痛苦的忍耐已漸漸使她萌生了退意。
這並不是說我值得更好的人。指導靈們就超越肉體之外的生命發表了扣人心弦的演說,使得我對另一個非物質的宇宙越來越神往,也越來越不願意回到人類的層面上,更不用說是花費心思去搭理瑞秋。除非放棄我對另一個世界的執念——幾乎不可能——我似乎沒有什麼辦法能夠挽回我們之間逐漸冷淡的感情,菲莉帕非凡的理解力和同情心則多少緩解了我與瑞秋、我的朋友們以及我周遭的世界正在漸行漸遠所帶來的難受。不管怎樣,我告訴自己,為了將來更大的回報,現在犧牲一點小小的幸福是值得的。撇開這些,我的生活其實也還算過得去。如果說有什麼不如意之處,那就是我和瑞秋總是在吵架。我們愛著彼此,但我們幾乎沒有多少共通點,也不願意為了對方委屈自己的看法與喜好。
不過,在一個週五晚上,我還是說服了瑞秋跟我一起去艾微瓦家,我羨慕地看著她的指導靈不僅現身了,甚至還直接用他獨特的嗓音開口說話!降神會才開始沒過幾分鐘,意識改變狀態單調沉悶的聲音就突然變成了濃重的蘇格蘭方言口音。那個口音實在太過濃郁,以至於我們大家一開始都以為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這位指導靈告訴我們他的名字叫做威廉(William),他的最後一世生活在1642−1665年的愛丁堡。在他13世紀初生活在蘇格蘭的那一世,瑞秋是他的兒子,並且在“還是個小毛頭”的時候就不幸命喪於英格蘭士兵之手。威廉與瑞秋因為一起共度過二十多世而有著牢固的業力連結,瑞秋在本世紀的上一世是義大利人,當時他也是她的指導靈。在二次大戰的那段日子,她曾經為納粹設計過武器。
威廉的溝通方式引起了瑞秋額頭的一陣陣抽痛。他總是親切地稱她為“小姑娘”,有時還會取笑她難以戒掉的酒癮,這讓她感到非常不快。瑞秋後來漸漸喜歡上了威廉,但她還是更願意待在家裡而不是來參加降神會。即便指導靈們施展了各式各樣的奇蹟,這一切仍然令她感到毛骨悚然。
瑞秋自己也說不出為什麼她對這些東西那麼排斥。但她確實說過,她在空氣中感覺到了某種無形的負面能量,而且她覺得羅素的思考方式太過父權且線性,一點也不像是來自於一個沒有時間、空間甚至也沒有性別之分的世界的人。在我看來,瑞秋只是在嫉妒菲莉帕對我毫不掩飾的情感,以及我倆之間的親密關係。但我卻很難接受她的反應。當然,一個生活在20世紀的充滿魅力又聰明的女人,根本沒理由去嫉妒一個18世紀的農村女孩,更何況她已經沒了肉體,現在只不過是在為我提供靈性指導。
至少從技術上來講,我還是堅持自己作為客觀觀察者的立場,決定對菲莉帕及其他指導靈的說法進行驗證。然而,在菲莉帕的陪伴下,我對她的情感渴望卻也愈發強烈。只有她可以讓我不需要任何解釋;甚至不需要自己的意志。在某種程度上,跟菲莉帕交談就像是在自言自語。
雖然瑞秋很愛我,但她既不喜歡我的性格,也不認同我的人生觀。她認為菲莉帕只是在一味地迎合我,並抱怨我的指導靈應該多少要顧及她的情緒。但我聽不進這些話。我覺得菲莉帕毫無保留地愛著我本來的模樣,而這是最重要的。
瑞秋的矛盾態度無法阻止我的精神追求。菲莉帕就是我的追求。在與我的指導靈相處的過程中,我一邊期待著自己的命運,一邊也努力為我們下次再度一起轉世做好準備。
菲莉帕仍然只能透過(艾薇瓦的)意識改變狀態來說話。不過我毫不懷疑,我正在與一個像活生生的人一樣獨一無二且充滿個性的對象交談。羅素似乎把他對艾薇瓦的真實感情隱藏在那張威嚴而懇切的健談面具之下,漢妮對羅傑則始終充滿了母性,至於菲莉帕給人的感覺是,如果她有肉體的話,她肯定會小鳥依人地躺在我的懷裡。她或許只能在公開場合透過第三人稱的方式來轉達自己的想法,但它們確實透露出了一種溫柔、誘惑與只有她和我才知道的共同秘密感。
菲莉帕有時會不無惆悵地提及我們在靠近土耳其邊境的希臘小村莊塞洛斯度過的日子。我,安德烈亞斯・切爾尼亞克(Andreas Cherniak)是一名民兵,母親是希臘人、父親是斯拉夫人,我曾率領一群游擊隊對抗土耳其人。菲莉帕・加夫里洛斯(Filipa Gavrilos)天天在塞洛斯郊外的田野裡辛苦勞作。她常常問:“你真的不記得了嗎?”
“菲莉帕說,在那座希臘村莊的男人中,你的個子算很高了。你有五...羅素正在告訴她正確的單位...五呎二吋。她對這些單位完全沒概念。你很魁武。你的身材很高大——皮膚黝黑,眼睛和頭髮也是黑色。你的腳和手都很大。平時你總是十分和善,你們兩人非常相愛,但在塞洛斯卻門不當戶不對。你被村裡的牧師審判並流放,因為他們不希望你敗壞村裡的姑娘。她自己——照她的說法,她個子有點矮,身材有點肉——有著一頭黑色的頭髮與比你更白皙的肌膚。”
縱然我完全沒有記憶,但我的腦海裡又再次浮現了希臘的美麗景色。畢竟,我確實曾經在希臘住過一陣子,因此要想像自己再次前往那裡旅行對我來說很容易,只不過這次是一個沒有現代科技、沒有任何汽車來煞風景的希臘。雖然菲莉帕描述得很生動,但卻還是無法喚起封塵在我潛意識深處中的記憶。但我仍被這個古老的愛情故事所深深打動,我想知道自己一直以來對身材嬌小的黑髮女性的喜好是否就是源自於這段無果的悲戀。瑞秋同樣也個頭嬌小、擁有一頭烏黑的秀髮。然後又想到了自己。我問菲莉帕,我身為希臘士兵的前世對我這一生有什麼影響。
“她說你因為那一世而學會了謹慎。不過,你們內心的本質其實從未改變。當然你們的腦袋已經不同了...現在的你能夠更加平靜地審視自己。你不再像以前一樣喜歡虛張聲勢、藐視權威。你已經學會變得成熟。你也學會了避免與周圍的人起衝突...她說,你總是想得很多,很容易就會情緒激動。以前的你是一個固執卻又愛管事的人。現在的你則會更深思熟慮地處事。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所以那時你才惹上許多麻煩。”
這一切聽起來都很有道理。我確實學會了保持低調、不跟別人過不去。我確實想得很多也很容易激動。如果這些都是真的,恐怕也沒有什麼比這更符合我的前世了吧?菲莉帕說,如果我能去聽聽色雷斯的民俗音樂,或許就會回憶起自己在希臘的那一世,因為那些都是我曾經深情歌唱過的曲子。
“她說你唱過很多不同的歌,甚至還經常將它們混在一起唱。你常常跟朋友們坐在廣場上一邊高歌、一邊飲酒。有時候,尤其是在春天,你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坐下來唱歌。每當你唱起那些歌頌祖國的歌時,你總會情不自禁地熱淚盈眶。”
我後來在多倫多最大的其中一家唱片行找到了用傳統樂器演奏的希臘民樂。音樂雖然好聽,卻沒有喚起我的遠古記憶,我的內心深處似乎也沒有因此產生任何波瀾。我曾試著向認知仍停留在18世紀的菲莉帕解釋什麼是音響和唱片,但她完全聽不懂。我對自己竟無法對哪怕只有一首希臘民樂產生感動深感失望,不過幾天前浮現的一段記憶卻讓我得到了一些慰藉。我想起當我還是個孩子時,我就對菲莉帕這個名字有一種莫名的迷戀。現在我終於明白這是為什麼了。
其他指導靈也一直在努力想要突破意識改變狀態的阻隔,就像小雞試圖啄破蛋殼。1984年10月12日,當菲莉帕第一次成功用自己的聲音說話時並沒有任何的預兆。就那麼突然,令我完全來不及反應,她用自己的聲音開口說話了,她憋腳的英語也因為她的希臘口音而充滿了獨特的魅力。她的聲音細柔、溫和又帶有一絲哀傷,雖然她偶爾也會情緒激動。有時她的咬字清晰又好懂,但也有時她生僻的語法和錯誤的詞尾會令人聽得一頭霧水。奇怪的是,菲莉帕一直不願意承認自己的發音有任何問題,看在她如此努力要掌握這門語言的份上,我也不好意思跟她堅持。
無論她說起來怎樣,菲莉帕在對我說話的時候總是像個熱戀期的情人。她說,為了方便交流,她偷學了我的英語知識,同時也參考了她在蘇格蘭的前世學過的語言。另一方面,羋姥從未接觸過英語,她只參考了她的守護對象海倫・菲爾茲的語言知識,所以她說起來話來頗有一番中國味。指導靈們解釋說,如同他們可以讀懂我們的想法,他們也能直接吸收我們的語言知識。羅素前世說的是一種約克郡方言,他偶爾會重新說起這種方言,聽得我們一臉茫然。但他正常說話的時候完全沒有口音,他聲稱那是因為對於自己現在的任務來說,話能講清楚當然就越好。他在前世也學過一點英語,而他也參考了艾薇瓦的慣用語來提升自己的英語能力。
隨著我們越來越瞭解彼此,我對菲莉帕的信賴也逐漸加深。經過一連串的談話,我對我們不斷轉世的歷史好奇心獲得了滿足,因為她提供了大量橫跨千年的詳細訊息。我瞭解到,自從我在兩萬一千年前誕生以來,我已經歷過兩千零四十六次轉世,其中有許多是以死產和早夭告終。菲莉帕講述了我們一起共度的十七次轉世,在塵世學習的過程中,我們不停地改變自己的性別和種族。我們第一次相遇時是敵對部落的成員,起初的反感隨著持續的轉世而逐漸萌生出愛意。我們曾兩次在現在叫做菲律賓的地方一起死去;一次是很久很久前火山爆發的時候,另一次是我們乘坐的漁船在驚濤駭浪中翻覆,那時我們是一對兄弟。
我們不斷加深的業力連結最終造就了在希臘的那段戀情,我們在那裡“打破了所有規則”,而我們顯然也還將在往後繼續一起轉世。“我們會再次一起踏上地球,”菲莉帕表示。“這次我希望我們能做出正確的選擇。”自從希臘的那一生以來,我已經轉世過三次,最近一次是成為莫桑比克的一名黑人男性,並在三十七歲那年遭到自己的兄弟姐妹謀殺。
反觀菲莉帕,她在五十三歲那年去世結束在希臘的那一世後,便一直停留在中陰狀態,與我不同的是,她更喜歡在轉生之間的間隙追求個人發展。
“你喜歡凡事都親身體驗。你享受挑戰。你是一個會主動追求挑戰的人,你每次轉世到地球上都會這麼做。你向來藐視權威,這也同樣不是第一次了。不管在哪裡你都常常打破規則。你不是一個會抱著輕率的心態去追求知識的人,當你真的有想要的知識的時候,你會帶著一股熾熱的決心去追求它,盡可能學習所有你能學到的一切。這是一件好事...(地球的生活)算是一個很困難的學習機會。這是一個需要付出巨大的毅力,甚至該說是勇氣的學習場所...我們都必須要有這樣的勇氣。我們都必須學習只有在地球上才能學到的教訓...我現在不受物理條件與物質的束縛,我覺得我在這裡進步更快。在這裡,知識和學習都不會受到地球上的那些愚蠢的信仰與偏見妨礙。”
但我告訴菲莉帕,我曾不止一次讀過和聽到這樣的說法,即只有通過面對塵世的挑戰,我們的靈體才能取得進步。她有些惱怒地說:
“這不是事實!你又說了那個可怕的字,靈體!根本沒有靈體。我們都是人。人就是人。作為一個實體,你自己的成長就是你最重要的事。沒有什麼精神或空靈的東西。我們都來自相同的地方,也將回到相同的地方。我們都是人。我們不是靈體。”
“妳知道我要表達的意思,”我說。“我要說的是個人成長。”
“這種說法好多了。”菲莉帕說。
顯然,菲莉帕和我之間的相互吸引與愛慕使我們在不斷轉世的過程中始終保持著一種連結。為了履行前幾世的約定,在我三十五歲的時候,她抓住機會成為了我的指導靈。她說我們以前就做過彼此的老師與學生。我們現在只不過是以另一種形式繼續在一起。菲莉帕用幾句話總結了我們的過去與現在:
“我在地球上的時候曾非常愛你。你我彼此相愛,現在的你對那種愛一無所知,但我仍記得清清楚楚。我擁有以前的所有記憶,總有一天你也會想起來的。等到你回到這裡的時候,你就可以和我一起想起那些記憶。”
菲莉帕和我似乎總有相同的想法、相同的感受與相同的看待世界的角度。知道她比我更瞭解我的動機、行為和反應,這既讓我更信任她,卻也使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脆弱。我只能學會接受自己的脆弱,並相信她不會利用我的軟肋。無論我說什麼,我最後總是能獲得想要的解釋。她一次又一次地證明了,她真的很瞭解我的內心,也瞭解我有偶爾會陷入自我厭惡的傾向。她經常建議我如何變得更有愛心:
“當你敞開心扉去學習時,你就會向自己敞開心扉,去熱愛在今生作為人類的自己,而當你敞開心扉去愛自己的時候,你就會有能力去愛別人。問問你自己,我喜歡自己的哪一點?我喜歡我的天賦嗎?我喜歡我的外表嗎?我喜歡我的信念和目標嗎?如果你能喜歡自己,這就是一個開始。如果你能愛自己並對這種愛敞開心扉,你就會發現你也能向周遭的人敞開心扉。”
菲莉帕不僅僅是我的研究對象和靈界資料來源,她很快就成為了我最好的顧問與朋友,甚至是我的理想情人。有時我會幻想我們在18世紀的希臘翻雲覆雨,我熱切地想像著要是我們還能在一起,我們將如何分享彼此飢渴的身體與心靈,將會迸發出怎樣的激情。這樣的想法一點也不奇怪。在那些前世治療師所寫的書中就有很多伴侶生生世世都是彼此的愛人的例子。
相比之下,我與瑞秋則幾乎已是同床異夢,我們的性關係也變得越來越糟。我們之間的爭吵沒完沒了,主要是因為我們對很多事情的看法都南轅北轍。當我們在一個週五晚上從威廉那裡得知我們共同經歷過三次轉世——一次是親戚、一次是神學院的師生、一次是生意夥伴時,我們的關係又變得更加尷尬了。畢竟與我和菲莉帕一起度過的十七次充滿激情的轉世相比,宛如蜻蜓點水般的三次轉世實在是不算什麼。
“你們沒有太深的業力連結,”威廉說,當然這不用說也看得出來。這是我們最不需要,也最不想聽到的事情。
儘管菲莉帕沒有肉體,但她還是逐漸取代了瑞秋的位置。但在剛開始的時候,我對她的智力以及她理解與回答我問題的能力產生了嚴重的懷疑。她起初的反應簡直跟小孩子沒兩樣,我只能向羅傑和艾薇瓦苦笑說,看來我找了一個“迪斯科女王”來當自己的指導靈。她好像被這種接觸方式弄得不知所措,為了掩飾自己的慌張,她假裝自己知道的比實際要多。可以說,她是在“即興演出”,聲稱自己是跨維度交流的大師,但實際上她只是個菜鳥。
我覺得,作為一名指導靈,這種行為未免也太不成熟了。但是,就像羅素經常提醒我們,指導靈也是人,我們不應該期望他們表現得像神一樣。菲莉帕也老實回應了我的顧慮:
“我知道我正在向你學習。我不像你那麼有成就,我知道我也許沒有你期望的那麼聰明。但我在努力,或許我們可以一起努力。”
如此低聲下氣的自嘲當然激起了我的同情心和憐愛。當我表示我對她的進步神速感到很驚訝時,她解釋說在我們剛開始對話的時候,她一直感到很害羞且不安。
“我現在總算有了一些經驗,我開始更瞭解你並成為了你的朋友。走進一個充滿陌生人的地方並加入早已開始的對話總是不容易...這真的很不簡單。所以這確實需要一點時間。但我很享受與這些人在一起,這些都對我自己的向前進步有所幫助。”
我對自己始終未能與菲莉帕實現心靈交流感到相當沮喪。三個多月過去了,我仍然懷著宗教獨身者的熱情,每天早上不停鍛煉我的思想,試圖用我全神貫注的思想能量衝破時空的隔閡。不過一切仍徒勞無功。每天的努力最後都只是變成滿腦的雜念,抑或只是單純的一片空白。菲莉帕竭盡所能地指導我如何穿越非物質世界的面紗。她告訴我重點在於放鬆,並表示訣竅在於接受和放開,而不是一味的努力與使勁。
“不需要那麼用力,”她不止一次提醒道。“有時候,你越是努力嘗試,反而越容易一事無成,因為它會讓大腦想得太多——而不是放鬆心靈——所以當然無法成功。”
羅素將指導靈的接觸形容為心靈能量的結合。指導靈和守護對象要將這些能夠察覺並轉化這些能量,他將這種溝通方式比作他家鄉約克郡的農耕方法:
“當遠處的農田需要灌溉,我們就會一路挖溝,讓水流入溝裡、形成水渠。想像星光界就是水流,守護對象是農田。所以我們要做的就是創造一條溝渠來引水,或在這種情況下是引導能量流動。”
漢妮在向羅傑建議與自己溝通的最佳方式時,她以慣有的謙遜且溫柔的態度指導說:“就像你小時候那樣,拉拉我的裙子吧。”她回憶說,在他們投胎到荷蘭的那一世,羅傑總是喜歡坐在地板上,趁機拉開她的圍裙,當她的圍裙掉下來時,他就會咯咯笑,然後拿著它跑開。漢妮會立刻追上去,然後兩個人一起笑著打鬧。“那個沒有機會長大成人的好男孩現在已經長大了,”漢妮說。“你要學會放鬆,讓曾經是你的一部分的那份溫暖再次回來。試著去練習。要充滿熱情、無拘無束,當你感到完全放鬆,放開身段去進行交流的時候...一切就自然會水到渠成。”
1984年11月下旬,我每日早晨的冥想終於漸漸有了成果。每天早餐前我都會先上書房,坐在橡木桌前閉上眼睛、深呼吸。我已經學會不再抱有任何期望;我也學會了不必刻意去嘗試。尤其是那天早上,我完全就只是悠然自在地坐在那裡,並毫不費力地將我的思緒引向菲莉帕的方向。就在那一刻,一幅畫面映入了我的視野,那是一條塵土飛揚的小徑,蜿蜒地穿過兩顆大石頭,最後通向遠處的一棵高大細長的樹木。鳥兒們在最上面的樹枝之間飛來飛去。
由於不瞭解這幅畫面的含義,我迫不急待想要在下一次降神會時問問菲莉帕。看著艾薇瓦再次陷入催眠狀態,在輪到我之前,我不耐煩地聽著羅素的高談闊論,然後我把我看到的畫面說給了菲莉帕聽。她的反應很激烈。
“那是我們以前去過的地方!”她驚呼道。“我們去過那裡。你看到我們以前坐在上面的灌木叢和石頭了嗎?”
“那裡非常乾燥,”我說。“而且塵土飛揚。”
“是的——還有帶刺的灌木叢,”菲莉帕說。“那裡是我最喜歡的地方之一。
“如果你能仔細描述我們很久以前所去過的地方,我想那會對(進行溝通)有幫助。那裡不是什麼漂亮的地方,但那是屬於我們的地方。那裡就是我們的一切。在我們居住的小村莊,每個人都認識其他人,大家都知道對方在做什麼,和誰在一起。當然還有其他人也會私下幽會。我們不是唯一一對。只是我們被逮到了。你看,這就是區別。”
早上的冥想結果給予了我極大的鼓舞。我想起賈林曾在羅傑的額頭引起搔癢感,於是我問菲莉帕她能不能做到,提供她確實存在的物裡證據。我建議她可以搔搔我的腳底。
“你常常光腳走路嗎?”她問道。
“不,並不常。這讓妳覺得尷尬嗎?”
“嗯,那你每次都得先脫掉涼鞋,這樣我才可以搔搔你。”
“那搔搔我的脖子後面如何?”
在就脖子後面的感受到底應該算是“刺痛”還是“發癢”進行一番可笑的爭論後,大家一致同意菲莉帕可以透過在我的衣領下製造一股刺痛感來引起我的注意。
在接下來的幾天裡,我一直在徒勞地等待我的脖子有什麼感覺,儘管菲莉帕堅持她有搔我,但我一點感覺也沒有,於是我們放棄了這個計畫。
然而,隨著我每天努力嘗試與另一個世界進行交流,我開始逐漸明白接觸的真正含義。當我“進入狀態”時,我的汽車裡就會響起巨大的嗡嗡聲。每當這種聲音出現,我就能感覺到菲莉帕的存在。只要這種感覺一直持續,她的存在感也會越來越逼真。這種接觸最常發生在我的書房,書房的牆上釘著一塊巨大的牌子,上面有一行鮮紅色的文字:“嚮導(意同指導靈)會指引你們”。這塊牌子曾在1984年9月教宗約翰・保祿訪問多倫多時被使用過,它被用來指示參加露天彌撒的信徒跟隨司儀的指揮。我的一位朋友意識到了它的另一層含義,於是他從廢紙堆中找到了這個牌子,然後在一個下午來到我家並微笑著把它送給了我。
每當嗡嗡聲在耳邊響起,我就會產生一種奇怪的滿足與解脫感,彷彿所有世俗的顧慮都被暫時拋諸腦後。有時候,當我特別放鬆、心如止水的時候,心靈對話就會在我的腦海中發生。但只要冥想停止、嗡嗡聲消失,我的懷疑便會再次湧上心頭。有一部分的我始終無法相信與另一個維度的交流是可能的,而其餘部分的我則依然堅持必須相信我已經親身經歷過的事。
但我內心中的懷疑者總會反駁道,這究竟真是親身經歷...抑或只是我在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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