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6月11日 星期四

超人類主義:煉金術議程魔法書(10)秘儀雌雄同體:秘密社團與煉金性意味人的隱秘傳統


“它深深影響了那些晦澀預言作家的思想,比如菲奧雷的約阿希姆(Joachim of Flora),這是那群奇怪的夢想家們在這個巧言令色的世界裡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想要貫徹‘自由精神’,使律法成為昨日黃花。”

——沃爾特・帕特(Walter Pater,註1)


“現在你已晉升學位,可將研究擴展至自然與科學的隱匿一面。”

——技工啟蒙儀式(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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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共濟會啟蒙儀式中的煉金術性意味


1. 一級學位:學徒


想像一下,現在你置身在一間昏暗無光的房間,腳踏在佈置得象棋一般的黑白地板,它們與房間牆壁形成對角線,接著再繼續想像,彷彿你可以在一瞬間弄懂不同學位的整個啟蒙儀式過程。此時你的脖子被套上了一個絞索,它正式的稱呼是“引繩”(cable-tow)。你必須褪去左側的襯衫、露出左胸膛、捲起左腿褲、脫掉鞋子、用右腳穿上拖鞋,然後還有戴上被稱作“矇眼”(hoodwink)的眼罩(註3)。緊接著,幾何圓規的尖頭會被按入你的左胸,隨之而來的是傳來如下字句:


“今天是(某某某)先生生平第一次踏入這間會館,而我用一把鋒利的工具緊按入你裸露的胸膛,這是在藉由皮肉之苦來使你謹記,你休要妄想揭露共濟會的秘密。”(註4)


整個過程都不會有女性在場。等到圓規被拿開後,你會被帶去一座祭壇,然後你要左膝跪下、右腿從膝開始彎曲成直角——雙眼仍然被矇住——再來你要把左手放到一本書下,這本書其實就是《聖經》,並用右手放在上面,觸摸圓規與矩尺。接下來便要開始禱告,並且起誓:


“我在此鄭重、真誠地承諾和發誓,為了使命我可以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絕不會有絲毫多想或想要打退堂鼓的想法,否則我願被割斷喉嚨,從舌根撕裂舌頭,任我的屍體被掩埋在低潮的粗礪海灘,挨受潮汐在二十四小時之內的起起伏伏,我絕不應蓄意違背身為學徒的義務。所以,求上主垂憐,助我能夠堅定不移地履行自己的使命。”(註5)


就在此時,《創世紀》1:1-2會被唸誦:“起初,神創造天地。地是空虛混沌,淵面黑暗;神的靈運行在水面上。神說:要有光,就有了光。”於是可以取下眼罩,頓時房間也會被完全點亮(註6)。現在你已經得到啟明,成為了正式的學徒,而且這一切完全沒有任何女性參與,因為這種溫吞的煉金術性意味儀式所引領你加入的是世上最古老、最著名也最秘密的兄弟會之一:共濟會。你已擠身兄弟行列,他們每個人都歷經過同樣含糊的煉金術性意味儀式。在往後你晉級共濟會每一學位的過程中,無一例外前來歡迎你的都是兄弟,不會有任何女性。初級學位的儀式基本上圍繞著兩個難以忽略的焦點:男性和創造。


偉大的共濟會闡釋者,艾伯特・派克(Albert Pike)曾在他的蘇格蘭禮共濟會“聖經”《道德與教條》(Morals and Dogma)中對這隱晦的煉金術性意味背景作出了更明確的解釋:


“請記住我們已在其它地方談過的關於神的老舊觀念,這樣就不必一再贅述,我們要再次融通古人的詩意與哲學思想,努力瞭解這種思考,以及它又是如何解決煩惱人類智性已久的重大疑惑。

第一因即至高之因可以被分成兩部分,其一為主動,其二為被動,也可以說是宇宙的施動者與受施者,或雌雄同體的上帝-世界,這是最古老也最普遍的哲學或自然神學之一。幾乎所有古代民族都在他們的崇拜、秘學以及儀式中為其留了位置。”(註7)


據派克在其它地方指出,主動和被動原則可分別被男性與女性來代表(註8),因此上帝或物理介質又可以被稱作:


“偉大整體(Grand Whole),或是涵蓋一切存有的雌雄同體...”(註9)


但是,這與學徒等級或曰藍堂制共濟會(Blue Lodge Masonry)的初級學位究竟又有什麼關係呢?


事實證明,其中的關係還真不少,我們還記得禱告與宣誓時的那座祭壇上有一本《聖經》,在其上又擺著共濟會的圓規和矩尺。在唸誦完《創世紀》1:1-2並摘下眼罩後,候選者就可以看見祭壇上擺放的東西。派克對這些象徵主義的評述見下:


“雌雄同體形象是古時候用來表示神的雙重本質的象徵,因為祂既是生成者(Generator )也是生產者(Producer),亦即雅利安人的梵天(Brahm)與摩耶(Maya)、埃及人的奧西里斯與伊西斯。太陽代表男性,月亮代表女性;而伊西斯同時身兼奧西里斯的妹妹跟妻子。因此,圓規成了造物主的赫耳墨斯式象徵,矩尺則象徵豐饒的地球或宇宙...所以圓規也是天國的象徵,寓意人的雙重本質中的靈性、智慧和道德部分...”(註10)


派克聲稱圓規代表“人的雙重本質”——當然圓規也隱藏著煉金術性意味——亦即雌雄同體象徵主義。


不過,這種象徵主義在共濟會的學徒學位——至少是派克的蘇格蘭禮共濟會中有相當醒目的意義,我們不妨再次思考一下前後文:(1)對創世神話的描述(2)啟蒙儀式的過程(3)整個過程完全由男性負責策劃與實行。換句話說,這裡的象徵主義暗示共濟會自認掌握了某種意義上的訓導權(magisterium)——這可以說是一種對教會的“叛教式繼承”——而且它對權威經典也有自己的一套詮釋,其從根本上而言幾乎算是赫耳墨斯主義與煉金術性意味式的詮釋方式。這些煉金術性意味暗示同樣有連帶的社會、美學和道德後果,因為這透露了共濟會的目的就是要將人類這塊不完美的“粗糙琢石”改造成屬於豁達與文明社會的“完美琢石”,這就是要對人類的意識實施煉金術嬗變——包括社會、性別以及個人——都是必須大刀闊斧的對象(註11)。我們會在關於奧斯卡・王爾德的下一節更具體地討論這些問題,但現在最好先來重新審視一下共濟會的第二與第三級——技工和石匠大師的啟蒙儀式。


2. 二級學位:技工和原始煉金術性意味的漸進啟示

 

在二級學位的技工啟蒙儀式中,候選者依然要先在房間外做好準備,捲起右腿褲、脫掉鞋子和襪子、脫下右臂襯衫並且露出右胸膛。這次同樣也有矇上眼罩,他的右手臂接踵肩膀的地方要套上引繩或絞索,還有左腳要穿上拖鞋(註12)。然而,這次矩尺被從祭壇取下,它的右角尖點則會被壓入候選者的右胸(註13)。一進入房間,候選人要再度被帶向祭壇,這次是以右膝下跪、左膝彎曲成直角。他的右手也要放到《聖經》上,圓規與矩尺都在上面,不過這次圓規的一角是被置於矩尺之上,候選者可以看見它蓋過矩尺的左側(如果他沒有被“矇眼”的話!註14)。接下來是宣誓時間,要承諾願意接受可怕的懲罰,包括候選者不畏被撕開胸膛、掏出心臟——請注意這種獻祭儀式也曾經真的在中美洲的人類獻祭活動中變成了現實——甚至是他的重要器官會被拔出來掛在左肩上(註15)。接著要介紹房間裡分別叫做雅斤(Jachin)與波阿斯(Boaz)的兩根柱子(註16),候選者會被告知,透過在它們面前沉思:“我們從對神及其造物的敬意中獲得啟發,這鼓勵我們去研究天文學、地理學、航海學以及那些有賴於它們的技藝,而整個社會又因此受益匪淺。”(註17)候選者更進一步被告知,最初的雅斤跟波阿斯都是中空的,因為它們“保藏了共濟會的卷宗”(註18)。之後會館的“可敬大師”(Worshipful Master)會向候選者說話,這裡最好清楚交代一下其中過程,因為裡面包含了很多可供我們所用的重要線索和象徵:


“現在,我要讓你的注意力轉向‘G’(此時大師會轉身指向一個大大的鍍金字母‘G’,它通常是擺在大師座席後面的牆上,高過他的頭;有些會館則用繩子或線將它懸吊在大師面前),它是幾何學的基底,這門第五科學又是這個學位的依據。

幾何學在所有科學中最為崇高,它是石匠的大廈得已堆砌的基礎。透過幾何學,我們得已繞過她的各種蜿蜒曲折,直奔自然最隱秘的深處而去。如此,我們便可發現名為智慧的力量,以及宇宙偉大建築師的神意,這讓我們可以欣喜地認識到這部巨大機器的美妙...

光陰的流逝...無知的殘酷之手還有紛飛的戰火摧殘並毀滅了許多寶貴的古代遺跡,而它們曾是人類盡情發揮其才能的代表。即使是所羅門聖殿...同樣難逃野蠻武力的肆虐。儘管如此,共濟會依舊長存...兄弟會選擇拾起建築工具和器械,以使睿智的記憶與肅穆的真理永垂不朽;因此,無論暮去朝來,我們的優良傳統依舊完好如初。”(註19)


在我們對這段落落長的片段發表評論前,我們還要再來看看另外兩段針對候選者的簡短“教誨”:


“幾何與石匠本是同義詞,其既具有神聖且道德的本質,亦握有最有用的知識;它在證明自然何其奧妙的同時,也印證了更重要的道德真理。”(註20)


再來我們要端詳的第二段也是最後一段短言又再次牽涉到了房間牆上的“G”,在剛晉升的技工被問到“這代表了什麼?”的時候,他要這樣回答:


“這代表了幾何學,第五門科學;但它其實也意謂著上帝的神名...我們都應該以最虔誠且謙卑的心向祂鞠躬。”(註21)


若從上古時代一路傳承下來的“拓撲學”和“煉金術性意味”隱喻的角度來看,這一切都意味著什麼?


我們可以從上面的段落中擷取幾個重點:


(1)幾何學幾乎被認定是上帝的代名詞,因為上帝被視為最崇高無上的幾何圖形,或者用近來發展的高等拓撲數學語言來說,祂是一位最了不起的拓撲學家;

(2)幾何學——並且通過對這個隱喻的延展,還包括拓撲學——也被明確指出是共濟會的同義詞,亦是後者的整棟大廈的基礎;

(3)幾何學——並且通過對這個隱喻的延展,還包括拓撲學——使人可以“繞過她的各種蜿蜒曲折”,直奔自然的神聖奧祕而去;這是一個相當奇怪的意象,因為“繞過/卷繞數”(windings)本身就是一個專門的拓撲術語,我們斗膽提出這個意象可能是在暗示某種深刻又艱澀的物理學記憶,即旋轉(rotation)或扭轉(torsion)正是物理介質或“自然”的一種基礎分化原理;

(4)到了這個學位,共濟會已明確表達其信念,亦即它是一個從上古時代流傳至今的長久知識體系。有了這一事實,再加上幾何學不僅是至高無上的“科學”,還是對上帝的隱喻,以及圓規和矩尺都被擺在《聖經》上面,這些在在表明共濟會的確將自己視作平行於教會的訓導者,而且其對“聖典”還要自己的一套截然不同的詮釋方式,這種詮釋是基於對幾何學,亦即拓撲隱喻的理解而產生;再來最後是,

(5)出於我們的目的,請注意,圓規被認為是代表了原始雌雄同體意義上的幾何學家上帝,它的一角被放置在矩尺上面,而矩尺又象徵純粹的女性。換言之,若借用派克在《道德與教條》中提出的解釋,那麼候選者這三個學位的啟蒙儀式其實就是一個逐步領會象徵式煉金術性意味,如同我們即將看到,其中的含義只有等到下一個學位,也就是登上石匠大師的時候才能夠完全領會。


3. 石匠大師與幾何學及拓撲隱喻背景下的原始煉金術性意味之含義


現在我們要來認識石匠大師這個第三學位及其象徵:








第三學位石匠大師的象徵主義(註22)


請注意在這種象徵主義中,代表至高幾何學家或上帝,以及根據艾伯特・派克所說祂的原始煉金術性意味的圓規現在兩角都被擺到了矩尺上,或者用鄧肯(Duncan)的話來說就是“圓規的兩角都被抬放在矩尺上方。”(註23)按照我們先前的結論,共濟會自比為一個代代相傳、隱匿且平行於教會的訓導者,並且對經典也有自己獨特的共濟會式詮釋,其中的象徵意義非常重要,因為它暗示了幾何學和煉金術性意味隱喻將成為最主要的訓導與詮釋原則,並構成了唯獨“兄弟們”擁有的意識形態與形上學的第一原理。這也透露,共濟會非常明白拓撲隱喻與煉金術性意味之間的直接聯繫,但出於某種原因,如此深厚的關係被複雜的象徵主義掩蓋了。


石匠大師的啟蒙儀式更是強烈暗示了此種可能性,因為這個儀式在共濟會中尤其與復活、開悟或啟蒙相關。確實,鄧肯曾在《共濟會儀式與訓誡》(Ritual)裡指出所有這些關聯——復活、啟蒙、拓撲隱喻還有原始煉金術性意味——無不代表“古代共濟會的崇高奧祕,以及共濟會最至上的學位(皇家拱門〔Royal Arch〕亦不例外)...”(註24)


同樣的,候選者要在房間外做好準備,這一回兩腿褲都得捲起來,然後要完全脫下襯衫,露出胸膛。他照例被矇住雙眼,引繩或絞索則套在他丟下的東西身上。他同樣要脫掉鞋子,只不過這次不必穿拖鞋,而是赤裸雙腳(註25)。來到房間門口,現在圓規的兩角要被按入候選者的左右兩胸,之後高級執事(Senior Deacon)會向候選者展開一段獨特的開釋:


“這位兄弟,你在第一次踏入本會館的時候曾被圓規的尖角緊貼左胸,其中的道德含義已經向你囑咐。在你第二次到來時,你曾被矩尺的尖角緊貼,其中的含義也已經向你囑咐。現在圓規的兩角都貼著你,從你裸露的左胸一直跨越到裸露的右胸(兩角都貼著候選者的兩胸膛),這是要叫你知道,人的精萃都蘊含在胸膛中,所以我們最卓越的宗旨都被包含在了圓規的兩角之間——那便是友誼、道德與兄弟之愛。”(註26)


接下來,仍被“矇眼”的候選者被領去祭壇,這次要雙膝跪下,把雙手都擺到《聖經》上、矩尺、圓規上,它們被放在《聖經》上面,就像本節開始的那幅圖片所示。在摘下矇眼後,“可敬大師”再次強調了這種新開悟的意義:


“這位兄弟已經得到進一步的光照,如今你已變得再也不同以往。圓規的兩角都高於矩尺,這是要叫你知道你永遠不該忽視那些真正的共濟會美德,譬如友誼、道德和兄弟之愛。”(註27)


隨著儀式繼續,新晉升的石匠大師會被展示或交予一把抹泥刀——這玩意的陰莖象徵主義不應該被忽略——這時“可敬大師”會告訴他:“身為自由且公認的石匠,我們得謹記要好好利用它來投入更崇高和光榮的目的,弘揚黏著兄弟之愛與情誼的水泥。”(註28)這裡的措辭明確暗示——幾乎可以說是明示——煉金術性意味意象的存在,但現在它變成的實際實踐。當然,大多數共濟會員對這些暗示都是一竅不通,不過他們還是會仔細思考那些權威之言。


煉金術性意味象徵主義隨著儀式只會愈演愈烈,這更加強了上述的解釋,現在儀式開始回顧海勒姆・阿比夫被謀殺的情景,以及新石匠大師的“復活”。這一部分的儀式是由一群兄弟負責主持,他們會假裝要喊停儀式,說是時候該“歇會”:


“(可敬大師):初級幹事兄弟,現在幾點鐘了?

(初級幹事):現在是十二點鐘,可敬大師。

(可敬大師):如果你不介意,現在是十二點鐘,請抬高你的木槌,呼喚技工停下勞動去歇歇,歇個三十分鐘(或十五分鐘,依情況而定),用木槌的響聲叫喚他們。在接到指令後,初級幹事會從他的書桌拿出一把小木槌,用右手將它豎起,然後他會手握木槌開始唱三聲。

(初級幹事):兄弟們,好生歇息。

值得指出的是,高級幹事的書桌上也有一把類似的木槌,只要初級幹事的木槌立起,它便以水平方式擺放(即側面朝下),反之亦然。房間打開後,初級幹事的木槌將放倒,接著高級幹事則用右手舉起木槌。”(註29)


這裡要不去聯想到陰莖、煉金術性意味意象可著實不容易。再來輪到了對石匠大師、所羅門聖殿建築師海勒姆・阿比夫之遇害的儀式性回顧,謀殺害他的人是石匠三位一體——朱比拉(Jubela)、朱比羅(Jubelo)和朱比倫(Jubelum)——他們企圖強逼他洩露第三學位的秘密。海勒姆因為抵死不從,於是慘遭謀殺。候選者這時要再度被矇上雙眼——他負責扮演海勒姆,然後他會按字面意義上地跌入一張帆布,接著他被用帆布包裹起來,並被兄弟們扛在肩上帶去“墳墓”(註30)。經過禱告與吟唱讚美詩,以及唸誦“共濟會的失落秘語”,“可敬大師”遂成功把他復活(註31)。


基於我們的目的,從第一學位晉升至第三學位的過程實在非常醒目,因為在第一學位,候選者會被告知圓規的含義,其在派克的蘇格蘭禮中代表上帝這位最初的幾何學家,亦彰明祂的原始煉金術性意味。第二學位又進一步開展這一點,其中的道理會被完全揭示給願意“深入表面之下”的人(註32),到了第三學位則是徹底啟蒙與復活的階段。這表明,這整個復活儀式其實為的是要讓人回到性別分裂發生以前的“原始煉金術性意味”狀態。自然在這時就成了原始雌雄同體的幾何學家,亦即宇宙偉大建築師的啟示。


B. 玫瑰十字會


然而,這種煉金術性意味儀式並非共濟會獨有。怪的是,它實際上構成了幾乎所有這類兄弟會的共通部分,甚至不由得令人懷疑這“令人不寒而慄”又朦朧晦澀的煉金術性意味似乎不是純屬偶然,或是其中還有什麼更深的聯繫。前胡佛研究所(Hoover Institute)的研究人員兼學者安東尼・薩頓(Anthony Sutton)率先注意到骷髏會的儀式也充滿了死亡與同性戀氣息。據薩頓指出,骷髏會的啟蒙儀式有四大要素:


・候選者必須赤裸身體躺在石棺裡

・他必須向社員們暢談自己的風流“韻事”

・族長(Patriarchs)會打扮成骷髏,像瘋子般對候選者咆哮

・候選者要光著身子在泥巴裡互相摔角(註33)


但是,西方傳統中還有另一個大名鼎鼎的秘密社團,而且原始雌雄同體與人類的墮落也是它的重要教誨:玫瑰十字會。


“無名魔法師”(Magus Incognito)是威廉・沃爾特・阿特金森(William Walter Atkinson,1862-1932)的化名,這位美國律師兼神秘主義者曾以不同的化名出書著述(註34)。在篇幅不是很長的《玫瑰十字會的秘密教義》(The Secret Doctrine of the Rosicrucians)一書中,這位“無名魔法師”對該組織的基本秘儀學說進行了簡扼而懇切的回顧。他話一開頭也不忘指出,要想讀懂任何秘儀教誨,就必須“從字裡行間去閱讀文本,並透過類比的方式來進行推理。”(註35)啟蒙者就是這樣才能夠掌握意識法則,以及屬於物理介質層面的“自然法則”(註36)。


隨之而來的是一個時常見於神秘學與秘儀文本的說法:


“古老的大師們以重新拼湊這些零散的碎片、從而重構亞特蘭提斯人的神秘學說為畢生志業,這些碎片分佈在埃及、印度、波斯、迦勒底、米底亞、中國、亞述、古希臘,還有希伯來人的神秘紀錄,比如卡巴拉和《光輝之書》(Zohar)。話雖如此,它們的源頭都來自東方。事實上,東方的偉大哲學家的教誨又是建立在更古老的教義上面。不過,偉大的希臘式秘密教義也被認為是係出同源。正因如此,到了最後玫瑰十字會的秘密教義其實也可以說是亞特蘭提斯的秘密教義,其通過擁有那浩瀚神秘知識中心的民族的後裔代代相傳了下來。”(註37)


透過提出古人擁有“零散的知識”,亦即曾為“亞特蘭提斯”握有的知識的“共通核心”,無名魔法師在這裡暗示了對巴別塔事件的逆轉,因為收集這些知識的“零散碎片”為的就是要重建人類失落已久的統一,如同我們將看到,這種統一涉及了至今我們所見過的所有非常眼熟的意象。這裡必須注意的第二件事是,玫瑰十字會員跟共濟會員一樣宣稱他們的兄弟會保存了巴別塔以前的知識。非常重要的是,無名魔法師並沒有說是玫瑰十字會員自己這麼做了,而是亞特蘭提斯的倖存者辦到了這一點,而正是這些秘密知識與學說的傳播才造就了玫瑰十字會的秘密教義。


一言以蔽之,無名魔法師的主張就是在“巴別塔事件”與“亞特蘭提斯”陷落之後誕生了一個精英集團,他們的目的是要保護那些使“亞特蘭提斯得已繁榮昌盛”成為先進文明的核心教誨。


但這到底是什麼教誨?毫不令人訝異,這個教誨的核心就是我們現在都已經耳熟能詳的介質拓撲隱喻。


在《玫瑰十字會的秘密教義》裡,我們可以找到如下這段創世箴言:


“第一箴言

I. 永恆之父與永恆之母深陷在宇宙之夜的長眠中。那時本無光:因為聖靈之火尚未重新點燃。那時本無時間:因為變動尚未重新產生。那時本無萬物:因為形式尚未重新顯現。那時本無運動:因為尚無ㄧ物可供運動。那時本無對立:因為尚無ㄧ物可互極。永恆之父與永恆之母,無始無因、無可分割、無所變動、無垠無限、無意識而歇、無夢境而眠。除了永恆之父與永恆之母以外,再無他物,無論其屬真實或表象。

在這段創世箴言中,玫瑰十字會的學徒被指示去把注意力轉向萬物的無限之源——永恆之父與永恆之母——那無限的未顯者,其被玫瑰十字會員以一個在外在內都沒有任何東西的圓圈來表示。”(註38)


換言之,就像我們在第二章碰到的神話版本的隱喻,這裡的玫瑰十字會版本亦是從原始虛無作為開始。


與那些神話版本相同,玫瑰十字會版本的原始虛無同樣蘊含了“無限萬物的可能性,或者說是萬物的無限可能性”(註39),也就是無限的潛能。但“無名魔法師”同時也指出,至少對玫瑰十字會員來說,這個隱喻也有一個物理基礎,這是我們早已在《赫耳墨斯文集》中見過:


“無限空間必須被視為萬物的絕對容器,無論是顯現還是未顯現之物——在無限空間之外的只有虛無,或者更嚴格地說是無物在無限空間之外存在。因此,無限空間總是公認的神秘學與秘儀象徵,人們透過這種方式方可‘思考’無限的未顯者——永恆之父與永恆之母,他們都深陷在宇宙之夜的長眠中。有一個古老的神秘教誨曾問道:‘有什麼東西是過去、現在、將來都存在,那會是宇宙嗎,那會是神靈嗎?’這個問題的答案正是:‘無限空間!’

一旦心靈想要去思考甚至想像如果無限之源不存在——無論是打從開始就不存在,還是長此往後將不存在——就會瞬間感受到無限之源的象徵,亦即其所指向的無限未顯者是何其有力。當然,人的心靈和想像力根本不足以設想無限空間的消失。心靈只能以無垠與永恆來看待無限空間,而不可能去考慮它是否在過去、現在、將來都存在或不存在...

此外,由於無限空間實屬無形,並且超越各種感官,它無法被‘認識’或辨識為任何事物。對於它的思考永遠都只能以其‘既非這個,亦非那個’的方式進行;這於是也呼應了古聖先賢關於現實的闡述:‘存在的本質沒有屬性、沒有形式、沒有區別、沒有限制。它與我們所知道和不知道的一切都不同。’”(註40)


換句話說,無限空間只能通過否定的方式來認識,也就是否定法(the way of negations)——即不是以它是什麼,而是以它不是什麼來下定義——這是通常被神秘主義者用來定義上帝的方法。照這麼說,玫瑰十字主義主張這種方法同樣適用於無限空間,而且對於這個拓撲隱喻也有一個潛在的物理學背景,正如“第一箴言”已指出,在它之內沒有任何區別或任何有差異的事物(註41)。


所以,毫不奇怪的是,這種原始虛無、無限的未顯者的最初樣態亦是雌雄同體:


“此一雙性普遍存有(Bi-Sexual Universal Being)結合了陽性與陰性的元素與原理,這在玫瑰十字會的教義中被稱為‘普世陰陽人’和‘普世雌雄同體’。”(註42)


對於玫瑰十字會版本的隱喻,可以整理出幾個重點:


(1)原始虛無是一種雌雄同體;

(2)原始虛無是對無限空間的隱喻;

(3)一切差異都肇因於它。


簡單來說,這個煉金術性意味隱喻同時也是一個物理隱喻,反之亦然。此外,在玫瑰十字會的象徵傳說中,圓圈和十字架,甚至是卍符號都是這種原始雌雄同體的象徵(註43)。但最重要的是,這種“雙性”雌雄同體或煉金術性意味“作用並顯現在了生命的各個層面,從亞物質(Sub-Minderal)、礦物、植物、動物以至人類,再到超人、天使或神人皆然。”(註44)請仔細注意此處的弦外之音,因為隨著人類重新攀登上他的墮落之梯,那麼無可避免最終的目標就會是回歸存有與“意識”意義上的雌雄同體,這種意識意味著一種三元結構的思考模式:


“...這些意識層面可以被明智地標示為(1)元素層面(2)礦物層面(3)植物層面(4)動物層面(5)人類層面(6)半神層面(7)眾神層面。”(註45)


再一次地,雌雄同體的煉金術性意味象徵不僅成了各種類別的融合代表,同時它也成了一個非常適切的煉金術象徵,反映了人類及其意識的嬗變。這時特別值得來注意一下“無名魔法師”所舉出的一個用來表達這種意識轉變的象徵符號,它具有明顯的基督教三位一體色彩:









無名魔法師的三位一體意識圖(註46)


他對這種象徵主義的解釋見下:


“想必你一定會注意到,符號中的每個圓圈都與另一圓有一側的交集。因此,在每個圓圈的交集範圍內,總共產生了四個不同的空間或區域:(1)各自自身的未交集空間或區域(2)與相鄰另一圓交集所構成的空間或區域,這形成了一個盾形的空間(3)與相鄰另一圓交集所構成的空間或區域,這形成了一個盾形的空間(4)符號正中央的空間或區域,其依靠其它圓圈彼此之間的交集所產生——因而形成了一個三位一體空間。這種佈局其實也為我們提供了七個不同的區域...它們分別是三個未交集區域、三個與另二者交集產生的區域、最後是三者交集產生的區域。”(註47)


請注意,我們其實也可以將各自的交集區域比作是另兩個(或三個)區域彼此共享的拓撲表面。也就是說,無名魔法師已經意識到了這個拓撲的深刻數學本質。但為什麼非要藉由一個明顯具有基督教色彩的象徵符號來說明這一點呢?


C. 菲奧雷的約阿希姆、隱匿的雌雄同體上帝以及屬靈的反律法王國


現在讓我們回到文學上來:我們該如何合理解釋奧斯卡・王爾德筆下的種種秘儀關聯?還有他的煉金術性意味經驗是如何變成他的主要美學依據?他在牛津的導師、文學與藝術評論家沃爾特・帕特也許再次提供了線索,這裡不妨全文引用,好闡明整個奇怪的背景:


“理性和想像力對心靈自由最強烈的其中一次伸張發生在中世紀,我稱之為中世紀文藝復興(medieval Renaissance),其表現為反律法主義(antinomianism),對當時的道德與宗教觀念表示了鮮明的反抗與違逆精神。在他們對感官與想像力之愉悅的競逐、對美的索求還有對肉體的崇拜過程中,人們不得不超越基督教裡想的界限;他們的愛有時甚至會變成一種奇怪的偶像崇拜,一種怪異的反宗教。這可以說是古老的維納斯回歸,她其實從未逝去,只不過是在維納斯堡(Venusberg)的洞穴裡埋名隱姓了一段時日,與那些仍將重返世間的異教神祇一道,假托著各種偽裝...我們可以在那被稱作中世紀的一團混亂中辨認出越來越多這些變化與動盪,那股叛逆、對心靈與思想自由的隱隱呼求已經浮上了水面。

...它深深影響了那些晦澀預言作家的思想,比如菲奧雷的約阿希姆,這是那群奇怪的夢想家們在這個巧言令色的世界裡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想要貫徹‘自由精神’,使律法成為昨日黃花。”(註48)


正如我們已經看到,對於帕特及其他19世紀晚期的評論家和男同性戀學者而言,“感傷主義”和“同志愛”都是對被視為禁忌的煉金術性意味主題的代碼,同時也意味著反對教會與之道德觀的“反律法叛亂”。


但是,為什麼帕特偏偏還要在這種情況下提起默默無聞的中世紀《聖經》預言家,菲奧雷的約阿希姆(1130-1200)?這正是故事開始變得有趣的地方,其中揭露了隱藏在基督教三位一體背後的煉金術性意味與赫耳墨斯主義意象,同時它也道出了那促使帕特宣稱“自由精神”的最終貫徹將讓教會的律法跟道德“成為昨日黃花”的邏輯。


從某種角度來看,約阿希姆的“預言”體系無非就是在把“拓撲隱喻”直接套用到歷史過程身上,使其變相地成為一種“辯證預言”(dialectical divination),約阿希姆本人則把它稱為“屬靈理解”(spiritual understanding)。約阿希姆或許確實可以被稱作第一位現代時代論者*,他的作品充滿了辭藻華麗的——以至於幾乎可以說很巴洛克——一張張“涵蓋古往今來的《聖經》地圖”,算是領先了美國現代原教旨主義福音派好幾個世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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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代論為神學觀點,其主張《聖經》分別啟示/應驗歷史上的不同時代——譯註



我們可以來看看三位一體教義的形象圖,約阿希姆在自己的背景下概念化了這些觀念,這將有助於展示其中深奧的煉金術性意味基礎,還有為什麼沃爾特・帕特會將這些基礎視為煉金術性意味體驗與充滿反律法主義的自由精神的代碼。









西方對三位一體的普遍形象圖


這幅圖像其實隱藏了一個仔細的拓撲隱喻,即與以前其它例子相同的煉金術性意味,約阿希姆時代的西方標準三位一體教義主張聖子出於聖父,而聖靈又出於聖子跟聖父,用聖奧古斯丁的話來說就是出於“兩者的同體之愛”(註49),或以拓撲隱喻的方式來說即是兩者相接之表面。換句話說,我們再一次擁有了一個原始“虛無”,它自我分化出兩個差異區域——聖子和聖父——它們又有相接的表面,即聖靈:


(1)第一個虛無分化區域,聖父,∅ºF;

(2)第二個虛無分化區域,聖子,∅ºS;

(3)兩個分化虛無、借奧古斯丁的話來說就是“兩者的同體之愛”的相接表面,聖靈,∂∅Sp。


但是,這真的只是我們先前已經討論過的拓撲隱喻類比過程的最新實例而已嗎?我們相信確實如此,而且這有很好的理由。讓我們回想一下以前審視過的文本提出的隱喻。我們曾經指出,每一個“分化的虛無”都共擁一個能使它們互相比擬的表面,如《赫耳墨斯文集》所說:


“‘能夠容納宇宙在其中悠游的空間究竟該有多大?又是什麼性質?那個空間是不是應該大得多,這樣才能包容宇宙的連續性運動,好使之不會因為空間過於狹窄而停止運動?

——阿斯克勒庇俄斯

空間確實要足夠大,你覺得它會是什麼性質,阿斯克勒庇俄斯?它是否應該與宇宙本身的性質截然相反?與身體相反的性質是無形...空間是思想的對象,但這不是從上帝的角度來說,因為上帝思想的對象是祂自身,我們思想的對象才是空間。

——赫耳墨斯・特里斯墨吉斯忒斯’”(註50)


現在讓我們來考慮奧古斯丁版本的聖靈出於聖父與聖子論,物理介質拓撲隱喻的類比性質在其中又一次被精確再現。奧古斯丁聲稱:


“我們不能說聖靈沒有生命,至於聖父與聖子當然都有生命;因此,既然聖父...擁有生命;祂亦將其賜給了他(聖子),生命於是應他而來,也應祂自己而來。”(註51)


聖父、聖子和聖靈共享的通用函數顯然就是“祂自身的生命”或說是拉丁語中的自存性(asiety),分化本身亦說明聖靈源出於兩種原因,其ㄧ是沒有原因的原因,即聖父,其二是有原因的原因,即聖子。也難怪中世紀西方教堂擺放的三位一體圖畫總是很類似《赫耳墨斯文集》提出的結構,因為這兩種結構實際上根本相同,都是來自拓撲隱喻及其類比方法;而不是出於“啟示”。


約阿希姆的思想正是出於這豐富的隱喻矩陣,這也是為何帕特會謹慎地視其為煉金術性意味理念與兄弟會思想在歷史上的代碼。基本上,約阿希姆的概念很簡單:


“他主張人類歷史可分為三個時期,分別對應三位一體的三個位格。最先的是聖父時期;接著基督開啟了聖子時期,但聖子時期不是最後一個;在它後面還有聖靈時期。”(註52)


按照約阿希姆的觀點,在第三個即聖靈時期中,俗人和教士的社會-教會體制會混合成一種嶄新的社會秩序,屆時“所有宗教秩序”都將消亡,只剩下一群僧侶——那是俗人與教士的“雌雄同體”結合,猶如聖靈出於聖父與聖子(註53)。


此處的意象十分明顯,這是很微妙的煉金術性意味,正如帕特幾乎是在所有中世紀學者中一枝獨秀地指出約阿希姆並沒有預言這樣的僧侶社會該如何繁衍,他只是隱隱暗示了煉金術性意味意象,甚至可以說是復興並復活了原始煉金術性意味-陽性雌雄同體的古代宇宙論。在他的筆下,這種嶄新的屬靈之人會廢除各級權威——包括主教、教宗、王侯和一般信徒——取而代之的是人與神的直接交流,並且形成一個“使靈性完滿的人們無需權威機構認可就能生活在一起”的“兄弟會”(註54)。用帕特的話說,這種“反律法主義”作為代碼自然有其真實寓意:人要透過煉金術嬗變恢復原始煉金術性意味——依照隱喻——他曾經是一種陽性雌雄同體的生物。


因此,通過他對阿爾比派(Albigensians)的刻意提及,以及對他們實施煉金術性意味實踐的指控(註55),當然更重要的是故意談到約阿希姆,包括“聖靈”代表出於聖父與聖子的雌雄同體結合的最終反律法解放,帕特實際上也是在暗示這一類詩歌中的理想化女性形象——比如但丁的貝緹麗彩——亦是“少數人”,像是那些秘密煉金術性意味兄弟會的成員用來表示這種煉金術性意味的同志情誼與經驗的代碼。約阿希姆宣稱這個隱喻將在聖靈時期顯明,屆時祭司或教會都會變得多餘,也許有人會說這是一個依據隱喻本身的前提所必定會導出的結論,因為這個世界本來就是源自原始煉金術性意味虛無的分化過程,沒有人有權標榜自己代表祂,更不需要透過獻祭或祭司階級才能夠接近祂,每個人其實都有能夠直接與祂交往的能力。在這個意義上,他可說是回顧了帕特暗示的那種柏拉圖式和希臘式理想,同時他也對幾個世紀後光明會與共濟會的教誨懷抱著先見之明,誠如我們現在已清楚發現。不應該使我們感到驚訝的是,阿奎那是少數幾位沒有譴責約阿希姆的“雌雄同體末世論”為異端邪說的中世紀哲人之一。


儘管本章所調查的煉金術性意味儀式和學說乍看下就像是偶然巧合,不過共濟會會館與19世紀的男同性戀文學運動其實還有著更深的聯繫,正如我們要在下一章發現,這ㄧ聯繫又會很不可思議地帶領我們回到牛津大學以及奧斯卡・王爾德的天才小說《道林・格雷的肖像》,其中揭示了一個貨真價實、經過編碼的煉金術性意味計劃,這是名副其實的世紀末(fin de siecle)末世論。


讓我們化繁為簡:從帕特細心而微妙的文學評論到珀西・雪萊的《科學怪人》、王爾德的《道林・格雷的肖像》,究竟是什麼促成了19世紀的這些思想大爆發?


這個問題的答案十分令人驚愕又不安,因為它再次使我們回到生物學、遺傳學、物理學以及原始煉金術性意味的雌雄同體隱喻從複雜的科學文化中重獲新生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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