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5月19日 星期二

如夢初醒:實現意識的更高狀態

https://www.newdawnmagazine.com/articles/waking-from-sleep-the-causes-of-higher-states-of-consciousness


BY STEVE TAYLOR



更高狀態的意識(HSC)——或者我更喜歡稱之為覺醒體驗——是我們以更高的強度來感知現實時會體悟到的啟示時刻。這時我們周遭的世界會彷彿有了生命,一切都充滿了和諧與意義。精神力量猶如遍佈萬物以及其間的空間,於是所有的事物全都變得融為一體。


我們同時也會感覺自己好像也變成了這個整體的一部分,這會帶來一種欣喜若狂或心如止水的感受。在最高程度的覺醒狀態下,我們可能會覺得自己已經與宇宙天人合一,達到了徹底的充實與完美狀態。物質世界似乎已在傾刻間灰飛煙滅,遁入了波光粼粼的精神之海。


這些體驗可以與冥想、大自然或迷幻藥有關,但究竟是什麼導致了它們發生呢?為什麼我們正常意識的界限有時會平白無故消失,從而令我們有機會走進那個通常躲著我們,充滿本然(is-ness)、美與意義的世界呢?


神經科學家認為HSC是大腦活動變化導致的結果。然而,僅僅說HSC或覺醒體驗似乎與特定腦部狀態有關,並不等於這些腦部狀態創造了這樣的體驗。實際情況恐怕正好相反——額葉的放電活動增加或腦葉活動減少,很可能是更高意識狀態的結果而非原因。科學家關注的只是體驗的“足跡”,卻沒有把握到它們的肇因。


覺醒體驗實際上可以分成兩種不同類型,它們各有不同的起因。第一類是狂亂、狂喜的體驗,這是發生在我們大腦和身體的正常平衡被破壞的時候。這是一個已經被人類鑽研已久的“漏洞”,譬如說,這就是為什麼自古以來禁食都被認為有益於靈性修行的原因。長期缺乏飲食似乎能令尋常意識鬆懈對我們的控制,並使我們能以更覺醒的視野來認識世界。空腹會引起生理變化,例如血糖降低,胰島素升高和體溫下降,從而令我們失去體內平衡。


原住民經常以禁食和睡眠剝奪來作為儀式、舞蹈與靈境追尋(Vision Quest)的事前準備,這些身體性的剝奪手段是他們“淨化”自己的一種方式。靈境追尋是某些美洲原住民慣常的靈性鍛鍊方式,這可以增強他們的精神力量並有助於與靈體進行交流。


要這麼做的人會主動離群索居——通常是跑到山頂上——然後要在那裡待上四天,一邊禁食一邊讓自己暴露在各種自然元素的沐浴中(即便天氣嚴寒,他們大多也不會穿上任何衣物)。他或她會設法對周遭的一切保持全神貫注的狀態,因為神聖的力量隨時可能前來與他們交流。他們依此實現更高的意識狀態(相比起平時較低的意識狀態),這會產生深厚的寧靜感以及與大自然合而為一的感受,甚至還可以從中獲得特別的知識——例如靈體給予的新信息、新曲子或新舞蹈。


在古希臘——還有往後的——整個中東和羅馬帝國,除了傳統宗教之外還存在其它很多神秘宗教。這些“神秘宗教”通常圍繞著特定的神祇,但信徒要的不僅僅是崇拜他們,而是還要與他們合一或被他們擁有。他們在參加儀式前都會禁食與不再睡眠,還有用其它方法來破壞體內平衡:他們會服用藥物、自殘、瘋狂跳舞,如此一來他們便能夠——借曾一手見證這些奧祕的古代哲學家普羅克洛(Proclue)的話來說——“渾身充滿令人敬畏的神力”。


疼痛也是引發覺醒體驗的一種方式。舉例來說,我們可以在歷史悠久的禁慾傳統中看到例證,這種傳統遍及了世上所有宗教和靈性傳統。禁慾主義者會刻意否定自己的身體需求,並通過禁食、放棄感官享受和生活舒適來造成自己的痛苦與不適,甚至是鞭打和傷害自己的身體。這聽起來有點像是施虐癖,有些禁慾主義者或許真的算是走火入魔了。也有一些禁慾主義者是受到病態的自我厭惡驅使,或是對性與其它生理過程充滿了罪惡感,並以此為由懲罰自己。


當然,給自己施加痛苦或強迫自己不能睡眠與飲食並不是超越尋常意識狀態的理想方式。儘管有些禁慾主義者堅持折磨自己長達數年甚至數十年,但因為出手過重或自我疏忽(self-neglect)而出人命的風險也很高。除了像聖西門(St Simeon Stylites)和亨利・蘇瑟(Henry de Suso)這些著名的禁慾主義者之外,可能還有其他許多人也曾採用過類似的做法,只是他們往往還沒成名就已經先嗝屁了。把禁慾當作靈性修行很難立竿見影;你也許會瞥見更高的實相短短一眼,但你必須依靠不斷對自己施加的疼痛與痛苦所引起的化學變化才能把效果持續下去。你的身體終究會恢復原有的體內平衡,所以你難以擺脫正常的意識狀態的限制。


不過還是有比禁食、睡眠剝奪或痛苦更容易“破壞平衡”的方法。既然我們現在知道禁慾主義者實際上是在透過折磨自己來改變自己體內的化學變化,你肯定會說,那麼直接刺激這種化學變化發生——譬如通過服用可以帶給我們同樣效果、卻不會造成任何傷害的藥物,顯然更加明智。


以藥物作為增強或改變意識狀態的手段早已被人類行之有年。印度早期的印歐征服者非常崇拜他們常喝的飲料索麻(Soma),大多數學者相信它的成分包括了致幻蘑菇;希臘的厄琉息斯秘儀同修也會服用一種名叫卡吉尼亞(kykeon)的靈性飲料。出於靈性目的而使用藥物對其他原住民而言也是家常便飯:美洲原住民會採摘毒繩傘和烏羽玉等神聖植物,澳洲則有皮土里(pituri)這種效果強大的煙草。在適當的情況——以及正確的精神狀態下——這些精神活性藥物可以使我們的心智從正常意識的“模子”中脫離,從而進入更廣闊也更劇烈的現實。


增強生命能量


第二類覺醒體驗是更為寧靜且平和的狀態,這是發生在我們的生命能量(或元氣)開始增強的時候。正常來說,我們的生命能量都處於持續流失的狀態——因為它被耗費在了心智活動(如認知、專注和感知)上,還有我們的情感與直覺。但有些時候,當我們整個人開始放鬆,就連思想也跟著沉澱下來時,這種能量流失就會減少。此時生命能量會集中在我們的內心,進而促使覺醒體驗發生。


這就是為什麼冥想經常能夠產生靈性體驗的原因。當我們坐下來冥想的時候,我們會暫時擺脫日常雜事和其它活動,而只是閉上眼睛安靜地坐著,這麼一來我們就不會浪費太多用在專注和感知上的生命能量。


我們的“思想擺盪”同時也會趨緩,這時情感活動和性慾都不會再那麼活躍。於是經過冥想,我們的生命能量開始從內在濃縮起來,變得越來越集中與強烈,而不是白白分散和消耗。我們可以發現冥想是一種有意識想要增強生命能量、進而喚醒覺醒體驗的嘗試,但在許多情況下,覺醒體驗其實是自然而然發生的結果。比方說,這就是為什麼大自然可以成為觸發覺醒體驗的強大因素。自然之美可能具有與冥想的咒言(mantra)類似的效果,可以引導人們遠離小我意識(ego-mind)的擾亂。認知活動在這個過程中可能會逐漸減少,取而代之的是生命能量越來越高漲,這會帶來一股內心的平和與合一感,並且提高對現象世界的覺知。


運動同樣也可以觸發覺醒體驗。長時間且單調重複的運動尤其合適,例如長距離慢跑或游泳。可以把運動本身當作是一個聚焦媒介,它會讓喋喋不休的小我意識安靜下來。類似的,詩人泰德・休斯(Ted Hughes)也經常在釣魚的時候進入冥想狀態。他曾指出,詩歌創作非常仰賴全神貫注,而他相信自己正是透過釣魚進入了這種狀態。他這樣形容了自己長時間凝視浮標的感受:“原本會使人分心的那些煩躁情緒全都煙消雲散...一旦沒有了它們,你便能體驗到一種非常愜意的感受。你整個人就像是輕輕地隨著你的浮標載浮載沉,但不是想睡,你的機警依然還在。”


這或許就是性與靈性狀態之所以互相關聯的原因之一。性的純粹快感可以使我們將注意力從小我意識移開,這是一種十分特別的靜默,D.H・勞倫斯(D.H. Lawrence)更稱其是“唯有真正的性愛才能帶來的奇妙、舒緩又平和的高潮。”與此同時,性行為也可能釋放出我們體內的新鮮能量,這些能量通常處於休眠狀態,卻可以像放電一樣湧現並穿梭過我們的身體。


體內平衡失調 vs 能量增強


儘管兩者都可以刺激覺醒體驗,但ILE(能量增強)無疑比HD(體內平衡失調)更可取一些。後者對身體與心理的風險更大,藥物體驗(以及其它HD狀態)會產生非常強大、足以令小我變得無法動彈的衝擊力,如果定期重複這種衝擊,小我結構最後可能就會崩塌,甚至再也無法恢復原狀。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HD體驗就像是一條捷徑。它好比是我們偶然在意識機制中發現的漏洞,它向我們提供了快速簡便地擺脫普通意識狀態的辦法,所以令人們趨之若鶩。你可以將比作是學生誆騙他們的老師離開教室,以便趁機享受幾分鐘的空閒時光——可是,老師終究會回來,然後一切又要重回正軌。另一方面,ILE則是以更有機也更正面的方式帶來永久性的變化。它們可以在不損害心靈的情況下改變其結構,並逐漸建立起一種新的存在狀態,使覺醒體驗不再只是曇花一現的經歷,而是成為歷久彌新的狀態。


這並不是要貶低藥物跟其它能夠引起更高意識狀態的HD方法的重要性。它們確實可以幫助我們急速衝破眼前熟悉、理所當然的世界,並使我們認識到更高層次的現實的確存在。對於有些人來說,他們第一次服用迷幻藥的經驗或許就像是一個盲人突然看得見一樣。他們所體驗到的那個強力且超然的現實可能會深深改變他們,至少在接下來幾個月甚至幾年裡。這也許會令他們變得更加謙虛,不再那麼唯物主義和自以為是,還有給予他們安全感與希望,使他們意識到原來這個世界遠比他們以前所以為得更有意義也更美好。


藥物引起的覺醒體驗對很多人而言是靈性旅程的開始,這會刺激他們進一步去研究東方的靈性傳統或更可靠、更健康的意識改變方法。例如,研究迷幻藥的其中一位先驅、哈佛大學的理查德・阿爾珀特教授(Richard Alpert)就是一個例子。他曾在1962年的哈佛大學與蒂莫西・利里(Timothy Leary)一起進行賽洛西賓實驗,甚至即便在他被大學開除後仍堅持不懈研究迷幻藥。但是,阿爾珀特很快便對這些藥物幻滅,他開始懷疑它們其實並無法帶來永久性的改變,後來他前往印度學習瑜珈與冥想,並改名為拉姆・達斯(Ram Dass)。他終其一生都在努力探索靈性修行與教導,同時也不吝於分享他發現的智慧。


話又說回來,把藥物當作唯一的靈性修行方式也可能會本末倒置,使人不願進行為了永久性的改變所需的長期紀律性練習——拉姆・達斯的同事蒂莫西・利里正是如此,他對“化學啟蒙”的追求最後卻讓自己陷入了自我放縱的一生。宗教學者休斯頓・史密斯(Huston Smith)有句話說得好:“藥物可以引起宗教體驗不假,但鮮有證據顯示它們能夠帶來宗教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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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蒂夫・泰勒(Steve Taylor)是利茲貝克特大學的資深心理學講師,並撰寫了數本探討心理學與靈性的暢銷書。他曾被《心身靈》(Mind, Body, Spirit)雜誌列入“百位最具靈性影響力的人”名單。他的著作包括《如夢初醒》(Waking From Sleep)、《墮落》(The Fall)、《走出黑暗》(Out of the Darkness)、《重返理智》(Back to Sanity)還有《寧靜之心》(The Calm Cen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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